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担心自己操之过急,想人小娘子日日绕着自己转的想法被看出,也掩饰地开始饮茶。 两人又一对视,更是尴尬。 青年郎君的耳尖微红,少女的心跳微快。房内安静如许,又唯有两人,气温总有逐渐攀升的趋势。 “怎的突然静了,”李琰先忍不住调过了头,“不是在说申州的事么。”他声音沙哑低沉,慢吞吞道。 “是啊,正说申州的事呢。”穆伊持着青瓷茶杯,葱白指尖无意识点着杯口,无来由地让人看出几分燥意。 “申州何事来着,”李琰最引以为傲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不知为何也忽的失效,“申州近几日天气有些转暖,我觉得屋内有些热了。” “嗯,是热了,”穆伊也觉得平白心头痒意,想来便是天气抓暖的缘故,但是她有些疑惑,他们分明是昨日刚来的申州。 “我去开些窗户吧。”李琰站了起来。 “嗯,”穆伊默认着,可待李琰已要转身时,她忽的叫住了他,“李琰。” 李琰有些不解,这小侍卫是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的,于是询问道,“怎么了?” “我跟你说件事,”穆伊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过来一点。” “低下来一些,”穆伊指挥道,音色轻柔侬丽,“我想在你耳边说。” 见李琰和气地靠了过来,穆伊愉悦一笑,轻轻吐气道,“你知道么,窗户一直开着呢。” ----
第20章 == 夜色沉沉,穆伊百无聊赖地坐在屋顶,手持长剑,在虚空中挥刺练习。 她想起那日后来,李琰被她推在榻边亲了好一会儿。起初都好好的,几乎算得上予取予求。只是后来,李琰不知为什么,僵着脸将她扶开了,转为靠在她肩头搂着她。 她想问问怎么回事,结果一动作,他就好像被烫到了一般,忽的起身走了。 难不成是她技术太差?穆伊郁悴。 但是和美人亲热一事还先放放,眼下申州着实不安全,她又不可能像赶路时无时不刻呆在他身畔。既然他先前习过剑,那弄柄佩剑倒是再好不过。 而且,若李琰有了佩剑后,想精进一下剑术,四下一看,能选择的还是只有她。 一想到到时能握着美人的手,指导美人习剑,穆伊便兴奋不已。 果真是一箭多雕! 她百番打听,终于从一个过路百晓通那儿得了消息,说是申州城有个行迹低调的铸剑大师,或许有器具可以借来一用。 不过既然都能找到铸剑大师……不若直接让大师上手。反正李琰与大师也不会有什么接触,届时只凭她一张嘴,这小美人的芳心不还手到擒来。 穆伊对自己光明的前程充满向往。亲到一半跑走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在她行山穆某人身上! 说来这大师还真是怪异。按照百晓通的说法,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观察城门外的动静,倘若看到有微弱火光闪动,便是大师燃起铸剑炉开始做工,便可前去与之洽谈。 那天,百晓通指尖晃着龟甲,也不知师从何方,神神秘秘道,“大师出身不凡,唯有夜半才可出现。且城内管辖严格,城外才是大师钟爱之地。” “为何听起来这么像鬼怪显灵,你莫不是在诓我吧?”穆伊分外犹疑。 百晓通啧了声,“小娘子,这你就不懂了。” 正当穆伊摆出一副要仔细讨教的模样,那百晓通却是在往远处踱步,“不论诓还是不诓,娘子这钱给我了,就是拿不回去的。” 由于百晓通那时已经离得很远,声音极其细微,穆伊琢磨良久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在琢磨明白他说什么后……可恶! 至此,看在那拿不回的银两,穆伊也是要蹲守一下这位传闻中的铸剑大师的。 只是现在分明都要白天了,难不成那百晓通真是在诓人? 穆伊思来想去,决定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既然大师会在城门边上,那么只要守住城门,大师还不手到擒来。 她在不同屋顶交错前行,向城门一步步逼近。原先的位置虽适合观测,但是离城门未免有些偏远,不适合第一时间…… 火光!穆伊正计较着,却在转身的一刻,余光忽的瞥见城门处的动静,一时心下暗喜,当即提气轻身向前掠去。 虽说现下还未到开城门时间,但是申州城这点城墙高度,还是半点难不过穆伊。 糟糕的是,百晓通一点也没诓她,大师确实是在城门边上开炉铸剑。这一点,在她越过城墙,险些直奔炉中后,深有体悟。 百晓通,不愧是百晓通。 穆伊后怕地扶着城墙,还好功夫到家躲过一劫。 眼前火焰扭曲了光影,隔着烟尘,大师正在炉前忙碌。他不紧不慢地将铁水浇入模具,仔细封装,手上动作极稳,对外界如何丝毫不为所动。 穆伊不敢轻易打扰,只默默行了个揖礼,示意自己有事相求。 不过,这大师瞧着还真是年轻。虽蒙着个面,但也可以看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白发长眉仙风道骨样。甚至,年轻的有些熟悉…… 大师将制好的模具放在架上,看着已是完成一道工序。她正准备提出铸剑一事,却见那大师一解面巾,扬起一张她绝不可能忘记的娃娃脸。 “你是决定将剑卖给我了吗?”少年兴奋道。 