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狐媚惑主的东西,”贺枝繁气极反笑,俊秀的小脸微微有些狰狞,“才进宫多长时间,就把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可真是有本事。” 门口传来一声轻嗤,贺枝繁火气瞬间又上来了。 “陆允江,你又来看我的笑话,”贺枝繁吼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照样不得圣宠吗?” 陆允江遣散了殿内的人,关紧了殿门,脸色仍是不变:“贺侍君何必庸人自扰,为何一定要那所谓的圣宠呢?” “你少说风凉话,不得圣宠,奴才都看不起你。”贺枝繁撇了撇嘴,不情愿跟他交谈。 陆允江纤长的手托着腮,一缕长发随着床边灌进来的风微微摇晃。 他轻言道:“以陛下对他的疼爱,我们注定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贺枝繁嘲弄地看着他:“你就不去争也不去抢?” “我是说,”陆允江声音低了几分,“你想不想出去……” 入了夜,栖凤殿一片寂静。 沈枫眠背上的上本用了麻沸散止疼,夜里却是锥心刺骨的疼痛难忍,身旁的许意安陪着他半夜未曾合眼。 已是下半夜,栖凤殿的烛光依旧明亮,沈枫眠侧脸的轮廓不如白日的冷硬,灯下看美人,是柔和且勾人的。 身上的疼痛是无法弥补的,沈枫眠强撑着,眸中却有了湿润的痕迹。 他不从不肯示弱,除了在梦中。 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锦被,以免压疼背上的伤口,却又不抵初春的微寒。 后背的疼痛愈演愈烈,踮内的地龙暖炉似是火力不够一般,沈枫眠不禁瑟缩了下。 许意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出言问道:“不若再给你添一条被子?” 她已派人把整个殿内烧得暖洋洋,自身早已出了薄汗,沈枫眠竟还冻得瑟瑟发抖。 崔太医说过他畏寒,可没成想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沈枫眠摇了摇头。 他自小体寒,多加一层被子也是无用功,只会压得他更疼罢了。 一夜无眠。 许意安眼下一片乌青,仍爬起来上了朝。 待文武百官都定定地站到大殿,太凤君泰然自若地道:“今日陛下有一事与诸位爱卿商议。” 太凤君发了话,大臣们难免有些好奇,都静静地看着许意安。 从未自己做过主的傀儡陛下,今日能说出怎样的话,是易位,还是掌权? 许意安轻轻勾了勾唇,面上是那纯良无害,轻声道:“朕那三皇弟被母皇派去蜀中多年,但说到底毕竟是皇室血脉,真打算将人调遣回京。” “陛下三四,此事万万不可啊!”有大臣高声呼道。 许意安沉默一阵,突然发问道:“有何不妥?” 朝中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这不妥。”出乎意料的,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然是镇抚大将军。 许意安一脸为难:“父君年纪大了,唯一的亲子远在蜀中,朕将其调回成全了孝道,有何不妥?” 谁能跟她解释到底有何不妥,看着傀儡陛下天真的脸,有老臣叹了口气。 珠玉屏风后面,太凤君无奈地开了口:“陛下体谅哀家思子心切,故出此下策,众爱卿看在哀家不过一深宫后夫的面子上,同意了陛下的提议吧。” 大燕开国这么些年,从来不准秽乱皇室血脉。 托孤大臣的脾气向来硬气,她挺着年迈的腰杆:“陛下若是要违背先帝的旨意,老臣今日就告老还乡,老臣实在无颜面对先帝。” “臣附议。”有老臣应和道。 托孤大臣就那么跪在她面前,许意安顿了顿,太凤君打断道:“陛下,你说呢?”
第17章 一心求醉 “朕以为,孝固然重要,可以要适当听取大臣们的意见。”许意安犹豫了一会道。 话音刚落,下方一众大臣高呼陛下圣明。 在大臣们声响震天的呼喊中,屏风后是太凤君咬牙切齿的声音:“明儿回不来,你那凤君更不会好过。” 许意安眸色暗沉。 她有好好思量,若是把三皇子接回京,届时大臣们必定要闹得不可开交。 可若是没有将人接回京,沈枫眠定会每日受尽太凤君的蹉跎。 他最是心狠,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倒是没什么,可崔太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她的凤君身体不好,伤及根本将来可有得罪受。 如今新伤叠旧伤,加他现如今体寒,再被为难下去便成了病美人。 许意安出声打断大臣们的声音:“既然孝道固然重要,不若诸位爱卿成全了朕的一片孝心。” 底下的大臣们闻言又静若寒蝉。 张太傅脸色涨红,她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番:“陛下若执意要所谓的手足情深,寒了大臣们的心,那微臣还是告老还乡吧。” 母皇生前最是看中张太傅与陈丞相两人,临终前专程将两位大臣封为托孤大臣。 两个老臣是处处替她考虑,即使她现在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 陈丞相没有说什么,大殿之中唯有张太傅气红了脸高声反对。 太凤君敲了敲凤椅,出言道:“张太傅是人老了,竟然跟着犯起糊涂来,这么想告老还乡,哀家就成全你。” 