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勾出恶意,敛眸淡道:“莫非你要和我一起沐浴?” 转过身,见他眉心微蹙,似在隐忍着什么:“今日不便,改日吧。” 说罢很君子地转身。 程令雪回味着他话里的隐忍,之前几次欢好时他都未褪衣裳,看来,他也觉得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很不自在。 禽兽居然也会害臊。 思及此,程令雪嘴角略微弯起——她早就偷偷把他看光了!挑衅地看着姬月恒扶墙徐步走出浴房。 他的背影倒是装得很从容。 她轻嗤地回头。 然而刚出浴房一段路,姬月恒便支撑不住,突地半跪在地,从容崩裂。 亭松急忙上前搀扶,公子面色苍白,额间青筋凸起,渗出冷汗。 “您提早发病了?” 公子体内的毒在秋日里最是安生,以往都可四十余日不毒发,如今提早半月毒发,大抵是因为公子近日在给令雪姑娘取血做药引,致使体虚。 这次毒发,恐怕不好挨。 姬月恒紧咬着牙关,跌跌撞撞走入密室,嗓音这才彻底褪去清润,现出被病痛折磨的喑哑:“点烛。” 亭松把所有的烛台都点亮,大大小小的镜中映着烛光,将霎时密室照得亮如白昼,光怪陆离,明亮得近乎诡异。 做完后,他无声退下。 公子在外时,从不介意毒发时被人看到,甚至会刻意吓唬人。 但若是在洛川,他毒发时会把自己关入密室,不让其余人看到半分。 至于如今…… 应是不想令雪姑娘更怕他。 . 密室里灯烛煌煌。 姬月恒端坐在正中,不瞬目地凝着面前的镜子。密室本只有数面,但镜子与镜子交映,二化为四,四化为六……周遭便有了千万镜子,如千万只眼。 毒发时他因痛意近乎扭曲的面容,眼底汹涌的邪气,心中的恶念…… 皆在镜中暴露无疑。 毒似烈焰,烧得越发猛烈。 刻骨的疼痛从骨缝钻出,一道钻出的还有挣脱理智的阴暗。 战栗一波波漫过全身,姬月恒脖颈后仰,弓成痛苦的弧度,手紧攥成拳,用力到发出声音,似是恶鬼在磨牙。 桃花眸倏然暗如墨池,他咬着牙,从地毯下抽出一把小巧匕首。 刀身映着他眸子,晦暗、丑陋。 掀开袖摆,露出手肘,手急剧地颤抖,但姬月恒眉心一凛,刀尖准确无误地从那些旧伤上划过。 赤目的血红冲击眼前。 他长睫为之颤抖,眸中因着赤红血色闪烁着兴奋,恶念得到满足。 又是颤抖的一刀。 畅快自心口涌起,带来愉悦。 然而一抬眸,窥见镜中千千万万的自己,快意顿时被冻住,姬月恒看着镜中陌生的青年,那面若观音的人,却在为血气而兴奋颤抖,露出丑态。 匕首倏然落地。 最后一道堤坝被冲开。 姬月恒仍端坐着,姿态沉静端雅,凝着镜中的目光冷然无欲,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旁观镜中人的挣扎,镜中幻化出许多陈旧的画面和声音—— “来人,九弟疯了!” “家主!九公子又伤人了!” 是族中兄弟姊妹的惊呼,和仆从慌乱的通传,而后一个沉冷的声音道:“阿九不能再继续外出,否则只会闹出更多事端,纵我清楚是药力折磨心智,可父亲恐怕会以为阿九他是生来性恶。” 他不解地问仆从:“张叟,爹爹为何要把我关起来?我替祖父挡了毒药,他们怎么反而不喜欢我了?” 张叟起初耐心宽慰,后来,张叟也无法回应了——六岁那年,他毒发时失控,手中剪子刺中了张叟。 他杀了自小陪伴他的人。 可他却受毒发侵扰,看着殷红的血,身上漫起一波波战栗。 镜中的画面都消失了。 姬月恒似被抽去骨骼,倒在了地毯上,双眸木然睁着。 死寂中,传出无奈的叹息。 “阿九,你为何总是忍不住呢?这已是第五个因你而受伤的仆从了, “阿娘快撑不住了。 “往后,再发病时,你便来这密室中待着吧,让这些镜子敦促你。” 他被带到一处世外桃源似的山庄里,这里再无闲言碎语,更无世人异样的目光,美好得不似人间。 世外桃源更净化不了邪念。 镜子也敦促不了他。 “你新来的吧?离小公子远些,别看他小观音似的,毒发时可会变成怪物,好几个仆从都受伤了,你可小心些。” “呀,这么可怕……” …… 一张张恐惧的面容中,混入一张清稚的小脸,天生疏离。 眸子却干净,泛着好奇。 “哥哥,你真好看。” “可他们说,你是怪物。” 心中激荡的邪念忽然被这双澄澈的眼眸压下,杂乱的画面和声音褪去。 只剩下那双眼。 迷乱的光影中,稚嫩的眼眸褪去青涩,长成了秀眉的杏眸,映出少女清冷但怯生生的脸,似乎很熟悉。 但他竟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姬月恒面色苍白,他凝着那人,唇边牵出一个无力的轻笑。 程令雪也戒备地凝着他。 “我见你一直没出来,便来瞧一眼,打扰了,你继续!” 说罢欲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青年迷离的话语。 “别走…… “我不是,怪物……” 程令雪一怔,迟疑片刻,她终是转过身朝他走去。