穆伊:……天要亡我。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穆伊刚来驿站那天遇到的,缠着她买剑的娃娃脸少年。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又将剑往自己怀里捂了捂,警惕道,“不是。我是来铸剑的。” 齐献将手往湛蓝袍子上一抹,看起来更兴奋了,“是要将你这剑融了重新铸?好的,没问题。”说着,他便走向穆伊,手伸得直直的,仿若下一刻就要自己来掏剑。 穆伊捂着剑疯狂后退,“不是不是,你别过来啊。”倘若早知道铸剑大师是这家伙,她绝对躲得远远的。城外什么的,来都不来。 “好姐姐,你若是要铸一把好剑,最好的材料便是你手中这块了。”齐献步步紧跟,“你看,即使隔着剑鞘,它的光辉都是如此显眼。”少年人眼冒星光。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正当穆伊以为他要放弃时,齐献突然道,“嗯……是玄铁吧,我闻到它味道了。” 疯子。穆伊心中暗暗唾骂,哪家铸剑师会这般,隔鞘品剑、隔鞘闻味,听着就不靠谱。可令人窒息的是,还偏偏给他说中了。 穆伊见他又要追来,赶忙捂着剑向旁遛去,可偏又不敢跑远,好不容易都来了,让她怎么甘心空手而归。 而对于齐献来说,剑都到家门口了,哪还有放走的道理。 于是两人就这样在炉旁兜着圈子。 “这样吧,我跟你打个商量,你帮我铸好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别的要求,而且铸剑佣金照付。”穆伊边躲边回头道。 齐献一听,马上停了下来,甚是欢喜,“什么要求都可以?” 穆伊眼睛一亮,忙点点头,大感铸剑有望。 少年拔高了音量,兴奋道,“例如把你现在这把剑给我?” “不行。”穆伊倏的脸黑,没想到兜来兜去还是拐着弯要剑。 齐献大失所望,“那算什么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认识一个商界的朋友,如果你真的铸剑了得,我可托她帮你经销转卖。”穆伊考虑到这窥剑客简陋的铸剑设施,想以利诱之。 莫不想,少年肆意一笑,“嘿,俗气。我最不差的就是钱了,小爷炼的是情怀。” “那你可真是一位有节气的大师,”穆伊面无表情地夸赞道。“所以除了用这把剑换,你是不会开炉铸剑了?” 齐献嘴角扬起,自得道,“姐姐是要从了我,铸个新剑么?” “不是,”穆伊冷笑,直接泼了盆冷水,“我的意思是那就不铸了。” 说罢,足尖一点就要往城墙里头越去。 齐献一看,急了,“别别别,不给剑也没事,就当结一段善缘。” 他本是看这女侠为了铸剑三更半夜也肯出来,必是诚心诚意想要铸剑,没想到还是不如她手上这把。 害,本想借此敲诈,将她手上那柄宝剑要来,没想到还是不上当。他倒不是有什么隔鞘品剑的能力,只是但凡稍精铸剑一道的人便知,这种用蟒皮和玄山木制成的剑鞘,所容之剑必非凡品。 只是有人好似还不知这事,大剌剌的四处晃荡。护倒是护得很紧,不过想来也不知自己手上握着的是何方宝物。 这些剑客就是粗俗! 现下她既是不愿,那便只能先将人留着,谁知哪日这剑又会被旁的什么人盗去,还是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 齐献简直觉得自己为铸剑一业操碎了心。 而穆伊此时已是越上了城墙,偏又传来这么一声,一口气不上不下,一时干脆想着只管就走。不过考虑到某位李姓二郎,还是忍下了此事。 不过也懒得下去,就这么半坐在城墙上。 齐献挪到墙边,仰头去看女郎。星夜将去,东方既白。女郎所坐之处恰好划分了昼与夜,臂环长剑,肆意十分。 他忽的有些失神,又见女郎眉间微蹙,赶忙问道,“姐姐是想铸什么类型的剑,几寸长几寸宽,给谁用的。” 这问题倒是有些难到穆伊,她虽颇精剑道,但说起尺寸向来是铸剑师们所在意的,如她这般剑客铸剑使剑,向来凭的是手感直觉。 “尺寸你看着办吧,给世家郎君用的,不能铸得太粗犷损了他气质;也不能太无用,只作装饰。”她回想起那人风度,不自觉脱口而出。 齐献应了声好,解释说今天天要亮了,明天再开炉动工,说着便转身去收拾器具。 穆伊看着新奇,又因铸剑一事定下身上轻松,便饶有趣味地观赏铸剑炉将如何收起运回。 眼见着少年熄了火,不知从哪一扣开关,那炉子竟是可以翻折缩小,穆伊啧啧称奇。 齐献微有赧意,“条件简陋,见笑了。” 这点穆伊倒是清楚,正经的铸剑师一般会有专门铸剑的坊店,至少有一间专门铸剑的屋子,哪有像这位大师一般,荒郊野外折叠炉一放,便开炉铸剑。 只是这折叠炉穆伊还从未在别处看过,一时颇感好奇。 齐献大概看了出来,一边器具推到一处,一边分外骄傲,道,“这炉子是我自己改装过的,旁人的炉子要是想要如此改造,多少容易走水酿灾,或是根本起不出火。奈何小爷天纵英才,愣是制出了这么一个炉子。” 穆伊向来也自诩根骨奇佳,是不世出的天才,但还头一次遇见几步就要自夸一下的,一时自愧不如。 “不过你不是不缺钱,为什么不直接置办一个铸剑坊呢?”她还是有些疑惑,“难道这样的改装炉效果还好过整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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