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嫁的新郎官还是京都第一公子谢敬彦呢! 几个时辰下来, 先给魏妆沐浴身子,沁过香薰,又梳拢云朵髻, 描了绮艳的梅花妆, 再将喜服一层层穿在身上。 外层喜服虽是绿色, 然则里面的抹胸、亵衣皆为大红。她肌肤似雪,玉软花柔,宫女们也算伺候过许多美人了, 却从未见过哪个能似魏妆这般娇娆。那么细的腰身颈骨, 是怎的能撑起丰腴灼媚的双鸾呢。 同为女子看得都脸红不已,谢大人可真有福气, 今夜洞房,郎君只怕是挪不开眼睛了。 一会儿吉时到, 谢敬彦携十里红妆候在西宫门外迎接。 今日碧空如洗, 好似清灵之气悬浮。但见男子肩宽脊挺, 身穿大红袍,胸前系大红花, 绝艳的五官轮廓无可挑剔,丰神毓秀地端坐在骏马上。 念完祝词,女官将魏妆扶了出来。太后站在露台上嘱咐:“这是从哀家宫里出去的,谢大人可得紧着媳妇儿呵护。” 谢敬彦下马施礼,他挺鼻薄唇,言辞挚诚道:“两姓联姻,一缔良缘;芝兰千载,琴瑟百年。敬彦定秉持初心,视魏妆如性命珍重!” 啧,适才谢修撰的催妆词已写得字字珠玑,扣感心扉了,这一句话又赤忱如此。 谁说的他不识风月来着?原来清执郎君竟是痴情种。 听得宫女们都捂嘴窃笑,随行的大掌事这才满意了,将魏妆莹柔的皓腕交了出去。 魏妆一副娇怯含羞之姿,细腻柔荑在阳光下打着光晕。心里想,这人却是把戏做得真足呀。确然,没点儿腹黑城府又如何当得了权臣? 嫣红锦缎盖着她璀璨的凤冠,那新娘妆容比平日里粉厚胭浓,尤是嘴角两旁点的红晕,更是勾得夭桃秾李,催人心弦悸动。 谢敬彦掀眼窥觑,攥住女子柔嫩的纤指。悬了数日生怕她反悔的心这才安稳下来,潜意识地紧了紧,将魏妆托进了马车。 一路出宫回府,太后的嫁妆加上帝后的赏赐,与他谢侯府的聘礼铺展开来,可谓盛况空前。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挤挤攘攘,抢着抓一把打赏的果子糖,图个吉利彩头。 说来前世虽然算计上位,可成亲亦是隆重的,魏妆从官驿里被谢敬彦接回来,路旁也热闹非凡。 毕竟谢家的底蕴威望摆在那,还要以婚事打消董妃母女的念头,自然须办得有模有样。 但这次得太后宫里撑腰,便更加显赫了。虽已结过两次婚,魏妆竟涌起生疏的恍惚感。 好在心境并不同,无了少女的恋眷痴慕,她甚至隔着帘布悠然地欣赏欣赏街景,瞥两眼谢某人的英姿。 一会儿到达谢府,进门先在正堂夫妻三拜后,魏妆便被扶入了新房。 云麒院里生活过十三年,她闭着眼睛都能感知方向,怎的脚下步子盈嫚,走的方向却不对。 去的并非卧室,而像是他现在的书房呢?记得婚后,谢敬彦把书房腾出来给她用作花房,书房挪出去了卧室的对面,他也睡在那卧室许多年。 而花房,因她忙碌于中馈,收敛了自个爱花的喜好,便相当于半空置了。 她有心想掀开瞧瞧,碍于身旁女官们在场,只好做出端庄淑德模样,按捺了下来。 搬去这般僻处,莫非为了离得远,平日里用不着见面么? 到底上辈子被她“冷虐”、过得疏淡,不想重来一次。 魏妆轻讽地抿唇,攥了攥袖子。适才出宫的时候,男子袍缕携风扶她上轿,那衣袂上好闻的沉香沁入呼吸,她还悄漫起一丝炙烫,此刻又凉却了下来。 许多事,倘若看开,倒更为游刃有余。她脚下的步履愈显从容了。 * 喜宴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客散之后,谢敬彦带着些酒气被扶进了新房。 他为人克己复礼,律慎勤严,即便前世成亲,都能收敛着与同僚的饮酒量,这回竟喝得肆意了。 闹洞房的人挤得满屋都是,屋外还有看热闹的宗亲与家仆们,起哄着要瞧完新娘子才肯散。谢敬彦挑起盖头,只见魏妆莹莹雪肤,脸似玉盘,唇点朱丹,就像仙女一样姣色无双,看得众人都沉默失声了。 谢敬彦自己凤目也有些滞住,时至今日,他依稀仍记得魏妆初婚时的娇怯忐忑,睨一眼他,满满的爱慕盈满了双眸,立时羞得攥紧绣帕。只可惜那时他却以为她故作攀附,分明对她喜欢得噬髓入心,却到底疏冷。 眼前的女人仍旧故作羞态,却无有多少怯意,然而那暗藏世故的娇媚惹艳,却更加的夺目了。 ——无论她什么样,都是他命中注定的情。前世或视为“情劫”,今世则必为“情结”矣。 结发为夫妻,凤鸾不相离。这样的结! 谢敬彦今夜是随性了些,为着上次成亲端得矜贵冷傲,恐叫她落下遗憾。这一次的重生,从婚前婚起时,他桩桩件件都要弥补得叫她称意。 男子漆目如芒,熠熠生辉,氤氲酒气为他的凌然,更增了一丝恣意落拓。 魏妆把他瞟了一眼,不自觉低下头来。 他这副模样有些陌生。 旁观的却又不够了,嚷着要看喝完交杯酒再离开:“宗主娶妻,乃谢氏一族大事也,如何随意敷衍我们众人!” 