第46章 046 白袍流光,玉冠莹润。 镜光映出一个迷幻奢侈的世界。 可华服青年躺在地上,容色病白,眼梢残余被折磨后的飞红,墨发缠着颈侧,仿佛随时能扼断他咽喉。 袍角亦落了点点殷红血迹。 昳丽诡艳,却也颓靡。 他定定看着她,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孩子,眼底含着挣扎、渴念,及被病痛折磨出的破碎。像地上的碎瓷,分明已碎裂,却透出不肯认命的偏执。 “我不是,怪物……” 易碎又倔强的话叩击耳畔,激起一阵酸涩,明知不该轻易怜悯,程令雪仍走向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姬月恒眸中邪念稍淡,忍着蚀骨的疼,他不动声色地坐起,遮住手臂伤口。转眼又是矜贵端方的贵公子,如雨后青山,高远疏淡:“无碍……” 程令雪却不大放心,适才她亲眼见他倒在地上,脖颈痛苦地后仰,浑身止不住地战栗,白袍淌血,如被霜雪狠命摧折的病竹,眼下却矜冷似竹上雪。 理智告诉她,不管他是强撑,还是已经好了,她都该远着些。 “那我……先回去睡了?” 姬月恒淡淡颔首,喑哑声线不掩柔意:“嗯,我静静便好。” 可她一转身,濯濯清泉没了,灼人心智的恶念卷土重来,他双手支在地上苦苦支撑,似马上要迸碎,只能颤抖着伸向匕首,却在刚触到时被拿开了。 程令雪无奈轻叹。 她低着眸不看他:“别用刀了,万一没收住力,搞不好你命就没了。” 深吸一口气,又勉为其难道:“要不我像之前那样咬你一口?” 简单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姬月恒倏然一抖,薄丽的唇死死紧抿,控制着不让畸形的渴念溢出,眼底摇曳的光却在疯狂叫嚣。 本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更不想轻易就中了她的蛊,一步步深陷其中。 但由不得他。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好……” 闻言,程令雪按住他肩头轻轻一推,白衣公子倒在地毯上。 他定定凝着她,近乎虔诚。 被看得头皮发麻,她果决地低头朝姬月恒的肩头狠狠咬下,齿关刚一触到,他便开始急剧颤抖,喉间溢出呻'吟。 “嘶呃……” 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身在这密室,程令雪总会想起姬月恒将她一次次地抓回,用匕首一遍遍屠戮她的片段,齿间难免愤懑地用力。 撕咬持续了许久。 身下的青年颤抖得越发急剧,被接连不断的快慰冲击。 他伸手扶住她后脑。 “呼……” “再用力些……” 耳边是一声声难以自控的闷哼,像枚鱼钩,勾得程令雪心旌摇动。今日他帮她按摩时异样的感觉又漫出。 她心乱地松了口,撑起身。 姬月恒躺在地上,紧抿的下颚充满禁欲克制的意味,可桃花目幽沉,鸦睫上沾着泪滴,让人想入非非。 程令雪有些挪不开眼。 迟疑的瞬间,地上被肆虐得近乎颓靡的青年已朝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双唇相含。 她眼睁睁看着姬月恒吻住她。 他的眸子不设防地闭上,唇舌轻含慢吮,不是他惯常的嬉弄的方式,更非强势掠夺,这个吻绵长似春江水。 程令雪逐渐迷乱,她竟不知不觉张开嘴,让他更深地勾缠。 甚至学着他那般含吮回应。 他唇齿间泛着茶香,唇畔柔软,含起来触感温软,很新奇…… 程令雪好奇地品尝着。 静室中只余烛火的辟啪轻响。 她钻研剑术那般,按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琢磨着,时而失控,弄出暧昧的声响。但她太生涩,没一会就气喘吁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姬月恒。 “不玩了,喘不过气。” 刚要溜走,姬月恒把住她的腰肢,引着她坐上一旁的矮榻。 程令雪不解道:“干嘛?” 又是被她肆虐,又是温柔交吻,姬月恒此刻就如被夜雨肆虐后,又得月光照拂的广阔江面,荒芜、平和。 他握住她脚踝,揉捏踝骨。 “喜欢我吻你是么。” 程令雪被问住了。 要怎么说,两个人亲吻嬉戏的感觉的确比被他强行索要时更奇妙。 姬月恒毒发后会变得很好看。 她想……吃掉他。 但她仍保留着应有的理智。 “只是好奇罢了,不过……也就那样,让人喘不来气,不大好。” 姬月恒笑了笑:“我这倒有一个不会让你喘不来气的吻法,想试试么?” 适才在男色蛊惑下的迷乱已偏离了程令雪的预期,她有些后悔。 可又很好奇。 究竟怎么个吻法? 冷静让她想退,隐秘的渴求又让她徘徊,不知该留下,还是跑远点。 脚踝忽被他握着踩在榻沿,亦裙摆堆叠至腰间,她倏然睁大了眼。 “你要怎么吻?!” 姬月恒不语,揉捏她踝骨。 吻沿着踝骨而上,末了,他含住她唇瓣轻吮,舌面自下而上扫过紧抿唇隙,吻出少女惊颤低吟:“松开……” 程令雪脑中被震惊和激荡的空白占据,她就不该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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