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沈德妃与杜贵妃那边, 滋味好不酸涩。 没想到啊,沈德妃本来打得好好的算盘, 临时却被董妃母女掺了一脚。魏女做不成侧妃倒罢了, 反正梁王妃也已经怀上身孕。只这丫头竟有些能耐, 似乎把皇后和太后的关系在往化嫌发展。 叫杜贵妃在背后瞧着好戏,只怕冷嘲热讽呢。 但杜贵妃也休想得意到哪去, 原本皇上有意叫谢敬彦尚饴淳公主的驸马,倘若尚成了,宣王兴许还能多个助力。 如今被那恣肆母女一搅合,谢三郎娶回魏妆,她杜贵妃也捞不到好处。 日子往远些过,等没了焦皇后,受益的还是德妃和自个儿子梁王! …… 算起来五月端午就到斗妍会了,斗妍会每年由宫中主位娘娘主办,届时必然忙碌。而谢敬彦五月亦面临选部调职考核,加上京中绯闻纷纷的,对姑娘闺誉也影响。 于是太后一商量,干脆便将婚事定在这个四月底吧。 赶是赶了些,魏妆却无关紧要,左不过走一场形式而已。 她不奢望在这次婚姻里得到爱情与家庭,猜他谢敬彦也不过是权衡之计。早早解决了一桩事儿,她好匀出心思去筹办花坊的事宜。 魏妆便作乖觉娇羞模样,点头道:“喏,臣女听从太后、皇后娘娘的安排。” 时间仓促,只剩下七八天了,来不及通知筠州府的魏家。 没想到两世的婚姻都匆忙,前世她娇怯躲避,随着沈嬷的安排进展,并不知是为算计成婚;今次自己筹谋,说到底还是换了一种方式的算计呀。 魏妆自嘲地笑笑,便写了封信寄去给父亲魏邦远。将起初应祖父的心愿与谢府退亲,继而太后、皇后重新赐婚,安排她从宫中出嫁一事大略说了一番。 又言及自己准备卖掉母亲庄氏的部分田产,盘一处花坊来经营。当然,思及魏父谨守体面的作风,魏妆还提了一嘴“相公”谢敬彦对此的支持。 重生这些日子,她忙不迭地开始个中琐碎,无暇过问筠州府,再提起写信,总觉得生疏。 前世魏妆婚后鲜少与娘家联络了,魏邦远始终忌讳女儿辱没门风,竟为高嫁而设计谢三郎,临终前都未曾登门谢府。 魏妆对父亲与继弟魏旭的感情复杂。母亲庄氏去世后,魏邦远就极少提及她,隔年立即续了继室柏碧霜。 魏妆年幼时听沈嬷说过,父亲与柏氏乃青梅竹马,只因祖父需要尽快筹钱堵上筑渠的漏洞,而庄家主动提出数目。故而祖父便为父亲做主,聘娶了出身商贾的庄氏进门。 柏碧霜在沈嬷的描述里就是“白-砒-霜”,魏妆因此总觉得与父亲有道隔阂。 但在筠州府时,一个大小姐该有的她都有,并未用度短缺。母亲留下的田产也都在庄舅父手里保管,父亲并未占用,总归是尽到责任了。 算起来,她从筠州府出发北上,也才两个月罢。魏妆试着回顾此时应有的心情,提笔写了一封,托府上的仆从寄出去。 如此周全解释,总该叫魏家颜面有光了吧。 罗老夫人那边,也以谢侯府之名修书一封,随礼物同寄往筠州府,以表达对亲家的敬重。 先前本来挑剔没落的魏家,谁料到魏女这般得脸呢。罗鸿烁倘若不隆重点,就是对宫中贵人们的不尊了。 然而上午才把信寄出,傍晚竟就收到了筠州府的来函。 原来是丫鬟绮橘寄来的,信中说老爷刚打发走了两个下人,自己暂时忙着走不开,怕要耽搁些日子,才能入京来陪伴小姐了。 难怪掐指计算,绮橘也该到了,却没见人影。 眼下丫鬟映竹、葵冬,都已被魏妆收拾得服帖忠实,映竹机灵应变,葵冬擅长打理,就算绮橘暂时不来也无妨。 而绿椒那个贱婢,自从晓得魏妆同意赐婚,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鞍前马后。魏妆可没打算再留祸害,寻个恰当的时机就打发走。 等忙完了婚礼,她准备先行让沈嬷回筠州府去,处理田产买卖。 有了与谢敬彦的利益合作,那男人堪称一副心眼当做三副用,她如今可算再了解不过;自己呢则警惕一些,身边有两个踏实的丫鬟也够用了。 因着新婚男女在婚礼前夕不宜见面,隔日魏妆便暂时搬进了太后的颐德宫中小住。 * 谢侯府一个月里连办两场喜事,可谓是排场。好在一应流程刚结束,摆宴的桌椅物什才收起,再翻出来快捷又方便。府上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忙忙碌碌,新娘子从太后的宫中出嫁,各种细节更要仔细妥帖了。 汤氏虽然暗地里妒忌不已,直怪谢老太傅偏心偏到泰山顶,但也松了口气。再则,三郎得这么一体面亲事,之后对自己大房的闺女儿子总有助益,婚宴还是要办得风光鼎盛的。 最得色的则要属二夫人祁氏了,想想新娘子进门后,自己下一季度的中馈就能交出去有人干,通体舒快啊。 三日新婚期一过立马就交,一刻都不容耽误。养儿子做什么的,就是为了这一天用的! 听说谢敬彦在紧锣密鼓通宵达旦地修葺院子,祁氏择日便叫人扛了一副上好花梨木梳妆台进来。 梳妆台意味着早醒早睡多操持,寓意极好。 找三郎,最近总是找不到人,翰林院不当值他就出城往外跑,入夜再回来检查工期。找他只能找王吉。 