乔翎忍不住岔开了话题:“这么好的家世,为什么要给老越国公做继室啊,不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做原配夫人吗?” 张玉映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神情复杂:“因为她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倨傲的人。” “据说,当时年岁上与她适合的人其实不少,只是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有侯府次子。梁氏夫人说,我本就是国公之女、皇室血脉,嫁妆比肩公主,侯府世子倒也可以屈就,凭什么下嫁给无法承继爵位的次子?” 乔翎不禁道:“这,有点道理啊。” 张玉映又说:“也有宰相之子,梁氏夫人说,我生来就出入宫廷和高门,从来都是站在最前边的那一撮人,难道要嫁给一个七品的小官,逢年过节抱着七品的命妇诰命,跟那群我看不上的人一起在殿外吹风?想想就丢死人了!” 乔翎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所以就是老越国公了。” 张玉映一摊手:“二人年岁相当,爵位足够匹配,且除此之外……” 她微微一笑:“据说,老越国公当年乃是神都第一美男子,丰神俊秀,世间少有能够与之匹敌的。” 乔翎下意识的张开了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道:“现在的越国公像他吗?这对我很重要!!!” 张玉映抿着嘴笑:“不说老越国公,老越国公的原配夫人也是美人啊。” 乔翎放下心来。 …… 她们在议论梁氏夫人,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越国公府里的梁氏夫人也在跟陪房议论她。 “老太君素日里忙的跟什么似的,倒是还记挂着没过门的孙媳妇,说人就要到了,叫我好生招待。” 梁氏夫人怀抱着一只狸花猫,靠在背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神情嘲弄:“虽说她向来好给儿孙们选取穷酸小户人家的女儿,但这回选的也太低了些,什么犄角旮旯捡来的,就要往家里边领。” 陪房道:“说是八字契合,能旺一旺国公的命格呢,前回请了太医来诊脉,我瞧着那边的脸色,国公只怕有些不好,老太君急着给孙儿操办婚事,大抵也有些冲喜的意思……” 如今的越国公乃是老越国公的原配夫人所生,同梁氏夫人先天就隔着一层,她更不耐烦做出慈母情状,嫁进来之后继子之事一概不理,全盘托给老太君顾看,只当他不存在。 对此,起初外边有些人议论,道是继母不慈、夫人不贤。 然而梁氏夫人是谁,眼睛是生在头顶上的,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听到耳朵里,那是立时就会杀到对方面前去的:“我倒是可以尽一尽慈母之心,只是话分两说,世子自打落地就药不离口,病危也是常事,倘若在我那儿有个万一,你来替我担这谋爵害命的罪责吗?” 这……谁敢应承下这种事啊。 梁氏夫人尤且不肯罢休,还要找人告诉对方的丈夫:“尊夫人好像也不怎么贤淑啊,四处搬弄口舌的,会是什么贤妇?” 梁氏夫人还不肯罢休,再找人告诉对方的父母:“你们的女儿教的也不怎么好啊,自己持身不正,倒是很擅长说别人的是非呢!” 不服气? 你也可以去我娘家告状啊,我又没拦着! 皇太后知道了笑得不住:“这丫头好大的脾气!”言语之间并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意思。 她老人家尚且如此,别人又能如何? 如此狠杀了一只鸡,换来了此后是十数年的安生日子。 老越国公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觉得梁氏夫人的做法并无过错。 本就不是亲生母子,且长子又向来体弱,强行要他们拧到一起去,出了事端反而不美。 如此,便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一个有意疏远,一个体弱多病,足不出户,名义上的母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反倒相安无事。 但这会儿,这名义上的继子要娶妻了啊…… 儿媳妇拜见婆母,是天经地义之事,且继子因为多病,少给继母问安不足为怪,但身强体健的儿媳妇,有什么理由不时常去拜见婆母呢? 倘若有梁氏夫人那样强硬的母家也就罢了,偏也没有…… 寻常人家的媳妇想到这里,估计就要提心吊胆了,殊不知梁氏夫人也烦。 她极厌恶的重重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人来见我,我都怕污了我的院子!” 说完,又捻着怀里那只狸花猫的胡子说:“府里本也没有多少人,国公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多子多福的样子,无谓占那么多屋舍,把北边那几座老楼拆了,新建个园子出来,多栽些桂花过去,冲一冲这穷酸气!” 陪房小心翼翼的应了。 那狸花猫不高兴的“喵”了一声,一抖身子,敏捷的从她膝上跃了下去。 梁氏夫人手顺势一松,却听外边脚步声近了,很快有人一打帘子,传了话来:“夫人,外头来了两位娇客,一位说是咱们国公定了亲的夫人,另一位……” “张玉映?” 梁氏夫人看着二女中站在后边的那个,脸上显而易见的笼了一层寒霜,柳眉倒竖:“你们怎么会混到一起去?!” 此女同鲁王之间的纠葛,她也有所耳闻。 梁氏夫人想到此处,眉头愈发紧锁,终于将目光挪到了站在前边的,据说是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那娘子身上。 乔翎很有礼貌的向她行个晚辈礼,满脸乖巧,嘴巴甜的能漾出蜜来:“我早就听说婆婆您出身尊贵,气度雍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金相玉质也不足以形容您啊!” 