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驸马…… 前些日还对她脉脉含情,对着她流泪,今日相见怎么就跟陌生人一样了? 若非那日她和他有种特殊的心灵感应,她也不会以为他是佳年。 润润幽怨的眼波,隔着春日暖阳,遥遥传到驸马眼中。 驸马动容,客套道:“薛昭容也来赏春景吗?” 润润摇头,“路过而已。” 今日檀庭开恩,原本带驸马来皇宫逛园子的,没想到却偶遇了润润。 驸马凝睇着润润,身子虽然在檀庭那里,魂儿好似在拥抱润润。 饶是缄默,他眼珠中,亦流露经年的伤,情,青梅竹马的爱。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极其强烈的东西,触及润润内心。 她怔怔问,“敢问,驸马姓甚名谁?” 这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 驸马看了看檀庭,似乎只有公主允许,他才可以说。——那是他妻主。 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使檀庭放松对他戒备的,岂能功亏一篑。 檀庭大惊小怪道:“你傻还是假傻,居然真的忘了我们啦?” 点了点头,示意无妨, 告诉润润就告诉呗,左右他们两人已再无可能。 驸马这才说,“臣,姓张,名佳年。” 张佳年…… 这三字说起来轻飘飘,却犹如五雷轰顶响彻在润润耳畔。她登时红了眼眶,张佳年,原来他真的是佳年。 她之前的直觉没错。 可是,佳年为何成为了公主的驸马呢,从前又发生过什么? 润润哽咽下,快速用手绢拭干颊畔泪水。 张佳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张佳年虽然挽着檀庭手,若有若无的目光,却无一瞬间离开过润润。 仿佛他在心里也呐喊,润润,是我啊。 你的佳年。 润润情难自已地朝张佳年走进,张佳年抿抿唇,很是为难。 他当然想和润润拥抱,但这是在宫里,檀庭又在他身畔,死死盯着,他怎么敢。 稍有差池,会害得他和润润两人万劫不复。 日后,待日后一定会有他们长相厮守的时候的。 张佳年心念一动,略略侧身,掩在了檀庭公主身后,还真像个羞涩的男妾。 檀庭顿时呵斥润润,“喂,你作甚?猥亵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要告诉皇兄!” 润润登时缓过神来。 怅然片刻,道了句,“打扰。” 默默离去。 终究,还是她认错人了么?
第40章 耳光 蜻蜓来了, 蜻蜓又走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夏夜,她和他曾经光着脚丫坐在小溪边,掬着漫天繁星,彻夜玩蜻蜓, 相伴结为一生爱侣。 如今润润记得么, 佳年记得么? 那时他还不是驸马, 她也不是嫔妃, 简简单单的秀才和丫鬟,相爱在一起。 过往的美好恰如走马灯片, 上演在润润脑海, 记忆大片大片地侵袭而来。 润润迟滞,感极而伤。 檀庭无情的一声催促把她扯回现实, “你留着这儿慢吞吞做甚, 还有非分之想?小心本公主真把你的事告诉皇兄。” 润润哼了声:“你爱告便告去。” 她始终认为,陛下未经她同意纳她为妃, 趁人之危,用的是卑鄙手段。 如果当初她记忆尚在, 陛下邀请她共同离开时她定会拒绝的。是陛下理亏,陛下骗了她。 一边的张佳年听檀庭攻击润润, 攥拳隐忍着。他现在是檀庭驸马,并不能帮润润——一个皇帝的嫔妃说话。 从被抓回来到现在,他才刚出笼子, 受了檀庭多少折辱。 如今, 刚博得檀庭一点点的信任。 若想彻底摆脱皇室, 唯有忍, 等挨到了时机再做一票大的。 要么不跑,要么跑到天涯海角。 当下张佳年劝公主住口, 莫要再为不相干的人烦心。 “公主说要带臣逛园子?” 听说御花园的花儿,开得甚好。 檀庭听张佳年称呼润润为‘不相干的人’,心头大悦,停止了和润润争吵。 “这才是本公主的好驸马!” 张佳年苦笑一下,和公主离开。 仍回头遥望润润,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她: 润润,你得明白,苟且只是暂时的, 你信我,马上, 咱们就远走高飞,飞到天涯海角去。 陛下派出再多的兵,也摸不到咱们一片衣角了。 檀庭本来想和张佳年看杏花,奈何御花园正有匠人在翻修亭台楼阁,许多杏树被斫了,檀庭只好掉头去拜见她皇兄。 “我已经很有几日没见到皇兄了。” 张佳年烦恼,说好只看杏花,怎么要见陛下?“公主……” 见陛下,稍稍差池便会送命。 檀庭知张佳年的心思,安慰道:“放心,皇兄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你心里盛满本公主,又何惧见皇兄。” 张佳年紧咬唇,雅不欲与那人见面。 至太极殿,她皇兄倒没在殿内。 天气和煦暖阳,陛下,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批阅内阁大臣送来的卷宗。 斑斑驳驳阴影洒在他面庞,使凹凸有致的面孔更显丰朗,一袭荼白,素净装束。画面冲淡、宁和。 