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佩佩一把将她推开,“你们坐下来想,我出去!” 说完,章佩佩便推门而开,大步跨出门槛。 凤宁见状,都顾不上难过,连忙追出去,“佩佩姐,你别冲动,你回来!” 章佩佩一面往外走,一面使了个眼色,侯在外头的两名内侍和一名女官连忙拦住了凤宁。 章佩佩可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太后握着国玺便是为了让章佩佩做皇后,阖宫哪个都不敢违拗章佩佩的意思。 凤宁和杨玉苏就这么被堵回了屋内。 气势勃勃的少女披着一件大羽红纱缎面皮袄,带着两名女官风风火火来到延禧宫。 跨过宫门,抬眸一扫,正见东厢房的门被人拉开,张茵茵和陈晓霜相携打里屋出来,看样子打算出门,章佩佩二话不说迈过去,一步上了台阶,对着走在最前的陈晓霜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声太过响亮,令整个延禧宫上下为之一静。 忙碌中的女官与宫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有人悄悄推开窗,有人抱着手炉躲在柱子后,还有人正大光明站在廊庑,均勾头探脑看好戏。 陈晓霜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脸大哭,“章佩佩,你放肆,我是御前女官,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章佩佩呸了一声,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掌心往旁边一扔,骂道, “你们做的什么事,别掂量着我不知道!” 陈晓霜愤怒难堪,哭道,“我做了什么事!” 张茵茵却不欲接章佩佩这话,而是乘势拿住章佩佩的话柄,“佩佩,你此举逾矩了,咱们都是御前的人,你这么做,可是要挨罚的!” 章佩佩不接她的招,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淬毒般恨道, “凤宁的事除了你们俩,还有谁?你们见凤宁招人疼爱,担心她越过你们去,私下便想这些龌龊法子害她,你们也是女人啊,卖女求荣四字,可是毁了她一辈子的名声,你们就一点都不心虚,一点都不愧疚嘛!” 张茵茵反唇相讥,“哟,我看你是没地儿出气,平日看哪个不顺眼,便往哪个身上栽赃,她被自己的父亲卖了,关我们什么事,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她家言行有亏,才惹来这些闲话。” 章佩佩是什么性子,听了这倒打一耙的话,顿时火上浇油,猛地抬脚往张茵茵踹去,张茵茵却不躲不闪,故意受了她一脚,哎哟一声往后倒去,撞在门槛,摔在地上。 有了这一出,不愁皇帝不治罪章佩佩。 果然,延禧宫早有宫人去养心殿报信,章佩佩的亲信也迅速往慈宁宫递消息,片刻柳海亲自带着人赶来了延禧宫,一瞅里面乱成一团,脸色发黑, “小祖宗们,今个儿可是腊八节,你们是嫌圣上怒火不过旺,非要火上浇油不是!” 李凤宁的事这会儿已闹到御前了,皇帝正气得上头呢,结果这里又添了一把柴。 柳海摇摇头,将拂尘往手肘一搁,叹声道,“得了,都去御前请罪吧。” 陈晓霜和张茵茵等得便是这出,陈晓霜垂手故意露出那明显的巴掌印,对着章佩佩喝道,“圣上跟前,我看你还嚣不嚣张!” 章佩佩翻了她一个白眼,将手上灰尘一拍,睨着二人先一步下台阶,“我怕你们对峙?我告诉你,我还正要去养心殿告状呢!” 若不是早知道皇帝看上了凤宁,她今日也不敢这么嚣张,她正好去养心殿走一走,好瞅瞅那皇帝到底护不护着凤宁。 陈晓霜看着她“恶人先告状”的架势也不得不服,好歹也是阁老之女,底气是有的,遂昂首挺胸跟着章佩佩大步往前走。 张茵茵被擂了一脚,疼得面色发白,由宫人搀着到了养心殿。 养心门洞开,华丽的藻井被艳阳映得五彩斑斓,炫得人睁不开眼,十几名羽林卫矗立在侧,个个肃然神武,目不斜视。 正殿廊庑下空无一人。 站班的那些宫人不知何处去了,偏西的日头煌煌罩在头顶,衬得院子里鸦雀无声。 原先闹哄哄的一行人进了养心殿,纷纷不敢吱声了,只管对着正殿门口跪下。 张茵茵和陈晓霜含着泪跪在最前,章佩佩看着二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便知她们是打着装可怜博同情的招儿,心里十分瞧不起,可人到了养心殿前,也不能不低头,不情不愿折了膝盖直挺挺跪下。 众人就这么跪了大约半刻钟,膝盖都跪疼了,里面还无动静,章佩佩膝盖难受,不得不撑着双臂垂下首, 就在这时,一双乌金绣蟒龙纹金线的靴子落在众人视线前方,彩绣辉煌的袍角随着清风微微晃荡,无声的威压也随着一路荡至众人心底。 裴浚背着手,居高临下立在廊庑,淡淡扫了几位女官一眼, “何事闹成这样?” 