朝堂上,太凤君一向跟她不对付,今日借着她为此事大闹,就要借势除掉她。 “张太傅为官多年,颇得母皇赞赏,父君如此将人革去不妥。”许意安温言劝说着。 张太傅今日就是铁了心,她板着一张严肃的老脸道:“陛下不必为老臣求情,今日陛下若是执意要郡子回京,老臣这官便是辞定了。” “好好好,”太凤君连着说了三声好,明显听得出他是动了气,“说到底倒是哀家的不对了,张太傅藐视皇权,不敬尊上,革去官职。” 听到他如此荒谬的言论,有大臣冷哼一声反对道:“太凤君这一招杀鸡儆猴,吓得满朝文武谁还敢多言一句,难不成人人反对人人革职?” 赵御史是中立一党的老臣,从不轻易发言,今日居然当众怒斥太凤君。 太凤君轻轻叹气,语气不再如方才一般生硬:“看来赵御史也是对哀家颇有怨言,可张太傅多年不敬于我是有目共睹,革去官职已是板上定钉。” 张太傅气得胸膛一阵起伏。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岁了,本来是平步青云,临了甚至不是辞官告老还乡。 被一深宫男子如此侮辱,直接被夺去官职,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听着太凤君示弱,镇抚大将军开了口:“太凤君不必伤神,臣以为,既然陛下有此孝心,不若将三皇子接回京,封为大郡子。” 屏风后,太凤君不再言语。 即使隔着一层薄纱,许意安仍能感觉到他阴沉沉的目光。 答应太凤君将三皇子接回京不过缓兵之计,她若是真好好将人安排在京数年,母皇都会被她气得活过来。 母皇自有母皇的考量,许臻明当年既然被驱逐出京,就万没有再入皇家宗牒的道理。 满朝文武都在等许意安这个当朝天女发话,她却迟迟不开口。 舒亲王款步走了出来,朝着她道:“臣认为陛下所言有理。” 不顾身边大臣们惊异的眼神,她的皇姨母就在下首定定的看着她。 谁人知道舒亲王怎会突然支持太凤君的提议,她一贯是不屑于朝堂政治的。 许意安了然,当即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即日派人将郡子接回京,好生安顿着。” “陛下。”张太傅恨铁不成钢地高声呼道。 见她不再理会,张太傅狠狠地将官帽置于地上,三拜九叩的退了出去。 明宸三年,张太傅被太凤君夺去官位,备受百姓赞扬的老臣就此告老还乡。 百姓都道荒唐。 堂堂女尊大国,竟由男子当权做主。 男子当权,国库亏空,百姓民不聊生。 栖凤殿。 沈枫眠睡得天昏地暗,方醒来就听闻许意安要将蜀中的郡子接回京。 郡子并非皇室血脉一事,大臣们都是心知肚明。 许意安那天为了保下他,答应太凤君将郡子封为三皇子,还要澄清身份。 朝堂一阵乌烟瘴气,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他哪里值得许意安这般待他。 或许,是因为他是许意安现如今唯一的选择。 若是他被太凤君随手除掉,凤君的位置就会由苏橙来坐,届时皇权才是真正的拿捏在了太凤君的手中。 唯有他现在好好的坐在这个凤位上,许意安再想翻盘才有可能。 沈枫眠思绪万千,丝毫没有注意到许意安进来。 “在想什么?”许意安规规矩矩的坐在他身边,接过子烛手中的木梳给他一下一下顺着发。 突如其来的接触使他微怔,最后却抿着薄唇没有躲避。 沈枫眠的发柔而顺滑,浓密的缎发穿过梳齿,被她用一根浅竹青色的发带束起。 他生的是难得的俊美。 而今周身的气度不再那么冷冽,青丝半挽在脑后,一泻而下,还多了几分清雅的味道,唯有深邃的眼中还有些戒备。 木梳放置子烛手中的银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儿。 沈枫眠默了一瞬道:“陛下今日同意太凤君的要求,对不住故去的母皇与大臣。” “人生在世,哪里是人人都能对得住的。”许意安尾睫微扬,多情的桃花眼里只有他的倒影。 沈枫眠看的一阵晃神,撇开头闷声道:“可今日朝中大臣没少为难陛下。” 许意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的他一阵发毛,刚要恼怒就被打断道:“朕是心悦凤君的,自然会信凤君,那凤君实话告诉朕,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还是有过一丝动摇,可严持盈毕竟是个靠不住的,此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日许意安是全都看过的,严持盈在信中谈及过往种种,也不知她是否因此生气。 但真当听她谈及信,沈枫眠脸色微沉:“陛下既然信臣侍,又为何这般问?” 前一句还说信任他,转头就来质问。 许意安到底还是在心中认为他是个不守夫道脏男子。 对于他的喜怒无常,许意安唯有辩解:“朕没有……” “臣侍若说没有,陛下可信?”沈枫眠眸子黑沉沉的,如同深不可测的湖底,旁人不知里面在酝酿着什么。 “朕自然是信的,只是,”许意安沉声道,“为何你们现在还有联系,朕并无怀疑你的意思。” 关于严持盈那个无耻之徒的一切,沈枫眠不愿与人提及半分,许意安却一而再再而三怀疑他与这种人有交集。 真是恶心极了。 “陛下还是先处理政务吧,朝廷事务繁忙,臣侍不便打扰陛下。”沈枫眠冷淡地转过了头,不愿再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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