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是贵妃的娘家,并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商贾人家,这样的家里要的是贤名,“财大气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那边的唐凌霄听到了,也知道这桌坐的竟然就是宋胭,便从那边桌上过来,看着宋胭道:“原来是宋家妹妹,我是今日才想过来,这边临时给腾的位置,想说能不能出钱和人换换,不愿意就不愿意嘛,何必说得那么难听?” 宋胭见到她就来气,此时话被她抢过去了,自己却不知说什么,而唐凌霄又看了唐家姐弟一眼,猜测这可能是魏家的什么人,又朝宋胭道:“听说你哥哥已经成婚了,娶的是个商户孤女啊?” 前面似乎关心,后面又作出安慰的样子道:“不过商户也好,生个一男半女,也算传宗接代,不知现在有了孩子没有?” 唐凌霄并不敢碰国公府,但她知道哥哥是宋胭心里的痛处,只要她提,宋胭又会发怒,这儿这么多人,只要宋胭发怒,便能让人看热闹。 宋胭果然一听这话就变了神色,知晓她是在讽刺哥哥可能不能人道生不出孩子,想说什么怼她两句却又不知能说什么,气得脸都红了大半,就在这时,唐秀莹将桌子一拍就站了起来,大声道:“我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姓唐的小娼妇!” 唐凌霄被这声“小娼妇”骂懵了,她何曾被骂过这个? 而唐秀莹已经从凳子上起身朝她冲过来,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两步,唐秀莹便站在桌边指着她骂道:“我家夫君那个女人的粉肚兜就是你送的吧?亏你还是个官家小姐,不要脸,我出身商户,我身边的丫鬟都干不出这事来!” 粉肚兜这三个字似惊雷,让整个二楼都出现一片响动,元宵节闲得发慌的富家老爷太太怎么受得住这消息,纷纷从自己桌前跑出来往这边看,唐凌霄见大事不好,连忙否认:“你胡说什么,谁送他什么……粉肚兜了……” “就是绣着春宫的粉肚兜,我夫君亲口说的,你要不认,我明日就拿出来挂在你家门口给大家看看!”唐秀莹撑着腰大骂道:“先前看他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就百般勾引,又是递情书,又是送肚兜,之后见他堕马摔断了腿,便断得干干净净,马上去攀了高枝儿! “攀了高枝儿也就罢了,我夫君残了腿,也不怪你,可你却到处宣扬他调戏你,我呸!没见过你这么翻脸无情心肠歹毒的!我夫君成没成亲,有没有孩子关你什么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你这样不要脸的货,我们宋家不稀得来往! “还想换位置,没门!我们就是把位置给楼下卖烧饼的都不给你,谁稀罕你那几个钱,你们宫里的娘娘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拿她的名号显摆欺负人吗?” 唐秀莹的架势,只比泼妇骂街好上那么一点,因为人年轻,也算有修养,但气势却是差不多的,唐凌霄除了说她“胡说”,“诬蔑”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而且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她在这事非漩涡里多待一刻就丢一刻的人,说用身份压这边,可宋胭人家也是国公府的,她哪里能压得住? 很快她们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丫鬟拉着她往桌子那边走,那边也出来人扶她,最后唐凌霄索性一声不吭,带着人匆匆忙忙逃也似的下去了。 在她们走后,竟还有好事人过来问唐秀莹:“你夫君是谁?不会是那宋家的公子吧?” 唐秀莹道:“当然,我就是他夫人,去年进的门,明媒正娶!” 又有人来问:“你刚说的是真的?她真给你夫君送那什么……” “可不是吗,上面绣的那档子事,说出来都怕污了你们的耳朵,我还真没想到大家闺秀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 旁边人张大耳朵,满眼期待看着她,几乎就想说“别,你说吧说吧,我们不怕污了耳朵!”但唐秀莹没说,她们也不好意思问。 这时又有人说:“这么说,你家夫君其实是和她……私下里好过?” 唐秀莹回道:“谁知道呢,我问我家那死人,他就支支吾吾不肯说,但我见那肚兜就知道他俩清白不了!” 她说完坐回凳子上去了,这时下面又开始游龙灯,旁边人都是体面人家的的妈妈丫鬟,虽然很想继续听下去,但还是不得已走开,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然后各自回去和自己桌上的人传去了。 唐秀莹坐下,就见宋胭一幅奇怪表情看着自己。 她小心问:“她是贵夫人,我这么骂她,会不会招什么官司?惹什么祸?” 宋胭马上摇头:“她又不是官,骂了就骂了,能招什么官司?再说我们和她家早就结仇了,不怕惹她。” 唐秀莹这就放心下来,看着宋胭的神情,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有点丢人了?我是一听说是她就来气了,心想我反正是小地方出来的,也不像你们身份高,我不怕。 “她也就是欺负我们家人老实,一个女人,竟然敢招这种事,男人可不怕这个,上青楼,收丫鬟,照样能做官,女人却是一丁点都不能碰,反正吃亏的是她,不是你哥!” 宋胭一想也是,他们一直努力证明哥哥是被唐家人弄伤的,也努力澄清哥哥从来没有调戏过她,可这种事根本就是说不清的,别人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些艳谈,所以他们在和唐家的争执里就从来没赢过。 