说来谢敬彦虽已接手宗主之位,但昔年他不过十七岁,族中多有人不甚信服。此时成亲,确是巩固人心的好时机。 他这样沉渊叵测,每次的行事必都有谋略可图。 果然是相得益彰的利益体啊。 魏妆还未开口说什么,女官已经应景地盛了甜杏酒,递到了二人的手中。 宫中的女官与大掌事们都在场,明日还要回禀太后呢。这桩婚既得帝后娘娘所赐,她就不宜对谢某人过冷,那是薄贵人们的抬举。 恩爱和谐的一幕却需要伪装。 左不过交杯酒而已,魏妆只得伸出手来。 谢敬彦倾下身躯,彼此互相贴近。他含住杯沿,不晓得哪个碰了魏妆的后腰,她单手本就吃力,猛地一撞,便熨上了谢敬彦的脸侧。 酒水撒在了男子嘴角,在俊美无俦的肤表上印了颗红果果的樱桃。 啧,小娘子好生捉急,这便忍捺不住收服我们宗主了!旁的族人们调侃起来,引来声声笑闹。 女官乐得捧场道:“可不是,瞧瞧,甜蜜的滋味都溢出嘴角了。新娘子快呀,别让幸福淌走了。” 魏妆豁出去,舔去了那溅上的酒水。 前世也有这一幕,而谢敬彦是她心中不可企及的谪仙,如何去吻他的脸呢?少女心跳快得,泪珠都羞出了眼眶。只不过那时的谢三郎,该以为是她故作的勾引手段。 女子红唇轻蠕,覆在男子玉颜,甜酒是净了,唇印却点点皆红痕。 女官少见出宫热闹,又偏作调侃道:“适才那杯溢出了,不能算,大伙儿说该不该再来一遍?” 获得满堂喝彩。 等到新人彼此再绕过手腕,这回变作谢敬彦被碰到,换他吻上魏妆的脸颊。 男子沾染香醇酒气的薄唇,温柔覆着魏妆的唇瓣,似凉似润,顷刻的功夫却仿佛缱绻了许久的感觉。竟侵入魏妆心扉,婚妆上的胭脂更红润起来。 直到第三次,总算换成共咬苹果,放过了他们这一轮。 那脆甜的果子含在口中,众目睽睽之下,魏妆竟有了初次成婚般的生涩怯娇感。 她对视谢敬彦,显见他容色也有些不自在。 ……做戏做过头了,以他的疏冷行事,早为何不制止? 谢莹在旁边看得既羞又寄盼,想起自己也将要与奚四郎这样了。 等到苹果咬完,谢敬彦修挺身躯抽离,两人的面色和氛围都莫名浓郁。 谢莹便说道:“可好了,妆妹妹终于成了我们的三嫂嫂。你不知道,三哥为了筹办婚事,已经通宵达旦多日了。旁的院落景致不说,便瞧这屋里的床榻摆设,都是他亲自从附近州城的商户那里量制的呢。气派精雅,京中独一份!” 大少夫人司马氏嗔她道:“过阵子你与奚四郎成亲,叫你郡主婆母给你也置办一套便是。” 谢蕊也不知风花雪月的附和。 被大嫂一打趣,谢莹耳根子刷地通红起来。 汉阳郡主疼她满意她,前几天刚把打好的玉镯子送了过来,叫谢莹好不长脸。除却上回咬耳环,奚四郎隔几日难得见一回,总作谦谦君子从不越轨,已经让她消除了介怀。 魏妆顺势打量四周,果然是装潢了新的卧室,布置得亦顶顶精妙。还在旁边通了水房,入夜沐浴用水都十分方便。 那么自己误会他了……她剜了谢三郎一眼。 但把寝屋搬到僻处做甚?嫌她还不够敏感么。他之后要去刑部,动不动查案用刑,那戾气带回府来,魏妆独自都不敢入睡。非等到他升至吏部、戾气散去了,才安然下来。 提到奚四郎,她特意观察了谢敬彦的神情。他既已重生,自然对奚淮洛的人品很清楚,若奚四不靠谱,他应该有所表露。 然而男子从容雅淡,眼里却全是盛装她。莫非自己竟多想了。 魏妆就也陪着笑笑道:“辛苦三哥……夫君了。天色已晚,大伙儿也该累着,早些歇息吧。还有宫里的几位姑姑们,府上已做了安顿,有劳屈尊下榻一晚,明日再回宫去则个。” 魏女才初婚,竟已般般干练,听得女官们暗自赞许。 这是必然的,哪有洞房没过就回宫去呐,拿什么给太后老人家交代。 再说了,以谢侯府的气派,明日见到了罗君老夫人,给的赏赐必定不会少。 “好了好了,不耽误新人春宵好时光!”一众看热闹的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新房里,登时静谧下来,只余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红木镶珊瑚的床前圆桌上,适才饮过的甜酒、交杯与果核等,都被仆婢们悉数撤了下去。袅袅的烛火打照着一站一坐的身影,面颊都似染过烟霞般丰富。 刚才竟吻得他那么用力…… 魏妆扫向谢敬彦的腰身,这男人穿新郎袍的模样凤表龙姿,还挺耐看的。他腰窄悍,双腿修长,束着红绸勾勒出笔直的身型。让魏妆兀地想起了某些画面,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立时却又转回来,为何不看?有美男兮不看白不看。 前世胆怯羞涩,不敢抬头多瞅他,连给他褪衣袍,指尖都似悄悄颤哆。她思谋着,也就今世再这么跟他成一回亲了,多瞅两眼赏心悦目何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