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蕴一下就想到了玉蕴堂先前的事情来。 “难不成,研春堂是想一统西安药市吗?”她睁大了眼睛。 白春甫沉吟了一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药市价钱若全然抬了起来,利润可不是一般的高,旁人可能不易做到,但研春堂是秦王府的产业,背后靠着西安府最粗壮的大树。” 邓如蕴默然,白春甫也微微叹了口气。 “原本他们兴许还照旧行事,眼下见我露了面,都偃了旗息了鼓。” 他见邓如蕴不说话了,又道不急,“他们有什么心思,早晚是要露出真章的。我不急,至于玉蕴堂,仍旧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他会在她身后一直站着的。 后面这话他虽然没说,但邓如蕴哪能不知玉蕴堂这般顺利地开下去,本就是他在后面立着的缘故。 她不由捏着袖子里的诊金不好意思给了。 “我该多给你送点礼才是,多亏白六爷了。” 这话出口,白春甫看着她,三分好气地笑了起来。 “我还要收你的礼,你当我是什么了... ...” 这话一出,气氛悄然变了一变,两人都笑了起来,又似从前一般说起了话。 话若是投机,时间便也偷摸着一不留神就滑落而去。 等邓如蕴一抬头,发现天色都有些晚了。 她想到门前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她起了身。 “这会可不早了,你还得忙,我就先走了。” 她要走,白春甫也连忙起身,“这才什么时候,我门前哪日都有这么多人,其实没什么可忙的。” 但邓如蕴也不好再多留,她还是要走,只是刚一抬脚,他当先一步,阻到了她身前。 邓如蕴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讶然向他看去。 见男人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了一句,“留下来吃个饭,不行吗?” 他嗓音有点轻,可语速却比平日里的悠然和缓,不知快了多少。 邓如蕴不太适应与他过近的距离,往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 “我跟秦掌柜说了,今日还要去一趟玉蕴堂。” 她说着,同他笑了一声。 “白大夫的好意心领了,改日我同秦掌柜带着重礼上门,再蹭你的饭吧。” 她话说成这样,白春甫再多言也不合适了。 男人长眉垂下,只能一路送了她离开。 人都从门前离了去,他还站在门口默然看去良久。 有人叫了竹黄一声,“小黄子,那是谁家的姑娘?” 只有一个人会叫竹黄这种名字,也就是跟随大长公主出宫的曹公公了。 竹黄被他叫得头皮发麻,只怕曹公公哪天叫顺了口,给他送进宫里去。 他赶忙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公公,那不是谁家的姑娘,那是玉蕴堂的东家。” 但曹公公却瞥了他一眼,“你是觉得咱家看不出来,那是个穿了男人衣裳的姑娘家吗?” 他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六爷这般上心?”说着还思量道,“若是门第太低,大长公主殿下恐怕不会愿意的。” 竹黄闻言咳了一声,“这只怕还轮不上门第的问题,东家她,其实是滕将军的夫人... ...” 话音未落,曹公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啊?!” 他只看着白春甫还站在门前,虽不再继续往人离开处看去,却也默然垂下了长眉,眼下的泪痣如同西斜的日头一般,静默地垂在西山边缘。 ... ... 白府门前。 邓如蕴这贵客再次出现,众人看她的目光全然不同,有些还点头哈腰地想跟白六爷的贵客、玉蕴堂的东家认识一番。 但邓如蕴暂时没这么闲心,很快离开了去。 停在旁边的马车,车上的人见白府有客,先是去周遭银楼布店里转了一圈,再回来却听闻贵客还没走,又等了三刻钟,才见门口热闹着,贵客从白家门前出来了。 女儿只在旁焦虑不安,杨二夫人却万分好奇,到底是什么贵客,能让白家这般迎接,白春甫见了这么久。 那一定是哪位从京中来的高门显贵吧? 她从窗口白家门前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衣裳穿得也是平平,有人叫他玉蕴堂的东家。 什么玉蕴堂的东家,她不知道,但杨二夫人定睛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觉这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恰巧,这人没同门前那些人多说什么,就往马车停着的路上走了过来。 人越走越近,近到马车旁的时候,杨二夫人蓦然见她抬头往自己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杨二夫人一下认出了白家的贵客。 这不是滕越那小契妻?怎么,怎么白家的贵客会是她?她看花眼了吗?! 邓如蕴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杨二夫人,不免挑了挑眉。 车里的杨尤绫却叫着母亲快往白家去,“娘在看什么,六哥还等着咱们!” 杨二夫人被她扯到,不得不收回目光。 而邓如蕴也无意同她多言,带着秀娘离开了去。 只是杨二夫人母女递上帖子,奉上给大长公主的重礼,确实见到了白春甫。 却见这位白六公子神色不知为何有些落寞,神思不属,似乎也并不想有什么言语,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让人将母女二人送了出来。 杨尤绫只觉见到了白六哥,还高兴得不得了。 