结果这一次,嫂嫂这么一骂,所有人都相信,因为这个故事比那调戏的故事更有意思,谁又会真的让嫂嫂拿出一件绣春宫的粉肚兜来证明呢? 从现在开始,唐凌霄要一次二次向人澄清她没送什么粉肚兜,和哥哥没关系,但别人不会信……甚至他们会想,不管是不是,一个清白女人就不该和这种事扯上关系,这世道对女人是不公的,而嫂嫂就利用了这种不公。 想着想着,宋胭就笑了出来:“说的是,反正吃亏的是她,诬蔑我哥那么多次,如今她也要尝尝这种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说完她问:“哥哥这两日怎么样了?” 之前晨晨满月酒,母亲去国公府就告诉过她哥哥的腿有很大好转,但当时时间仓促,来不及多说,她并不知道具体怎样,前段时间正月初五,她回娘家,才知哥哥可以站起来了。 只是能站一会儿,就像刚学站的小孩一样,没一会儿就要坐下去,但终究是能站了,她那时高兴得要哭出来。 后来听母亲,大夫说了,若后面坚持练习,说不准也能走。 多让人期许的未来啊,所以这没离多少天,宋胭就忍不住问有没有进展。 唐秀莹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没这么快的。” 宋胭笑:“不管怎样,嫂嫂要生了,我先前怀孕,大夫和我说孕期不要做重活,但要多走动,不能光补不动,那样不好生。” 唐秀莹点头:“家里老人也说多动动好生,我体力好,每日都转上大半天。” 说完,她们低头看街上的花灯,街上人也越来越多,等到某一刻,西苑那边放起一片烟花,这边人展目往去,便见太英楼上灯笼高挂,人潮涌动,排排灯笼往楼上过来,显然是圣上要来了。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那边,揽月楼这边隔得远,太英楼也高,这边只能看到人群中央一个明黄色的人影,大约就是圣上了,圣上在楼中间站定,下面百姓纷纷跪地,高喊“万岁”。 宋胭仔细在那明黄色身影后面找魏祁的身影,但太远了,人又多,实在找不到,倒看到一个女子也在楼上,穿的一身白衣,所以看得清楚。 唐秀莹也看到了,问:“有个女人,那是皇后娘娘吗?” 宋胭道:“应该不是,皇上穿龙袍,皇后娘娘也会穿明黄色凤袍才是,她没有,可见不是。” 这时店小二来上点心,听宋胭如此说,回道:“这位是乐安公主,之前和亲去西域的,现在那边不是打仗了吗,年前回来了。圣上估计觉得公主立了大功,就带她一起赏元宵呢!” 店小二果真知道的多,唐秀莹并不了解这些,但宋胭知道一点,西域那边的确打仗了,内乱,叫什么来着,帖木儿国。 这会儿她突然想起来,这和亲的乐安公主也听魏祁提过,就是他说他因为相貌英俊,被选出来跟随礼部官员一同送亲,送的便是这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也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儿,很快宋胭又将目光放到了圣上身上,没一会儿天上再次放起烟花,这一次可不是一下两下,而是漫天星雨,五颜六色的烟花布满大半个天空,无比壮丽盛大,连揽月楼上的贵人们都忍不住惊呼。 此时此刻,良辰美景,如此壮美,她想起太英楼上的魏祁和家里的女儿,很想他们也在身旁,和她共享这美景。 只是,一人在远处,隔街相望,一人还在家里熟睡,这儿只剩她。 好吧,总算是“天涯共此时”,来年,再一年,仍能有今天。 烟花足足放了一刻才停下,太英楼上那一队人慢慢下楼去了,街上行人也开始散开,灯会并非只有这条街上有,反而这条街是游灯多,更好看的灯会在别的街上。 没一会儿宋家人来了,听了这边过去人的报信,便派人来揽月楼接唐秀莹,唐秀莹与唐秀清离去,宋胭又在楼上坐了会儿,等来了魏祁。 宋胭问他:“要坐一会儿吗?” 他摇头,牵起她:“走吧,时候不早,等会儿灯会散了。” 宋胭便兴冲冲和他一起下楼去,去逛灯会。 丫鬟们都在后面,夜色下旁人都在看自己的,她想也没人认识他们,就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元宵的灯,目不暇接,有美人灯,鱼灯,虾灯,琉璃灯,走马灯……几十上百种模样,除了灯,还有玩杂耍的、卖瓜果小食小玩意的,宋胭先买了只鱼灯准备回去给晨晨看,想了想,又问魏祁:“我能给灿灿买只灯吗?” 魏祁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你要是给灿灿买,那最好也给若若买,别让二婶不高兴。” 宋胭这才想起来,自己竟忘了二婶家的若若。 她一时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是准备……都买的。” 魏祁睨她一眼,不说话,好似一眼就能辨出她的谎话,但懒得拆穿。 她心虚地抱着他胳膊解释:“我想给灿灿买灯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爹娘不在身边,多少就显得比别人可怜一点嘛,若若那人家爹娘哥哥嫂嫂一大堆都围着转,我就没那么放在心上。” 魏祁没那么小气,真和一个小侄女儿计较,再说灿灿确实爹娘都不在身边,让人怜惜,他回道:“行了,你买吧,上次听说她喜欢吃红豆糕,你也可以买一点。” 宋胭问:“你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刺我?” 魏祁半晌没说话,但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对这话的不满,嫌她小看了他。 她便笑道:“那我真买了。” 随后就去挑灯,挑了半天,挑了个走马灯,她觉得灿灿那么大了,应该喜欢这种能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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