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我消气啊,简单,你在我这儿捧着这茶壶,捧满半个时辰,我啊就大人大量,饶过你这回。” 开水的热量不断散发出来,烫着春芽的手。 古有酷刑“炮烙”,眼前这情形便也不啻是在给手炮烙了。 春芽拼力忍耐住。 可是阮杏媚却还不过瘾,稍过一会子,便叫墨儿再续上热水,保持那锡茶壶里的水总是滚烫的。 疼痛钻心,春芽知道,今天自己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正在这时,外头又有丫鬟进来通禀:“阮姑娘,三爷来了。” 春芽的心猛然一颤,随即却又沉寂下去。 她对自己说:不要做梦了,他不会是为你而来。若他知道你跪在这里受罚,他只会再多踏上一只脚! 阮杏媚兴奋地拍手:“叫他进来呀!一起看我怎么收拾这贱婢!” 丫鬟道:“三爷说了,叫姑娘出去呢。三爷给姑娘买了个好玩意儿,要带姑娘去看。” 阮杏媚回头又看了看春芽,有点犹豫。 她现在看着春芽受罪,正高兴呢。要是这就出门去,那就看不着了。 外头又有丫鬟进来报:“三爷等急了。” “三爷说,阮姑娘要是再不出去,他就把那好玩意儿送给旁人了!”
第19章 带她逛青楼 从小一起长大,云晏的脾气,阮杏媚还是知道的。 他若失了耐性,他真能说走就走的! 阮杏媚没办法,只好扭头瞪一眼春芽:“算你运气好!这次暂且放过你,还不快滚!” 阮杏媚说完,自己赶紧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阿晏,我来了!别生气嘛!” 春芽放下锡茶壶,忍着掌心的灼痛站起来。 墨儿还在与她叽叽歪歪,她都顾不上听,只急忙坠着阮杏媚的身影,跟着出了门。 她不敢走正路,只能隐身在抄手回廊里,绕着弯子一起向门口的方向走。 透过回廊的墙上开着的海棠窗,她眼睁睁看着阮杏媚出了门就扑进云晏怀里。 而云晏,垂首凝望怀里的人儿,满眼的宠溺。 “阿晏,你给我买了什么好玩意儿啊?快给我吧。” 云晏屈指在阮杏媚鼻梁上刮了一下:“你还有什么可缺的?没有好玩意儿,是我唬你的。失望了么?” 阮杏媚登时鼓起腮帮,举起小粉拳砸向云晏胸膛:“既然没有,你干嘛要诓我出来?我在里头收拾那个贱丫头,正好玩儿呢!” 花木扶疏,春芽看不真切他面上神情。只能听得见他漫不经心地问:“贱丫头?哪个?” 阮杏媚轻哼着:“就是毓哥哥院子里那个狐狸精!她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讥讽我‘红杏出墙’,我非把她一双爪子烫烂了不可!” 阮杏媚还邀功:“阿晏你看,我对毓哥哥院子里的人可半点都不留情!我还是喜欢你的,阿晏,你快点当上家主,好正大光明地娶我呀。” 凉风过耳,又听见他说:“既然是府里的丫鬟,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急什么,她又跑不了。留着下回再收拾,将这次没过瘾的一起讨回来就是。” 春芽头重脚轻,忙扶住海棠窗,才勉强站稳。 他说着伸手揽住阮杏媚肩头,将阮杏媚带向与她所立的回廊相反的方向。 “走吧,不理她。虽没给你买玩意儿,可我是要带你去一个你早就想去的地方。” 阮杏媚的声音娇媚又欢快起来:“什么地方?” 云晏揽着阮杏媚的肩,垂首在她耳畔低语了什么。 耳语之间,视线若有似无,从春芽藏身的方向滑过。 春芽一窒,急忙向后躲去,完全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 「合欢楼」斗拱飞檐,门前高扎花牌坊,满楼红袖招。 阮杏媚下了马车便欢叫:“阿晏,你终于肯带我来了!” 阮杏媚也是听说云晏有个红颜知己,是「合欢楼」的花魁娘子。她早就想来看看,跟云晏闹过好几回,云晏也不带她来。 今日倒不知云晏怎么忽然想通了,肯带她来。 两人入内,坐在楼上看歌舞,楼下舞娘腰肢曼妙,媚眼斜飞,不时望向云晏来。可是云晏却兴趣缺缺。 阮杏媚则如临大敌,紧张得满脸通红。 这些普通的舞娘都这样狐媚,她心下就更没底,担心那花魁娘子还不得是顶级的狐狸精!阮杏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点花魁来。 难得云晏竟也没拦她。 不多时,花魁珠儿随着老鸨前来,盈盈下拜。 阮杏媚瞟了一眼便皱眉:“这就是花魁?瞧着还不如府里那个狐狸精呢……” 云晏原本不知在神游什么,听了阮杏媚的话不由得回神,眯眼看她一眼。 阮杏媚哼了声:“若是那贱婢再敢顶撞我,我非让我姨妈将她发卖到青楼不可!” “照着这个花魁的样子,说不定她也能捞着个头牌当当!到时候,她指不定得多感谢我呢!” 无论阮杏媚说什么,珠儿都是含笑静静听着,也不说话,只跪在一旁给二人斟茶递水。 唯有一双妙眸,光彩流转骨碌碌从两人面上滑过。 云晏被看得皱眉头。 阮杏媚不了解珠儿,他岂有不知的。他可怕珠儿这么三看两看的,再将他给看穿了。 他便起身:“没意思!咱们走吧,逛逛去。” 珠儿亲自送到门边。 老鸨笑意殷殷,委婉而不失含蓄地提醒云晏该付账了。 云晏伸手进怀里,指尖触及一物。 他皱了皱眉,便也抽出来,连同银子一并塞给了珠儿。“这是赏你的。” 阮杏媚防备地瞧过去,便看见了珠儿怀里那海棠红的肚兜。 阮杏媚登时就急了:“阿晏!这是跟我衣裳一样的料子,你怎么可以赏给一个青楼女子!” . 