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公子更乐了。 “哎,对对对!往那边跑!” 刚到内院门口,便有护卫拦住舞姬。追上来的钱三公子怒斥了护卫:“收起剑!别吓着小美人!” 护卫都知道三公子风流,又因这是大老爷最疼爱的儿子,不敢轻易得罪,见只是一个舞姬,便不多阻拦。 舞姬虽清瘦,钱三公子却连她裙角都摸不着,他更来了兴致,二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竟到书房。 舞姬慌不择路,见门就想闯,慌乱地欲推房门,护卫忙抬剑拦住:“书房重地,闲杂人等止步!” 可钱三公子正巴不得她自投罗网,不悦地上前:“你们别吓着我的美人,有我在,怕什么?外头守着!” 说罢顺势将舞姬推入书房。 房门反手被阖上。 护卫不敢得罪,只能在外守着,过了会,屋内传来男子淫'笑,及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动静,伴着女子惊呼。 几人皆难堪地避开。 . 书房中。 钱三公子双手被缚,倒在地上,似患了癫狂之症,闭着眼,嘴角上扬,痴痴地说着什么。正翻箱倒腾的程令雪冷冷看了他一眼,猫着腰往别处寻找。 她本想扮做府上的婢女,但与师姐斟酌后觉得婢女不如主子好使。又记得钱三公子好色,常欺负府中婢女,便与师姐一道在市井中买了些致幻的媚药,想了一朝顺水推舟的美人计。 照着数日前师姐打听到的讯息,她很快寻到那处暗格。 其中有本账簿,正是她要的。 将账簿收入怀中,程令雪将自己衣裙弄乱,走向那位神智不清的钱三公子,在他鼻尖放了个小小的瓷瓶。 钱三公子霎时清醒了些。 见小美人衣衫凌乱,仓惶无措地后退,他忙起身去追,却不能碰到她的裙角,甚至,那舞姬还眼疾手快,拨开门闫径直奔出门,钱三公子大喊:“跑什么跑!爷难不成还会吃了你!” 说着猴急地追出屋。 舞姬很快跑不动了,在拐过两处回廊后,被钱三公子逼入一处墙根。 他气喘吁吁道:“跑、跑不动了吧,来爷怀中歇歇,呃——” “来你个鬼!” 舞姬掐住他一改惶恐,骤然变了脸色,疏离的眸子顿时寒意涔涔。 钱三郎被盯得后脊发凉,有些回过味来:“放肆,来人……” 刚要大喊,舞姬目光一凛,手大力捏住他下巴让他不能出声,膝盖一抬,钱三公子腿间传来剧痛,目眦欲裂,急剧的巨痛他彻底失去意识。 “两年了,仍死不悔改,要不是今日没空,我非得阉了你!” 程令雪狠狠把人摔在地上,一双秀目藏冰,怒意熊熊。 两年前她潜入钱家时,便被此人调戏过,虽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蛋和腕子,但那恶心的感觉至今挥之不去。当初也是他,联合三姑娘身边嬷嬷冤枉她,威逼利诱不成还打了她两鞭。 两年后,她总算帮自己报了仇。 程令雪嫌恶地擦擦手。 来前她已探好路,身后这道墙通往外院的园子里,因筑得颇高,守卫略松,越过墙后,便是一处僻静的园子,从那里更易出钱府。 她轻灵地跃上树,踩着院墙至对面的树上,一切毫不费力。 只是下树时面纱不慎被勾落,随着夜风,悠悠地飘落至一旁。 程令雪无暇去管,可刚跳下树,她竟发觉边上的树后,有个衣着贵气的人闲适地席地而坐。 她的面纱,悠悠落在他脸上。 墙根虽有两盏灯笼,但到底昏暗,只见那青年微微仰着面,在独孤望月。察觉有人,也不为所动。 安静游离的姿态,颇像公子。 可公子没来赴宴,且他爱干净,不会席地而坐,边上更无轮椅,身边也没有亭松赤箭,显然不是。 顾不得这位对月伤怀的贵公子,程令雪面纱也不打算要了。 刚要离去,那树下的公子忽地轻笑。笑声里带着醉意,辨不出音色,只是莫名的熟悉。估摸是隔墙听到了她威胁钱三公子,在这乐呵呢。 比公子还闲得慌! 怕他惊动护卫,程令雪闪身到他身后,匕首抵在他颈侧。 “不想死就别瞎凑热闹。” 那公子竟是个不要命的,他悠闲地背对着她,将她盖在他脸上的面纱摘下,淡漠而嫌弃地往后一抛。 程令雪接住面纱。 她正要把他打晕,那公子却悠然轻叹:“钱府的舞姬也太无礼,吓着宾客,不说两句客套话就要走么?” 青年嗓音微哑慵懒,似有淡淡醉意,言辞温和有礼。 却让她心头森冷。 这森冷之感陌生又熟悉。几个月前在贼窝,程令雪就有过同样的感觉,只是后来相处时日渐长给淡忘了。 不会吧…… 她的气息顿了半瞬。 很细微的变化,可青年却敏锐地转过身。隔着她手里随夜风飘扬的面纱,就着月光,他与她四目相对。 程令雪目光猛一震。 夭寿! 这青年不是她家公子是谁?! 公子眸光倏然一漾。 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他袖中有个极小的东西掉落在地。 但他定定凝着她,不动。