陛下总是这样,甚少穿明黄黄的龙袍,多是着纯黑或纯白单色调之衣裳。 下人替檀庭通传过后,檀庭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对着她皇兄撒娇。 陛下没料到檀庭此时来,略略放下卷宗,叫人给檀庭也搬了个躺椅。 实话说,方才听闻有女子脚步声,陛下还以为是润润去而复返了。 ……润润甚罕见主动找他,刚和他分开,为何去而复返呢? 一瞬间,他脑海闪过许多念头,或许她是来跟他热乎的,又或者她回心转意,跟他表明心意的。 他喉结滚了滚,几乎已经做好了迎接准备,谁料进来的却是檀庭。 说不上失望,但那种心花枯萎感觉,一瞬间肯定是有的。 思来想去,终究是他错了, 陛下愧仄,昨日他那样质疑她,伤到她心了吧。 下面见面一定跟她好好赔礼,让她把心里这道坎过去。不许生朕的气,不许, 润润……要相信他, 他非是故意怀疑谁,更非是故意怀疑她,他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本能的流露。 陛下正自浮想联翩,檀庭摇摇他袖子,“皇兄,您发什么愣呀?” 陛下长睫阖了阖,略做调整,这才瞥见不远处的张佳年。一瞬间,眼神充满了打量与敌意。 张佳年手足无措,冰火两重天。 檀庭对他道:“走开些。” 笨手笨脚的,怕又惹皇兄生气。 陛下微微烦躁,如何又把张佳年带进宫。 檀庭解释道,“春日气象好,他终究是驸马,臣妹不能总把他关在笼子里。” 陛下问,“这些日安分么。” 檀庭焕然笑道,“安分,他特别安分,和臣妹夫妻俩浓情蜜意得紧,特别粘人。” 浓情蜜意…… 陛下琢磨着,难免又想起了润润。 心下酸酸的,懒得理会檀庭的私事,又拿起卷宗来读。 张佳年拘谨地站在远处,背过身去,耳闻他们兄妹亲切自然地谈话,胸闷得紧,牙齿也快要咬碎。 想他寒窗苦读十余年,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焉能长久没尊严地活着? 陛下也是男人,和他同样岁数,凭什么陛下可以活得那么风光,那么好。 手腕上锁链留下的深色印痕,脖子上留上的圈,永远也好不了,若非想办法逃走,他和润润将永远沦为皇家奴隶。 张佳年越发坚定逃跑之决心。 檀庭说了许多公主府鸡毛蒜皮的小事,陛下心思在卷宗上,神思游离。 她道,“皇兄,您有没有认真听臣妹讲话,润润可能还喜欢张佳年,您得管管她呀!” 提起润润,陛下动作稍稍一滞,沉声问,“什么。” 檀庭将方才偶遇润润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驸马躲在臣妹身后,润润很过分,对着驸马咄咄相逼,口中喃喃念叨着‘佳年’,甚至想猥亵驸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呢。” 陛下听得,神色越发暗淡下来。 “住口。” 他对檀庭道, 很尖很尖的硬刺扎在心头, 他……不想听。 檀庭以为皇兄动怒,顿时害怕。 陛下仍然手执卷宗,却不似方才那般云淡风轻,泛白的五指骨节,深深地掐进了纸页,快把纸页捏烂。 是极其汹涌的辛酸,暗暗燃烧的嫉妒。浑身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想把润润压于床榻上揉烂,让她知道知道觊觎别的男人的下场,叫她永远也下不了他的床。 他是个禁欲之人,碰上润润为何那么重欲。 他愠怒, 又难过至极。 明明他那么爱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事事为她考虑周全,甚至他身为帝王,为昨日的失言还准备低声下气跟她道歉,可她仍锲而不舍地惦记那个张佳年。 她好大的胆子,也好硬的心肠。 檀庭说错话了。皇兄缄默寡言,周遭弥漫着黑暗冰冷的气息,檀庭顿感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跪安离去。 “皇兄……臣妹,臣妹改日再来拜见您……” 拉着张佳年飞速跑了。 檀庭走后, 陛下啪嗒把卷宗丢在矮桌上, 阳光暖煦,融不化他内心的坚冰,宛若在地窖里,无法感知到一点人间的幸福。 刹那间,竟觉得这皇帝做得没意思。 坐拥天下,握不住一个小女子心。 陛下以前有太阳穴疼痛的毛病,此时更像一把匕首插在里面,狠狠地搅动,嫉妒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剧烈地疼。 锦衣卫指挥使裴青山来了, 他跪在陛下面前, 严肃禀告道:之前您命属下查的事,已有眉目。 陛下缓了缓, 眼珠死水无澜, “说。” 孙丞相贪污多年,手下管理的官职可以明码标价地‘卖’出去,品阶越高,价格也相应越高。光能查到的贿银,大抵有三四万之数。 另外,这种明码标价的勾当,阮氏也有沾染,只是做得不如孙丞相那么狠。 那王府中的薛岁岁,因为无意间听到了永安王妃和阮家姑娘密谋此事,才被灌下一碗哑药,暂时失掉了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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