春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明镜台」。 她先前跪了两个时辰,饿着肚子,方才又烫了手,外加心灰绝望,上了台阶,脚步便散了,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绿痕瞧见她回来,赶紧过来亲手扶住她:“你可回来了。阮姑娘那边,没为难你吧?” 春芽将自己的手藏进袖口:“没事。” 绿痕便叹口气:“你刚出门,佟夫人就来了。可真是不巧,若你去的时候佟夫人在,想必阮姑娘也能收敛些。” 春芽挑眉:“佟夫人亲自来了?” 绿痕点头:“佟夫人亲手做了灯笼酥,送来给家主品尝。” “这灯笼酥,还是主母的手艺,当年主母还在世的时候,手把手教给佟夫人的。” 春芽心内忍不住苦笑:佟夫人就是佟夫人,不愧是掌家夫人,好手腕。 佟夫人知道她去,自己避开。这便既让阮杏媚磋磨了她,让阮杏媚出气;同时又不伤及佟夫人那边跟云毓的关系。 春芽进「止水堂」见云毓。 俯伏在云毓面前,小心摊开掌心:“奴婢已经请过罪了,家主可以原谅奴婢了么?”掌心烫出的暄红还赫然在目。 云毓垂眼看来,眼中却并没有怜惜。“为何故意对阮姑娘出言不逊?红杏出墙,对于云英未嫁的姑娘来说,着实是羞辱之语。” 春芽心下狂跳,小心掩饰着。 她便编了个理由:“……只因,府中都传说阮姑娘是三爷的青梅竹马。可她却来「明镜台」,三番两次叨扰家主。” “她这又算什么呢?家主本心如琉璃,却能叫她这般抹黑?奴婢便看不过去。” 云毓轻捻佛珠:“这么说,你倒是为了我。” 春芽将头垂得更低:“奴婢身受家主大恩,自然满心都只想维护家主。” 云毓未置可否,只亲自起身,从抽屉里取出药膏,垂首替春芽涂抹。 碧玉色的药膏,澄澈清凉,让春芽终于松弛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云毓却未抬眸,“你上回烫伤,还是厨房的骆大娘那回吧?” 春芽心内一晃,却不敢不答:“是。” 云毓点点头:“他们两夫妻,都死了。” “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被发现时,他们两人的尸首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便连转世轮回,都入不得了。” 一股凉意从脚心蹿起,春芽一时已经忘了烫伤的疼痛。 她既震惊于骆大娘两口子的突然死亡,也更因为云毓忽然与她说起这件事而紧张! 她只能努力扮做懵懂,定定看着云毓,“怎么会这样?” 云毓收起药膏,视线冷漠滑过她的脸。 “骆三只来「明镜台」见我一面,就死了。是不是若他不来见我,他便不会死?”
第20章 奴婢再疼,也不敢颤抖 云毓的话,字字如钉,敲进春芽心底。 云毓的扪心自问,仿佛是在质问她:若是她不将骆三来过「明镜台」见云毓的事告诉云晏,那是不是骆三两口子就不会死? 至少,骆大娘不该死。 就算骆大娘烫伤过她,可是罪不至死。 春芽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再对视云毓的眼睛。 “骆三因我而死,”云毓却定定凝视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又成了罪人?” 春芽掌心忍不住轻颤,她急忙收回,藏进袖口里,“这不是家主的罪,家主不必自责。” 云毓微微挑眉:“怎么说?” 春芽俯伏下去,“若论有罪,首先罪在骆三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心生贪念,贪墨了铺子的银钱,他便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是账房先生,贪墨银子便是监守自盗,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国法,还是家规里,自然都是容不得!” “家主修佛,佛家说凡事自有因果,骆三便是自己种下恶因在先,那丢了性命便是他自己求来的恶果,怨不得旁人!” 春芽之前还因为骆三两口子的死,自己心下也有些莫名的负疚。此时与云毓说完这些话,自己心下便也跟着澄明起来。 她也以此提醒自己:骆三两口子脚上的泡是他们自己走的,她要收起妇人之仁,没必要为此负疚。 云毓却缓缓眯眼,眸光变凉落在春芽面上:“他在铺子贪墨银钱的事,你怎知晓?” “你是内府的丫鬟,他是外面铺子的账房,他的事你不该知道。谁与你说的?” 春芽心下一个惊雷滚过!云毓是在试探她! 看来云毓虽然收留了她,允许她留在他身边,可其实他对她仍旧存着戒心,并未肯完全信任她。 想要打开他的心防,还需更加用心才行。 她用力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奴婢那日去布库,行经园子,听照料花草的妈妈们说的。” 这是实话,不怕云毓查证。 云毓这才点头:“退下吧。” . 春芽回到自己的偏厦,手和心还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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