第30章 030 风停了,少女的杏眸中微波震颤,清凌凌的目光似月下的湖面。 熟悉的眼波稀释了夜色,少女昏暗中的面容亦开始清晰。 姬月恒死死地盯着她。 程令雪也愣住了。 她十四岁开始替师父办事,凭着一身轻功和剑术,闯过多少戒备森严的宅院,师姐说她是一条蛇,谁也抓不住。 可眼下,她脑中一片空白。 远处忽地传来人声。 “她在那!” 是书房前护卫的声音!他们定是察觉到东西遭窃追了来!逃命要紧,顾不得别的,程令雪扬起面纱,一把甩在公子的脸上遮住他视线。 随后趁他失神时离去。 她如鬼魅,闪身隐入花丛,红裙没入夜色,如一只惊动了丛林的雀儿,本热闹的钱宅被她激起喧嚣。 “有刺客,速速回避!” “抓刺客!” “刺客是一个舞姬!” 在这喧闹中,搅乱一切的人却已逃之夭夭。很快,程令雪逃离园中,跳上了钱府最外围的墙上。 只是往下跳时—— “嗖!” 利箭破空之声从始料未及的方向传来,她迅速闪躲,箭矢擦着身侧而过,在小臂上留下一道口子。 这点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不以为然,咬着牙,奋力跃至墙下。 如朱漆滴入墨池,清姿融入浓重夜色,甩下身后的喧嚣。 . 姬月恒拿开脸上薄纱时,身侧的舞姬早就已经远去了。 隐在暗处的亭松现了身。 公子原本不打算赴宴,临了突然改变主意,来之后与杜二公子见了面,见竹雪没来,又没了兴致。喝过几杯酒,公子来园中吹风,还突发奇想,下了轮椅试着走上几步并让他隐匿起来,自己坐在树下独自望月——公子近日总是满怀希冀,时而心事重重…… 静坐片刻,墙后传来动静,是一女子教训调戏她的男子。而后一个轻功绝佳的舞姬借树跃下,亭松想上前保护公子,却被他拦住。本以为公子是对舞姬面纱落在他面上而不悦,打算亲自给些教训。可没想到,公子对着舞姬失了神,让人逃走了,还不让他去追。 那舞姬好生放肆! 临走前还故意把她戴过的面纱扔在公子脸上,这跟调戏有何区别? 然而此刻,公子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舞姬留下的面纱。 良久,他忽道:“是梦?” 亭松耳朵竖起,公子莫不是对那放肆的舞姬一见钟情了? 可他不是喜欢竹雪么…… 胡忖时,钱家四郎带着护卫追上来,见姬月恒独自坐在树下乘凉,满是怀疑道:“敢问贵客,可曾见到过一位舞姬从此处路过?那是个女刺客,窃走了府上重要之物,望贵客告知!” 姬月恒收起薄纱:“你怀疑我与刺客里应外合,是么。” 钱四郎的确怀疑,这位公子面生,想必并非府中贵客。且他不在席上,却无缘无故在这僻静处乘凉,实在可疑,他客气道:“并非信不过公子,只眼下事态紧要,若公子配合,定有重谢!” 姬月恒讥诮地笑了:“若我不配合,便有重罚,对吧。” 钱四郎不大高兴,冷下来:“事关重大,望贵客莫再说笑!” “四弟!” 一声低喝传过来。 钱妙仪带着侍婢上前,不悦道:“这是二房的贵客,岂容你慢待?!” 被姐姐一训斥,钱四郎只能先偃旗息鼓,客客气气地问起女刺客。 姬月恒将面纱收入袖中,指着反方向道:“她啊,逃往那边了。” 钱四郎忙带人追上。 钱妙仪与姬月恒性情不投,但心里打着别的主意,浮于表面地寒暄几句,姬月恒却不礼尚往来,直接道:“我猜,钱三姑娘得知杜公子只把你当兄妹,因而打算假装喜欢我,刺激他?” 这人真是半点表面功夫不做。 钱妙仪亦毫不避讳:“没错,多一个追捧的人,你也有面子,不是么。” 姬月恒笑了,突兀地问道:“上次忘了问,十一姑娘会武么?” 钱妙仪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只说:“她是个戏子,会些花拳绣腿的把戏,怎么?上次我猜得没错,你的确与她有些渊源,所以才感兴趣。” 姬月恒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袖中的面纱,摇摇头:“抱歉,我对什么十一十二并不感兴趣,爱屋及乌罢了。” 他的话让钱妙仪想起上次那少年护卫:“莫非你问我,是因为怀疑那少年是十一假扮的?不如这样,我们合作。” 姬月恒目光微动。 但他语气倏然变得嗤讽:“在下护短,十一是我身边人的亲眷,钱姑娘凭何认为我会觉得与一个欺凌过十一姑娘的人同流合污?” 钱妙仪听他如此说,一时气上心头,但听母亲说这人是姬家公子,与钱家有些利益往来,便强压恼意平声道:“行,那便井水不犯河水!” . 女刺客的到来只在钱府激起短暂的涟漪,毕竟显贵之家,很快钱府上下又是井然有序,笙歌燕舞一片。 姬月恒无心再留,刚一出钱府,他忽地吩咐亭松。 “查查竹雪今夜何在。” 亭松顿时明白了:“公子怀疑那舞姬是竹雪假扮的?” 他想起公子适才的失神。 或许,真有可能。 “属下这便去!” 半刻钟后,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亭松利落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混入人群,观察着对面钱家绸缎铺子的一举一动。 绸缎铺子灯笼下,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双手抱着剑,背对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似在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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