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向圆桌上空了的那只茶盏。 眼底深处,悄无声息地掠过一抹情绪。 转身离开时,顺手将那只茶盏放进盏托,一并带回了房间。 不多时,宋今砚离开这座别院去另一处院子,他房中,茶壶茶水俱在,只独独,少了方才宁舒用过的那只茶盏。 …… 卧房中。 若锦回来的时候,郎中也进了别院。 她将茶水递过去,“公主,茶带来了,但已经有些凉了。” 虞听晚接过,将茶盏凑近鼻尖,闻了闻,便将茶水放下。 一名面善和蔼的老郎中在岁欢的带领下进来。 他看了眼虞听晚,问: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虞听晚将茶水往郎中的方向推了推,说: “身体倒没什么不舒服,但有杯茶,想让您帮忙看看可有不妥。” 方才时间紧急,若锦听虞听晚说让她去宋今砚那里将那杯茶水拿来,她并未来得及多想,便快步去了后院。 这会儿见自家主子让郎中帮忙看这茶水,若锦在深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若是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那这些年可真就算是白活了。 于是乎,虞听晚话音刚落。 她就上前将茶水端起来。 递给了郎中。 “劳烦李郎中瞧瞧,这茶中,可被掺了什么东西。” 郎中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接过茶盏,先是闻了闻,后又在药箱中翻出银针,探入茶水。 仔细检查一番过后,他摇头。 “这茶水,并无不妥。” “姑娘放心便是。” 听着这个答案,虞听晚眉头微蹙了下。 她没说别的,只伸出手腕,让郎中把脉。 “那帮我把把脉吧。” 郎中连忙应声,拿出帔帛,覆在腕上,开始切脉。 不多久,他收了手。 又看了看虞听晚的面色,捋了捋白胡,说: “姑娘身体亦无大碍。” 虞听晚颔首,“有劳。” 说着,她看了眼若锦。 若锦立刻会意,拿了一锭银子,交给了郎中。 看着这锭银子,李郎中有些受宠若惊。 他只是把了个脉,连药方都没开,连两文钱都用不了,怎能收这么多银子。 正要推辞,若锦却先说: “如今世道不平,战乱频起,还劳李郎中特意跑一趟,这银子,是您该收的,再者,我们姑娘还有话,想问一问您。” 李郎中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连声谢贵人赏赐。 “姑娘,您有话尽管问,老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听晚看向他,“我是想问,若是肩膀被箭矢射伤,大概多少时日才会痊愈。” 郎中道:“箭伤的话,轻则七八天,重则小一月,当然,也要看箭镞的形状,若是一般的箭镞,恢复起来倒也快,但若是带着倒刺的箭镞,因拔箭时会外翻皮肉,相对来说,会难恢复一些。” 虞听晚想了想那天谢临珩射出来的箭矢形状。 顿了几许,她又问: “那若只是一般的箭镞,可会引起伤口反复发炎?” 郎中:“按照常理来说,只要箭上没涂毒,又及时得知医治的话,一般是不会的。” 虞听晚没再问别的。 若锦将郎中送至别院外。 待回来后,她关上门。 快步走到虞听晚身旁,尤其瞧见桌上那杯冷茶时,神色凝肃几分。 “公主,您是怀疑宋公子有问题吗?” 跟在虞听晚身边这么久,若锦从未见过虞听晚对宋今砚生疑。 今日,这是第一次。 尤其,连箭伤都问了。
第196章 宋今砚的目的 虞听晚看着茶水的目光发沉。 脑海中,反反复复,是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方才在后院,宋今砚刚开始跟她说话时,她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他拽住她,执意让她喝那杯茶。 那一瞬间,也不知怎的,她脑海中蓦然升起上次在先皇后的寿诞上,她当众让她喝那杯酒的警惕感觉。 那种说不出来的、但潜意识觉得不对劲的直觉。 于今日,在宋今砚递给她的那杯茶时,重新上演。 虞听晚将情况大致给若锦说了一遍。 当时若锦手头有其他事,未跟一起去后院,虞听晚身边,只有岁欢一直跟着。 听完,若锦当即拧眉。 第一时间看着虞听晚问: “公主,那您有没有喝那茶水?” “没有。”虞听晚摇头。 上次在宫宴上,她只沾了一点酒水,就着了道。 这次,有了上回的教训在,她只在唇角碰了一点点水渍,茶水一点都未入腹。 听她这么说,若锦稍稍放心一点。 她将茶水处理掉,免得谁误碰了它。 随后对虞听晚说: “今天奴婢和岁欢守着公主,公主若是有任何不适,随时告诉奴婢,奴婢立刻去请郎中。” — 临安、城西。 一处枫林小院中。 宋今砚推门进来,院中几个小厮候在门口,见到他人,一同行礼,“公子。” 宋今砚微点了点头。 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 直到目光掠过左前方的一个小厮时,眸色不着痕迹地停顿一刹。 很快,他收回视线,往里走去。 不多久。 那名小厮借着送茶的名义,敲响了房门。 宋今砚正坐在桌案旁想日后的计划,听到声音,他扫过门扉,淡声开口: “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随之,又被关上。 