陈晓霜不给章佩佩开口的机会,立即抬起脸,将那巴掌印示给皇帝瞧,忿然道, “陛下,臣女惶恐,今日午后正要出门当值,那章佩佩忽然蛮横上前来打了臣女一巴掌,臣女一头雾水,不知何处得罪了她,她如此胆大包天,视宫规为无物,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 裴浚眉头一蹙,视线扫向章佩佩。 章佩佩直起身子,愤愤不堪望着皇帝, “陛下,臣女是打了人没错,可也事出有因。” 裴浚还是头一回见人在他跟前如此硬气,他极轻地笑了一声,笑意不及眼底,“哦?你且说来听听。” 章佩佩又不笨,辨出他语气有些阴凉,神色顿时收敛不少,她眨眼问皇帝, “陛下,凤宁的事您听说了吗?” 裴浚眼色微的一沉,“是你在问朕,还是朕在问你?” 章佩佩噎了下,随后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猜测给说出来, “陛下,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冲着凤宁来的,为的便是逼着陛下处置凤宁和李家,凤宁那么单纯,人都不识得几个,她能得罪谁?” 章佩佩将目光往旁边一睨,“无非是有些宵小心存妒忌,见凤宁勤恳颇受陛下嘉奖,便看不过去想毁了她。” “陛下,凤宁是无辜的,还请您还她清白。” 说完她望着裴浚,期待在他脸上看到为凤宁撑腰的端倪,可惜没有,那张俊脸平平无澜,没有丝毫表情。 章佩佩不免失望。 倒是张茵茵绝不接受这样的指控,捂着小腹辩道,“陛下,这是没有的事,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敢捏造污名陷害御前女官,这可是大罪,恕臣女不敢领受。” 章佩佩还能没听出她言下之意,嗤了一声,“你们是没捏造罪名,可这事突然弄得满城风雨,却绝非偶然...” 张茵茵不等她说完,立即驳道,“好,佩佩姐张口闭口是我和晓霜所为,敢问证据何在?您总不能仗着自己在皇宫里有些脸面,便无法无天,视法度为无物。” 随后而来的杨婉和梁冰二人,不免看了张茵茵一眼,张茵茵不愧机敏,打蛇打七寸,捏住章佩佩致命的软肋。 裴浚闻言果然眯了眯眼。 章佩佩这一处着实理屈,但她不怕,她盈盈望着皇帝道,“至于证据,只消陛下遣人查,必定水落石出。” 但凡皇帝对凤宁有一些心思,就不会坐视不管。 张茵茵给气笑了,“果然佩佩姐与旁人不同,没有证据也敢动手,您把陛下搁在哪里?” “陛下....”章佩佩还要分辨,却见上方那高峻的帝王,眼神忽然沉下来,直盯着她问道, “张茵茵说的没错,凡事讲究证据,你的证据呢?” 章佩佩心神一凛,颇有几分委屈,“陛下...您不为凤宁做主吗?” 裴浚耐心告罄,在心里骂了章佩佩一句蠢货,冷声吩咐,“来人,将章佩佩带下去,按宫规论罪...” 就在这时,养心门外响起一道细长的高呼,“太后娘娘驾到!” 章佩佩听到姑母来了,立即松了一口气,可眼神却睃着裴浚的方向愤愤不满,她以为皇帝知道凤宁受了那么大委屈,一定会站在她们这头,不成想却助长了那两个小贱人的气焰,章佩佩心里对裴浚大失所望。 片刻,十来位宫人簇拥着太后缓步进了养心门。 裴浚对着太后的出现并不奇怪,垂下首朝太后请了安。 太后上前来,立在裴浚身侧,一眼看到章佩佩,顿时力喝一声, “混账东西,皇帝跟前容得你放肆,来人,把她带走,哀家要亲自管教她。” 张茵茵二人听了这话,不住冷笑,瞧,这是章佩佩敢先发制人的原因。 她仗着太后宠爱她,无法无天。 章佩佩知道她姑母是救她来了,乖巧地伏地顿首认错。 太后怒容稍减,扭头看向裴浚,“皇帝,把人交给哀家,皇帝没意见吧?” 裴浚对着太后,换了一副斯文清雅的容色,温声道,“她是太后娘娘亲侄女,理应由您管教。” 太后略略颔首,恰在这时,柳海躬身上前来,朝二人施了礼,又与皇帝道, “启禀陛下,李巍行贿礼部侍郎一案的相关人等,均在乾清宫外候着了,此外,永宁侯携其子韩子陵求见,声称与此案有关,奴婢也着他们一道跪在乾清门外。” 裴浚闻言朝太后欠身施礼,“太后娘娘,朕还有要务需料理,先行一步。” 说完他又扫了在场诸位女官一眼,“你们随朕去乾清宫。” 一众女官朝太后磕头后,相继辍在裴浚身后离开。 太后看着裴浚远去的背影,蹙着眉叹了一声,拎着章佩佩回了慈宁宫。 凤宁与杨玉苏好不容易说服宫人松手,提着裙摆往养心殿追来,行至半路听闻太后将人带了回去,纷纷松了一口气,又折往慈宁宫。 走了几步,杨玉苏担心乾清宫的案子,拉住凤宁, “要不,咱们还是先去乾清宫吧。” 凤宁过了最初的的茫然惊惧,眼下只剩五内空空,“此案我辨无可辩,端看圣上如何处置,我先去探望佩佩,回头再去乾清宫请罪。” 她怕一旦裴浚处置她,她没有机会跟佩佩告别。 佩佩为了她顶撞皇帝,这份坦诚相护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 杨玉苏不再劝她,“行,那我去乾清宫外打听消息。” 说罢,二人分头行动。 凤宁这厢奔至慈宁宫,由着宫人引入殿内,不见太后,只见章佩佩跪在大殿正中,她含着泪扑过去一把搂住她, “你傻呀你,为何要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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