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力蜷紧手指,手背上青筋凸起,渗着不正常的白。 他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真的动那些人。 他永远都不会动他们。 他只是,太想留下她。 他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哪怕赌上嗜血与滥杀无辜的恶名,也拼命将她留下。 可他,在她这种厌恨的眼神中,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诚如她所说,他喜欢她又如何,心悦她又如何? 他为了自己的私情,强迫她,囚禁她是事实。 不知过去多久,虞听晚终于再次出声: “谢临珩,我们并不合适,你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而不是一个对你没有半分情意的人。” “我也不想再继续这种、你高兴时,施舍般允诺我出宫,不高兴时,以所有人的性命要挟我的担惊受怕的日子。” “从很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真正适合的,是放过彼此,退出各自的生命,让一切回归原点,让一切回到正轨。” 说罢,她最后看他一眼。 语气已彻底平复下来,再找不到任何怨恨。 “三年前,尸骨血海中,殿下对我和母亲的这份救命恩情,宁舒还是那句话,终生不敢忘。” “但我不适合做殿下的太子妃,殿下是东陵无数子民的救世主,是数不尽的深闺女子的梦中人。” “这份男女情爱,殿下该给未来真正的太子妃。宁舒受不起这份错爱。” 说罢,她没再看他。 转身离开。 在她即将踏下台阶的那一刻,他涩然动了动喉,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盯着她冷清决然的背影,问: “就这么恨我吗?” “强迫你,是我的错。” “可是宁舒,你对我……” 他久久沉默,呼吸绷紧又无力松懈下来,不知过去多久,才道出下半句: “——就恨到这种程度吗?” 虞听晚停在原地。 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云。 许是风太大迷了眼,眼眶中,竟多了一层莫名的水雾。 她嗓音很平静。 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多恩怨纠缠的过往。 就仿佛,他们的一切,只是定格在最开始,在宫变那日,他救了她的那一幕。 “谢临珩,你我之间,就像这云与水,或许会短暂相逢,却永不可以相拥。” 谢临珩手背上青筋骤然鼓起。 极致的宁静中,有什么,缓慢嘀嗒的声音,就好像滴水声,慢慢传来。 虞听晚没多停留,她收回视线,踏下台阶,顺着来时的路,出了庭院,离开这座私宅。 独留一人的孤寂凉亭中,谢临珩还是原来的姿势,一动都未曾动过。 只是抵于石桌棱角的那只手背上,鲜红刺目的血液汩汩往下流着。 顺着石桌棱角,汇聚着向下。 一滴,又一滴,砸在冰冷的青石上。 很快,地面上洇出了一小片深红。 但他低垂着眼睫,仿佛察觉不到身上的伤,也察觉不到痛。 就那么垂暗着眼,瞳仁深处,所有的希冀,一寸一寸,如燃到极致,即将熄灭的烛火。 一点点黯淡下去。 直至最后一缕残光化为虚无。 随即彻底融为黑暗。
第186章 重送发簪,但被拒绝 别院外。 司隼白刚和吴叔说完事,正准备回去,还没抬步,后面就响起车轱辘声。 他有些意外,下意识回身。 正好见自家妹妹从车上下来。 司隼白怔了下。 快步走过去。 “晚晚?回来这么快?” 除去这一来一回路上的时间,她在谢临珩那里,前前后后待了有两刻钟吗?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虞听晚神色微恹,见到他人,唇角勉强扯出一点弧度。 说:“就说了会儿话,说完就回来了。” 司隼白看出了她情绪不太对。 一句都未多问。 只瞧着她很是苍白的脸色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见你脸色很不好看,回去歇会儿?” 虞听晚动了动唇,最后只点了点头。 压住眼底的晦涩,强装无事地对他弯唇笑着点头,“好。” 很快,她抬步回了卧房。 看着她的背影,司隼白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随着虞听晚一起回来的墨九,狐疑问: “晚晚和太子殿下怎么了?” “他们……吵架了?” 墨九挠了挠头,不解道:“这个……属下暂时也不清楚。” 他说:“殿下那边,好像也有些奇怪。” 至少这么久以来,他就没见过,自家主子见了宁舒公主后,前后这么一小会儿就放她离开的先例。 墨九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并未在此处耽搁太久。 很快就回了私宅。 …… 后院房间中。 虞听晚将自己关在房里,一直到正午都没有出来。 若锦和岁欢二人担心,借着添茶的名义,来了屏风后。 她们第一眼是看向床榻。 却见整个床褥整整齐齐的,半点没有躺过的痕迹。 下一秒,她们看向窗前。 这次,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百褶窗口,盯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的主子。 若锦轻轻走过去。 倒了一杯茶水奉上。 “公主,这是公子特意让人送来的秋后新茶,您喝两口?” 