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谢氏宗主百年门阀,那男人果真用度奢侈也! 窗外鸟语花香,谢敬彦穿一袭新袍端坐在书房。书房搬到了前世的位置,而前世对面的卧室,则现已变作魏妆的花房。 暂不能似先前,看书阅卷久了时抬起头来,便能望见她坐在窗前对账。 祖母和母亲虽是开脱的客气话,然而他最近果真忙碌得紧,成亲比较急,这院里的一应事物他都整修布置过了。 或许有人觉得,重生后再婚,不若保持原来样子,再度培养感情。而在谢敬彦看来,过往的那些却不必重提,就让自己与魏妆开始一个全新的相处吧。 包括器具摆件与床榻桌柜,他都在州府定制了精品。又在院中栽种她喜欢的花草,移了一棵大树进来,用于挂上秋千。 记得女人很喜欢荡秋千,起初他还以为她必胆怯怕跌宕。谁料儿子出生后喜欢秋千,夫妻两便常带去府中的湖边玩耍,荡着荡着,后面便变成父子俩推着她,魏妆攥绳坐在了上面。 …… 忙完所有的确困倦,昨夜更睡不踏实。女人倒是彻夜香甜,殊不知她那一层层熏过助-兴香料的衣物,让喝过酒的谢敬彦整夜难合眼。忽而梦魇,忽而清醒,竟生怕蓦地醒过来,这一切新婚全都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她又不见了。 此刻看着书卷上的内容,只觉得在晃悠。 男子单手托腮,闭了会眼睛。 王吉在旁边站着,想起昨夜洞房门外听到的动静,越来越觉得公子把卧房搬去那边,是为着某些时候不被打断了。 见三公子姿势不适,便低声探问道:“少夫人正在卧房休息,公子为何不过去一同补觉?” 谢敬彦倒是想去,只他过去后睡在何处,莫不立时被仆婢看穿了? 他应道:“她亦累着,却不宜过去吵扰,就让她自己休息吧。” 心下寻思,得想个办法,好能早点拥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契约婚姻,保持距离,他也总须拿到睡床的权利! 王吉默默:公子这必是托词,怕见着娇媚媳妇儿又想她。 王吉顿了顿,又支吾道:“公、公子考核在即,应注意劳逸结合。大夫人早上那番话,虽说得莫名其妙,却也有一定道理参考。功名在即,男子当顾全大局,从长计议则个。” 谢敬彦听得不太对,这王吉眼下十几岁,平日罚抄书都拖拉漏减的,何能说出这番话。 他问道:“这是我母亲同你说的?今时我既成了亲,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你在对外说话时,我母亲或者旁人道什么、问什么,须注意掌握个度,学着应变。” 呃,怎么个应变法啊?喜欢少夫人又不是错,以后王吉娶了小媳妇也会很喜欢她的。 但三公子怀珠韫玉,锋芒内藏,乃是王吉心中至高之岭,莫敢违逆。连忙点头应道:“喏,奴才晓得了!” 谢敬彦稍作寻思,便起身往院外走去,决定去衙房里补个觉。既然王吉都能误会自己是惦记魏妆,而白日不入卧房补觉,那么去了衙房旁人应也不会多想。 他挺括身影往门外走,新婚三日新郎官还是穿红色袍服的。贾衡迎面诧道:“婚嫁还未结束,公子这就急着去衙房了?” 谢敬彦磨唇,做淡漠道:“去补个觉,不想吵醒少夫人。” 他这一世,是无论如何也绝不在书房睡一回的。但凡把架子床支起、睡上一觉,以那女人的心肠,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叫他继续睡下去。 果然,这个与上辈子相比,忽然八卦起来的侍卫,发出一声“很懂”的哦字音,麻利去备马车了。
第68章 接连二三日, 谢敬彦午膳过后,便都往翰林院衙房去,到了傍晚或者用晚膳前又回府。 原说是顺道去休憩, 但他在御前当红,翰林院里的事儿哪少得了他。朝贡典章的新内容, 他早已拟好一份草章目录,汇整了资料交给同僚, 可许多要点仍逮着他就让请教。 再加上他面临选调,那各部各曹的职位放出来, 让朝廷有资格的官员去竞考, 可首先也要他愿意报个名额啊。如此一来,进进出出的说客应酬,不仅未能够睡好, 眼下的淡青也别提消去了。 看在谢侯府各院的眼里, 难免生出了猜想。婚假并未满, 如何三公子才成亲就老往外跑? 但你若说他不悦三少夫人吧,分明夫妻相敬如宾,三公子和颜悦色十分融洽。三少夫人就更是娇润动人了, 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汤氏私下催逼儿子, 去打听了翰林院的昔日同窗,才晓得原来老三午后都在衙房补觉呢。 难怪这几天看着略有清减, 原来如此。 婚后小夫妻俩烛火熄得晚,竟是在长夜漫漫与君共度。这怕是为了避嫌, 不让人置喙新娘子美人误事, 缠绵床笫, 便在夜里冲动,白日则借故出去补觉吧? 啧……一时府上又漫开来各种的说辞。 午睡醒来, 魏妆在花房里布置着杂务。花房搬到了前世的卧室处,与谢敬彦的书房对面,确是挺好,各干各的,搬运东西也方便。 所有架子物什,虽然谢敬彦已命人擦拭得纤尘不染,但具体方位她还要调整下。 