但杨二夫人心中却翻江倒海起来。 这位大长公主的嫡子,见她们母女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但先前见那滕越的小契妻,却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她惊疑不定,女儿却只问她。 “娘,咱们的花宴帖子送了过去,你说白六哥会来吗?” 杨二夫人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她在白家遇见了那姓邓的穷丫头的事情,实在太玄乎了,难不成是她丫头气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走了眼? 她想着,让女儿去绸缎庄里看料子吃茶,自己则叫了车夫。 “去滕家,不,去那什么玉蕴堂。” 车夫还不知玉蕴堂在何处,打听了一下才知晓,这便驾车带着杨二夫人去了。 不想还没到玉蕴堂门口,就见到了邓如蕴。 她还穿着方才从白家出来时的衣裳,杨二夫人这次再没看错,她干脆下了车来,叫住了邓如蕴。 “真的是你这丫头?!” 邓如蕴没想到她还追了过来,挑了眉。 “怎么?您不是要登白六爷的门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这话简直精准戳到了杨二夫人的疑痛之处,杨二夫人脸色都变了。 她只见邓如蕴巴上了白家气焰嚣张,气道。 “你怎么有脸说的?你偷偷摸摸上外男的门,滕越怎么娶了你做妻?” 她这话出口,邓如蕴可就笑了。 “二夫人不是说我不是将军的妻吗?我既然不是,为何不能同旁人往来?” 这话直把杨二夫人噎得难受,秀娘在旁更是道。 “没见过这样追着讨人嫌的。” 杨二夫人自认也是西安府的贵妇人,还同秦王府结了姻亲,女儿说不定往后要做王妃的,还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 偏这姓邓的丫头几次三番地把她气得仰倒。 “白家人见了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入得那等高门大户的眼?我劝你老实点,莫要在这西安上蹿下跳,西安府的高门大户不是你能走得动的,没得折损了你自己。”她气道。 秀娘闻言要跳起来同她吵,可邓如蕴去拉了秀娘,只看着杨二夫人恼怒,全然不生半分气,反而笑着道。 “我这什么药都有,要不我送您一副药吧?我看您病得有点不轻。” 杨二夫人听她莫名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 “我有什么病?” 邓如蕴歪头朝她看去,“您有眼疾,您不知道吗?” “眼疾?我能有什么眼疾?” 杨二夫人惊疑,听见邓如蕴瞧着她的眼睛,悠悠开了口。 “您不知道吗?势利眼呀。” 这话一出,秀娘当先笑出了声。 杨二夫人反而定了一下,脸色都白了起来。 “你说谁势利眼?你自己出身低,没教养,还怪旁人看不上你!” 她绝不肯承认自己是势利眼,只道。 “这世道本就如此,没有人不往上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交结贵人才有出路,贵人帮你,旁人才能敬你,是你自己不懂!” 邓如蕴见她死活不肯承认,气得脸色青白不定,越发笑了。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您俊杰?” 她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俊杰,上次我们打赌你可输了的,那声祖宗还没叫呢,我都替你记着,俊杰。” 她几句话说下来,莫说秀娘笑得喘不过气,连给杨二夫人驾车的杨家车夫,也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没笑出声来。 杨二夫人本想教训邓如蕴几句,不想她这嘴皮子,根本说不过邓如蕴。 她再说下去,也是自找难堪,杨二夫人气得胸口又疼了起来。 但她还是说自己不是势利眼,“是这世道本就是这样,我都只是顺势而为!” 她说完,匆促上了马车,叫了车夫不许再笑,“再笑打断你的腿,快走!” 马车咕咕噜噜,很快从小巷子里离开了去。 邓如蕴瞧着马车走远,想到刚才杨二夫人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势利的样子,莫名替她摇头叹了一气。 * 杨家的花宴正就办在了春花绚烂的时候。 滕家自是早早就接到了帖子,滕越还没回来,林明淑便叫了女儿滕箫一道过去。 “自从不去郑家读书了,就每日在院子里不出门不见人,这能有什么好处?你今次就跟娘一道过去。” 滕箫当然不想去,但又怕惹恼了她娘,又给她送去郑家的学堂。 但她答应之前问了一句,“嫂子也跟我们一起吗?” 这话问得林老夫人微顿。 这场花宴是杨家老太太给外孙女章四姑娘办的,她也正好能趁此机会,见一见那孩子。若是带了邓如蕴过去,算怎么回事呢? 虽然人家晓得契妻的存在,但把契妻放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老夫人摇头说邓如蕴不去,“她有她的事要做,你随娘去就是。” 可滕箫却不愿意了,“娘既然都不带着嫂子,带我做什么?嫂子才是咱们家往后的脸面,你要是不带嫂子,我也不去了。” 林老夫人跟她说不通,少不得生了气,又怕她到了杨家花宴上提起邓如蕴。 她甚是中意自己这“嫂子”,常常把邓如蕴姑侄挂在嘴边,万一到了杨家说起这些,必然要让章家姑娘听着不高兴的。 到底,那才是她的正经嫂子。 林明淑念及此,干脆不再带着滕箫,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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