梁氏夫人不轻不重的给噎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又问:“你,还有张玉映,怎么回事?” 乔翎于是就飞速的把事情原委讲了,最后道:“我是您嫡亲的儿媳妇,我们越国公府的门楣又是如此的显赫,而您又有着如此不凡的出身,难道还不能得罪区区三皇子一回吗?” 梁氏夫人:“……”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儿媳妇! 她看着乔翎,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乔翎:“……” 乔翎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婆婆,你的眼神好冰冷。”
第7章 张玉映同乔翎一处往越国公府去的时候,便劝过她了。 “娘子的大恩大德,玉映铭记在心,只是是否真的要带我往越国公府去,还请娘子三思。” 说句不中听的,倘若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也就罢了,越国公府即便对未来国公夫人自作主张救下三皇子想要的人这一行径不满,好歹也会顾忌亲家,给新妇几分薄面。 可眼下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乔翎自己这个冲喜的新妇都是寄人篱下,再带个背负麻烦的拖油瓶,在府里的日子怕要更加艰难了。 乔翎听了反问她:“你还有别的地方去?” 张玉映神色微滞,几瞬后道:“租赁一处房舍,总会有地方落脚的。” 乔翎摇头:“你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那位殿下又不是多要脸面的人,你孤身在外,他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张玉映是以罪官家眷的身份被乔翎买下的。 打从入狱那一日起,她就成了奴籍。 且还是官奴。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是得到了赦免,否则她也好,她的儿女也好,生生世世都是奴籍,为人鱼肉。 平民杀死平民,须得偿命,但杀死奴籍的人,虽然不说是出钱就能解决问题,但就算是蹲大牢,怕也蹲不了几年。 平头百姓杀死奴籍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三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乔翎告诉张玉映:“若是越国公府的人肯收留,我们便在府上住下,若是不肯,再一起出来赁一处屋舍也来得及。” 张玉映道:“倘若越国公府忧心得罪三皇子,希望您把我送到他府上呢?” 乔翎勃然变色:“怎么,我不要面子的吗?如此前倨后恭,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张玉映见状失笑,眼眶却有些热了:“要是因此影响到这桩婚约……” 乔翎语气轻巧:“那就不要这桩婚约了嘛,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 张玉映心下动容,却听乔翎又问:“说起来你们家还有没有可能再翻身啊?你爹是不是被冤枉的?” “噢,那倒不是,”张玉映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半点没冤枉他。” 又看着乔翎,略带几分叹息的道:“神都各处盘根交错,往来纠缠,娘子入城之初选择救下我的那一刻,您未来的敌人和朋友或许就已经定下了……” 乔翎倒很看得开:“车到山前必有路。” 进越国公府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美人救美的逼叫她装了,没道理叫人家越国公府一起承担风险的嘛,要真是被人给撵出去,也不算是委屈。 哪知道,梁氏夫人竟没有赶她走。 只是用那双稍显狭长华丽如宝石的眸子冷冷的刮了她几下,道:“出去,没事不要来烦我!” 一只漂亮的狸花猫脚步轻盈的从帘子后边出来,梁氏夫人弯腰将它抱起,重又补充了一句:“有事也不要来烦我,自己担着!” 转身进了内室。 陪房在旁解释道:“娘子,国公院里的事情,我们夫人向来是不插手的……” 她是在替自家主人发声——越国公的事情梁氏夫人一概不理,都是老太君在管,这会儿越国公的夫人疑似惹了个了不得的仇敌,烂摊子也与她无关,只管找老太君去,她不插手。 话都没说完,就见那穿红裙的娘子神情雀跃,笑容灿烂的朝帘子后边喊:“婆婆你人真好,跟外边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珠帘后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乔翎也不在意,又亲热的喊一声“婆婆再见!”,心满意足的携着张玉映去后院静待老太君回府了。 起初她还觉得奇怪呢:“按照辈分,入府之后不是该先去拜见老太君吗?” 张玉映告诉她:“娘子这会儿就算是去,也见不到老太君。” “本朝的国公不同于前朝,都是实衔,有几位还在地方和边境坐镇,在京的也都有职务在身,起码肩膀上有一份差事担着。” “越国公自幼体弱,承载不起,府上就要出一个人来暂领国公职权,如果无人为继,就会被去爵,所以但凡有人能顶起来,都绝不会叫职权空置。” “老越国公亡故的时候,梁氏夫人才嫁进来几年,不好越过婆母去掌权,这职权便暂且叫老太君兼了。” 乔翎忍不住问:“梁氏夫人有孩子吗?” 张玉映看着她,意味深长:“梁氏夫人有一个儿子,如今大概也有十二三岁了。所以她不必跟老太君相争,更没必要跟继子过多的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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