昨夜魏妆把先前考察的几处地段铺面,都整合梳理了一遍,又筹算了手上的钱,准备即日便让沈嬷回筠州府去处理田产了。 她手上一共有五千多俩银,能立时在东内城盘一处不错的小庭院,半个月内魏妆要把地点敲定下来。加上沈嬷卖田产所得及十多年的租账,估计还能添近两千俩,到时买些花肥沃壤,请上两三个小厮打理。 绮橘跟在魏妆身边多年,对花卉也算精通,等她进京来帮衬,再有自己近日打出的技艺名声,应很快便能营生不断了。 但有一事麻烦,她竟然没能赎回定亲的那半块青鸾玉璧。兑回押注的赢钱后,次日她就去了通盛典当行,结果掌柜却告诉她说,早半天前已经让人买走了。 魏妆问何故无信誉? 那掌柜生得还人模人样的挺周正,做事却鲁莽,大声道:“这是本店的规矩,千两以下的当品,超过十五日未赎便自动调进售卖柜。超过一个时辰也是超,姑娘进店时便应该晓得鄙店的规矩,倘若早来半日也好诶,尚能帮你留住。” 有时人莫名其妙说话嚷嚷,代表着心虚。 魏妆虽容貌十七岁,内里却是个操持中馈阅历人心的贵妇了。当即提出质疑,别不是看上了好玉,借口不让赎出。掌柜的又命人展示出票据,就像是早料想到她会质问,上面还有店老板的印戳,令她无语置喙。 看着门面不甚起眼的一家当铺,可魏妆晓得它背后原有江湖背景,蛮横起来无处说理,规矩是人家定的。再则自己本来便是偷着当掉,若传出去被谢敬彦晓得了,或被谢府晓得,又是一桩挖坑自埋的囫囵事。 只怪那次中了媚毒后身骨倦软,没在兑完注的当天就把玉璧赎走。 魏妆因着不想闹大,只好请求店掌柜帮忙打听是谁买走,愿出价赎回。然而等到今日上午去打听,却仍杳无消息。 想想把谢敬彦这块传家宝物弄丢了,魏妆心下还真有点发虚。拿去当掉之前,她只当做是块玉,一块上好玉而已,怎料到竟听他说起这对凤鸾和璧的渊源,那必是千金难求的了。 总归是成亲了,不用还回去,他也暂没问起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调整好架子,魏妆便让人把花盆搬了进来。进京带的一盆黑牡丹,已出落得墨紫透魅,乃花中极品,她预备在斗妍会那日带去亮亮相,好为自己即将开出的花坊打一出头阵。 历届斗妍会也有官眷夫人们带上自己的爱花,前去供人欣赏,但不参与未婚姑娘们的斗妍评选。 还有谢莹的两盆花,以及自己逛街时新买的一些花卉,再有从乌千舟交换的种子,几颗种子已经在盆子里冒了芽,尚且看不出品种。这些暂时都先放在花房里伺弄着。院子里谢敬彦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也不少珍品。 端午之后马上就是斗妍会了,谢莹的香玉牡丹结出一批新的细小花苞,最近更要仔细妥帖照顾,好赶在斗妍会那日开得更灿烂。 沈嬷站在旁边,观察着小姐的模样儿。当真是成亲之后,肌肤水嫩,身段旖旎,浑身上下都透着娇矜,看得婆妇心里窃喜啊。 昔年谢老太傅议亲时,就曾找人合过八字,说三公子命中带有清灵元气,合该最为给养鸽姐儿的。这才几日,变化就肉眼可见了。 因想起府上猜议,沈嬷便措辞道:“鸽姐儿与三郎婚后恩爱,府上大人夫人们都满意得紧,婆妇可算对庄夫人有个交代矣。入京前的船上,小姐还担忧谢公子不喜悦你,意欲退婚,我那时便劝说小姐,单凭你这副美好姿骨,是个男郎瞅见了都逃不过动情。你不信,如今却真真印证了的。然三郎他还在婚假期,却总往外头衙房跑作甚,一去半日,只在夜里回来……叫府上人们瞧见,少不得又要猜度纷纷了。” 魏妆这几日光顾着忙自己的事,却没正眼去瞧过谢敬彦。 白日各做各的,到晚上谢敬彦回府,共用过膳食,他或去翡韵轩那边抚琴清修,或到点了铺一张床毯,做个地板睡觉搭子。她还真没关注过男人在做什么。 实在这样的婚姻生活,于她早成习惯。前世他谢左相凌冽缜密,弄权谋政,夫妻寡淡,何曾在意过对方?每天能隔着书房对视几眼,只怕都算难得。 听了这话,魏妆便随口应道:“他如今正值选部考核,应当忙碌得紧,有手有脚却不必管他……”前半句过于冷漠,忽地反应过来,忙又添了后半句温柔:“我与郎君既结为夫妻,便是决心百年好合,一世相携的,旁人说什么无所谓,沈嬷且放心便可。” 沈嬷见小姐似乎听岔了,以为自己担忧他二人感情不和呢。实则婆妇担忧的是,他们太过黏缠,如-胶-似漆,到时三郎体元倾注消耗,府上都怪到小姐媚色-惑人了。 外人无从勾画小姐的媚,可沈嬷打小服侍到如今,最是晓得。那玲珑玉骨,能把宫女们都羞得眼热的,莫说颈涡处一颗红痣娇媚,便臀心上亦有一点艳殷,叫个郎君如何自持? 也因如此,沈嬷对小姐能嫁入高门贵府子弟,从来信心满满。 而这才成亲的小两口儿,万事都新鲜,只怕无心在意。 沈嬷只好更明显地提点道:“话是这样说的……那日大夫人一言或有些苛刻,但婆妇琢磨着也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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