王吉一看,二夫人要把梳妆台搬进原来的卧室,连忙上前拦道:“夫人且慢,三公子嘱咐说以后这间卧室,用于给三少夫人做花房了。书房搬到了对面那间厢房,而原有的书房用作卧室之用。夫人您把东西交给小的,小的来安排则个。” 怎么,觉还不睡了,把卧室都搬去那犄角旮旯? 祁氏听得纳闷,三郎喜静清修,书房位置离着主厢房远了些,却不像现在的卧室进门就到。搬去僻处,夜里叫个仆婢差使都不方便。 再说把卧室改成花房,弄到新的书房对面,那一打开窗就是花香味,还能入得了神、办得了公务么? 问王吉,王吉支支吾吾不敢说。王吉自己也不知道哇,三公子估计就是想边看书边看小媳妇儿伺弄花草吧,还能怎么的。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英雄爱美,宁在牡丹花下躺……呃,也或者把卧室放得远些,弄出什么动静之类的不怕人听见。恕王吉心里阴暗乱猜想了。 公子为了成这门亲,近日忙得夜以继日,然那眉宇间灵气都舒展了,可见痴心。 祁氏只得搁下妆台,又让人送了一批上好的女子织物用品进来。 * 绥太后厉害威严,平素宫妃们小心谨慎地请安陪侍,大气轻易都不敢喘。 等到魏妆进宫来,太后的姿态却莫名放松了许多。大抵魏女出身州府,没那么多利啊益啊的牵扯。再则魏妆自军屯之地来,视野宽广,有趣的事儿一箩筐接一箩筐的。在筠州府待久了的人可能不觉得,对于久居深宫的太后而言,却是听着新鲜。 这几日,太后一边安排女官紧锣密鼓地筹办婚事,一边叫魏妆陪着喝喝茶,养养花,下下棋,却也待得悠然怡然。 等到新嫁礼服做好的这天,中宫皇后叫了魏妆过去试穿,若有改动之处再做细调。 魏妆出了内左门,却见到了谢敬彦一面。 琉璃金瓦打着晃眼的光芒,谢三郎刚从皇帝的勤政殿里出来,手上也拿着一沓新裁制的新郎礼服。 啧,魏妆看得杏眸里漾出了讽意。 这男人果然权欲熏心,都马上要成亲了,还不忘御前秉公……对他而言这桩婚的确是过场。 阶前阶后对视,谢敬彦穿着青绿色朝服,衣襟袖口刺绣精湛图纹,站在魏妆面前,切切实实二十弱冠时的清凛绝尘。 不得不说,长得还真是怪惑人的。 魏妆敛起欣赏,做一本正经娇笑道:“三哥真是蹈厉奋发,忠良上进呀。这次收获颇丰,却不必一件衣裳钱都要省着了。” 她笑容盈媚,话语却毒,不仅暗示他锲而不舍,再来一次还要谋权处尊,明知他与“忠良”甚远,偏却用于奚落。又且学抠门了,以他陵州谢氏宗主的身家,做得礼服何能比宫中的要差,却连这点儿花费都扣。 魏女果然是魏女,两世对他绝情不移。 说来这原是焦皇后的提议,宫里的绣工人多速度快,叫把谢修撰的婚服也一并给做了。 谢敬彦无可无不可,他此举莫不是为了能见她么? 这才搬进宫来没几天,听闻吃喝玩乐睡,竟是混得风生水起。更加美得愈发桃腮粉面,袅娜娉婷的,身为夫君岂能置之不顾? 谢三郎两世从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他被她吃定吃死都认了。魏妆肯主动提出成亲,叫他怎么消受,他都乐意,唯怕就是她朝秦暮楚不要自己。 听出了女人话里的讽意,谢敬彦不由得睇了眼魏妆莹嫩的雪颈,淡淡错开,同作一本正经道:“蹴鞠赛赚钱是赚钱,花销归花销。虽赚到了,却留着日后给魏妆你支用,宗主夫人的排面总须担着。” 啧,怎的竟然也学嘴软了?这男人的唇齿前世何曾撬开过? 魏妆赧红了双颊,又咬唇轻哼:“劳谢大人有心了,府上筹备得如何?” 谢敬彦正要说起此事,便稍回答了几句,复问道:“你对新房布置可有要求,提前与我说说。” 原来他还记得这茬啊,魏妆都没想起来还有新房一说呢。只记得前世他婚前婚后,如高岭仙芝般冷澈,叫她崇慕又羞涩,哪里敢开口提甚么要求。 魏妆答说:“住得舒坦就行,左右走个过场而已,别把你累着了。” 在谢敬彦看来,当日-中媚毒之后,那极致的煎熬痛撑却是值得的。倘若彼时动了她一指头,恐怕都得不来她半句关切。 适才在皇帝殿内,淳景帝对焦皇后的写在脸上的偏宠,又浮现于眼前。 谢敬彦稍一默,透着凌冷道:“累着我不要紧,总要让你这一世过得舒坦!” 眸如墨玉,依稀愧欠,坦坦不遮掩。 魏妆听得心弦起浮,略感不自在。前世若能如此,何必两人折腾重过一回呢。 她便道了一句:“那你且随意。”而后转弯去了绥太后西面的颐德宫里。
第66章 转眼就到了迎娶日, 天刚蒙蒙亮,魏妆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开始沐浴梳妆打扮。 这亲成的就是个契约婚姻, 若让她自己来,随便打层胭脂化个妆容, 插点珠钗宝饰也就行了。然而宫人们却不允,单看魏姑娘进宫这几日, 在太后跟前好生得脸,这婚妆岂能轻易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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