小厮将茶水放在桌案上,并未离去,反而是站在了一旁。 小厮本名盍维,是北境二皇子的心腹。 亦是此次与宋今砚暗中联络的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早就该和宋今砚碰面, 只是谢临珩放在暗处的隐卫太多,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一直没找到万全的机会。 直到—— 宋今砚从司隼白那里离开。 来到城西小院。 他借着府中小厮的身份,才堪堪躲过谢临珩的诸多眼线,成功混了进来。 宋今砚侧了眼他送来的茶水,没动,只敛眸冷问: “那药,你确定是一天之后才会发作?” 盍维阴冷笑了声:“公子放心便是,那药是我们皇室的秘药,溶于茶水后,无色无味,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觉得出来。” “而且,那药药性极强,在一天后发作,中间隔了这么久,任是大罗神仙来了,期间隔了这么多个时辰,也查不出这药到底是谁下的,更不会怀疑到公子头上。” “并且,这药因是皇室秘药,还有一个最好的作用。” 宋今砚抬眸看过来。 盍维阴恻恻挑唇,附耳在宋今砚身旁,放低声音,说: “这种药,除了男女结合,没有任何法子可解,不过就算男女结合,也并非一次就能解尽药性。” 宋今砚眯眼,眼底一片晦暗。 他问:“那需要多长时间?” 盍维直了直身,慢吞吞说了两个字:“终生。” 音落,他弹着粗布袖口,问:“公子可听过蛊?” 宋今砚:“蛊?” “不错。我们北境,擅长养蛊,而这秘药,则是蛊虫的粉末研制而成,一旦入体,则相当于蛊虫入体。” “它会对解药之人产生终身的依赖。” “就比如说,一天之后,若是为宁舒公主解药性的人是公子你,那今后的每一次,都需要你去给宁舒公主解药性。” “这药,不定期发作,不定时发作,终身不可消除。” “如此一来,公子不就——”他伸出手,五指缓缓攥紧,“把这位宁舒公主牢牢攥在手掌心了吗?” 盍维阴森笑出声,“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宁舒公主担着东陵太子妃的名义,只要这药性在,哪怕东陵储君再不愿,他也得乖乖将自己的女人亲自送来你面前,求着你为她解药性。” “不然,这位准太子妃,性命可难保。” 宋今砚眼底迸发出彻骨的恨意。 他阴狠扯唇,手掌一寸寸蜷紧。 “谢临珩真正该去的地方,是阴曹地府。” “不管是准太子妃的身份,还是曾经救命恩人的身份,都不该再出现在宁舒的生命中。” 盍维笑意冷厉,“公子的目的,和我们北境的,是一样的。” “只要谢临珩一死,公子你的未婚妻,就彻彻底底是你的妻了。” “而东陵——” 他侧了侧眸,缓缓踱步。 “国力本就不如我们北境,如今迟迟攻不下这些城池,不过就是因为谢临珩在挡路。” “只要这位储君一死,就凭东陵现在的实力,根本抵不住我们的大军,届时,将整个东陵吞并,岂不易如反掌?” 宋今砚对东陵的国土没什么兴趣。 他算计这一切,不过是夺回他自己的妻子。 在盍维说完,他只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对东陵如何,我没兴趣管,只一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盍维回首,笑着应道: “盟友的约定,北境怎会忘?” “公子尽管放心,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相互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待目的达成,我们北境,不仅会帮公子实现心愿,还会护公子与未来的宋夫人一世无忧,只是——” 话说到最后,他突然欲言又止。 宋今砚看过来,眉眼神情,森寒刺骨,哪还有半分在虞听晚和其他人前的温润清雅。 “只是什么?” 盍维收了笑,眉头下压,脸上的肃杀与恨意浸出。 “从南郡开始,北境与东陵的战事已经够久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大军战一次胜一次,如今随着时间的延长,东陵取胜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北境朝堂已有不悦之声,宋公子,我好意提醒您一句,您该动下一步棋了。”
第197章 谢绥后悔曾经 宋今砚冷笑出声,“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二皇子没有听过吗?” 盍维看过去。 宋今砚道:“正如你所说,东陵的国力远不如北境,不管是延长战还是临时战,东陵都不占优势。” “东陵如今最缺的是人,就算谢临珩再怎么用兵如神,在绝对的悬殊军力面前,东陵都占不了优势。” “而要破眼前的局势也简单。” 他看向盍维。 嗓音沉冷,“若你们能一举杀了谢临珩,届时没了储君的东陵便是一盘散沙,北境不管是吞并还是攻打,不都是易如反掌?” 没多久。 盍维从房中出来,为隐藏身份,和其他人一起在院中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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