虞听晚没回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嗓音中的疲累,听得人鼻头发酸。 “不渴,若锦,先放那里吧。” 若锦眼底溢出担忧,将茶盏递给了一旁的岁欢,停在虞听晚身侧,温声问: “公主,是与太子殿下生了不悦吗?还是身体不适?要不奴婢让人去请郎中来?” “不用。”她缓缓摇头,“没什么不悦,只不过是……” “一切都结束了而已。” 她多少了解一些谢临珩的性子。 她来的时候,他没拦她,就说明,他以后不会再找她。 纠纠缠缠这么久,时至今日,这一切的孽缘,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她方才那般触他逆鳞,他动怒是情理之中的,现在就赌,他口中的,对她的那些情意,能不能换这么多人无恙,不牵连到他们。 说实话,虞听晚心底并没有多少底。 潜意识中,她真的觉得,也愿意相信,他是个仁慈温和的任君,不会用几百个无辜之人的鲜血去平自己心底的私愤。 但是,这短短数月间,有过太多次,他扼住她所有的命脉,用那些无辜之人威胁她的例子。 她想相信。 但不敢相信。 今日此举,若是赌赢,她和他,今后天各一方,再无瓜葛。 若是赌输…… “公主。”耳边岁欢的声音,冷不丁打断了虞听晚的思绪。 她回神,听岁欢说: “宋公子来问,您现在有没有空。” 若锦看了眼门口,没说话。 虞听晚停了刹那,眉头若有似无地浸起两分不耐。 没多久,她转身往外走。 庭院中,宋今砚一身淡青色长衫,立于树荫下,见她出来,他朝这边看过来,眉眼浮起温润的笑。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先问: “昨晚就听你说身体不适,现在是不是还不舒服?” 虞听晚走过来,“没有,已经好了。” 她目光落在他面上,“找我有事?” “是有点。”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支鎏金蝴蝶发簪,和先前,他在昙昭寺送出、但被谢临珩折断的那支,是一模一样的样式。 他将发簪递到她面前。 温声说:“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这支发簪,但近来我从未见你戴过,便猜测,可能是这次出宫匆忙,落在宫里了,于是这几日重做了一支。” 说罢,他靠近一步。 想亲手帮她戴上。 瞥着他的动作,虞听晚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动作。 宋今砚怔了下,抬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僵。 “晚晚?”他有些不解。 “这簪子不妥,我不便收。”她说。 宋今砚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拒绝。 “上次……我见你是喜欢的,便仿着那支做了个一样的……” 他声音低了些。 尾音还未完全落,想到什么,又道: “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样式了?是我考虑不周,我重新做一个,这次换种新的图案——” “宋公子。”虞听晚打断他。 他话音滞了下,捏着簪子的力道紧了一些,但面上没任何异样,只温润地看她。 她语气很淡,也很平和。 “不妥的,不是簪子的样式,而是簪子的含义。” 她挑明,“发簪,是送给心爱之人或者未来妻子的定情之物,这种信物,不适合你我,我不便收。” 她猝然间将话挑明,宋今砚呼吸骤然一紧。
第187章 虞听晚拒绝宋今砚 他几乎是本能,立刻问: “为什么……晚晚,先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出了宫,我们就在一起。我知道我身份大不如前,但是护你周全,我是可以做到的——” “晚晚,”他近乎祈求地看着她,“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们本来,就是先帝御赐的婚约。”他将建成帝搬了出来,想借此,打消她这种念头,“晚晚,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 “虽然这桩婚事迟了很久,但我们有婚约在身,是先帝亲赐婚约——” “抱歉。”她轻声打断他,“宋公子,你人很好,各方面都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他眼底暗了几分。 但仍旧,执着看着她。 “昔日的婚约,确实是我父亲亲口定下,我也确实,有想过嫁你为妻,将这段婚事落到实处,但是——” “从宫变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 “物是人非,曾经的婚约,就让它随着那场宫变,一起过去吧。” 宋今砚低下眼皮。 去看手中这支没有送出去的桃花簪。 他手指握紧,簪身的尖角戳的掌心生疼。 呼吸凝滞下来,好一会儿,才压住眼底的晦暗,干涩问道: “是因为当朝储君吗?” 他看着她,喉头发涩:“晚晚,是因为储君,你才不愿意继续我们的婚约吗?” “你……是要入东宫,还是……对他有了念想?” 虞听晚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宋今砚总是觉得她是因为喜欢上了谢临珩才取消曾经的婚约。 正如上次和这次,他问的侧重点,其实都在她到底喜不喜欢谢临珩这个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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