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卿松了一口气,正要坐到地上,余光忽然瞥见身旁飞来一条蛇,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咬来。 那蛇来势极快,根本无惧她手里的袖刀,眼看她的肩膀便要被那对尖利的蛇牙咬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银色剑刃倏然擦过她身侧,而后只听见“噗”地一声,瞬息间便将那条游蛇斩成了两段。 蛇头滚落,蛇血洒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宋清玉看见这个场面,再也支撑不住,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说巧不巧,正好倒在沈玠怀里,沈玠也顺势接住了她。 迟晚卿看见,没说什么,拍拍裙摆上的泥,用袖刀挑着还在淌血的蛇身远远丢了出去。 ——沈玠反感这些滑溜溜的东西,还是扔远点的好。 随后她来到溪边洗刀。 翻腾的溪水很快将刀上沾染的蛇血冲洗干净,她却没有立刻收刀,而是将另一只手也放入水中,静静感受山泉水的清凉。 不多时,沈玠走了过来。 他矮身蹲到她身旁,递给她一副素色帕子,“脸上也有血。” 迟晚卿怔了怔,忙接过帕子,抬眸看着沈玠,问道:“哪里?” 沈玠指了指她左边的脸颊,又指了指她的额头。 迟晚卿比划半晌,发现实在无从下手,只好又将帕子递回给沈玠,殷切地看着他:“要不,门主帮我擦?” 沈玠犹豫一二,点了点头。 他将帕子放进溪水浸湿,又拿起拧至半干,然后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迟晚卿双手抱膝坐在那里,低眉顺目,十分乖巧,像只正在被主人顺毛的小猫。 沈玠垂眼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想同她解释一下今晚的事。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清朗,如同此刻流经身畔的泠泠溪水。 “有人偷袭?”迟晚卿听完开头,出言打断道:“怎么不叫醒我?” 只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这语气听起来像在指责沈玠似的,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醒着,才好同门主一起对付那偷袭之人啊!” 沈玠斜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道:“遇见宋姑娘则是偶然。” 话说,宋清玉进山后接连遭遇其他门派的围攻和挑战,几番缠斗下来,偶遇沈玠时整个人已是精疲力尽,后来不慎被毒蛇咬伤,沈玠及时帮她封住了经脉,蛇毒才未蔓延。 现下昏迷只是疲累过度,加上一时惊吓所致,并无性命之忧。 不过既然救了她,便不好再将她一人留下,后面的路,怕是只能同行了。 想到这里,迟晚卿心中不免别扭,虽没有表现得太明显,神色间终究淡了些。 这时,沈玠又道:“我已经给裴家人传过信,待天亮他们自会派人来接宋姑娘下山。” 迟晚卿正在收刀的手微顿,没说话,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等回到岸上,再看见躺在那里的宋清玉,心情总算没有那么郁闷了。 经过这番折腾,原本黑沉的天幕颜色淡了许多,这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天要亮了。 宋清玉靠坐在树下,目送着沈玠和迟晚卿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眼眶里慢慢蓄起泪水。 不久,裴家派来的人抬着软轿出现在宋清玉面前。 她收拾好情绪,起身上了软轿。 - 迟晚卿和沈玠走在林间,透过蓊郁的枝叶抬头望时,已经能瞧见不远处的山坳间苍树掩映下的翘角飞檐。 问卷阁,不远了。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万不能掉以轻心。 能在这山里安然度过一夜并顺利来到问卷阁附近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 ----
第19章 昨夜雨下得不小,整片山都被浇得透透的,今日天转晴,灼灼的太阳光晒下来,水汽蒸腾而起,林子里一时又潮又闷。 迟晚卿热得两颊发红,后颈也起了一层薄汗,她便将头发打散,扎了个高马尾,这才觉得清凉了些。 沈玠见状递给她一片团扇大小的叶子。 迟晚卿挑起眉梢,沈玠道:“方才摘的。” 她接过来扇了两下,别说,还挺好用。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路愈发难行,到处都是密密丛丛的草藤,走在其间,一不小心就会被藤条上的倒刺划伤。 沈玠持剑走在前面开路,迟晚卿跟在后面,也拿出袖刀来,不时砍掉一些藤。 只是这些藤条的数量实在太多,没一会,两人的手臂上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划出了几道口子,都是些细碎的小伤口,虽未出血,但又麻又痒。 在怀疑可能是走错了路时,沈玠让她暂时留在原地:“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迟晚卿点头应下。 沈玠离开后,她观察了一遍周围,来到一棵两人环抱粗的老树下,将周围简单清理,然后靠着树坐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袖刀,心里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渐渐地,她觉出不对劲来—— 太安静了。 耳边不知何时竟然连一丝鸟鸣声都消失不见。 这不正常。 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危机感,不敢再留在此处,起身往沈玠离开的方向寻去,边走边唤道:“门主,你在哪儿?门主——” 夏日山中草木茂盛,景致大同小异,迟晚卿在林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微蹙。 青天白日的,莫非遇到鬼打墙了不成?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不信邪,又走了一遍,结果依然是重蹈覆辙。 第三遍后,她认命般地坐回树下,心里却忍不住回想,到底哪里有问题? 苦思冥想了半刻,她忽然如梦初醒。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迷路,而是误闯了旁人设在此处的阵法呢? 是了,若非阵法,即便她走不出去,沈玠也早该回来寻她了才是。 “一定是这样。” 想通这一点,迟晚卿精神一振,开始认真观察起周身的景物来。 是阵法就会有破绽,只要找出破绽,她便能走出去了。 这时她发现对面的树有些奇怪。 按理说,树都是朝阳的一侧长势更好,枝叶更为繁茂,然而在她正对面的那三棵树却非如此,看上去反倒是背阴的那一面更茂盛。 正待仔细辨认,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及时扶住旁边的树才没有摔倒。 迟晚卿甩了甩脑袋,勉力维持清醒,可头越来越晕,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顺着树缓缓滑下,最后终于陷入无边黑暗。 再睁开眼睛时,迟晚卿发现自己置身一片花圃,藤条不知何时变成了各种奇珍异草,遍布在她周围,轻风拂过,芳馨阵阵。 迟晚卿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愣神,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噗嗤。” 迟晚卿瞬间寒毛倒竖,拔腿猛地往前狂奔而去,边跑边回头望,可身后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顿住脚步,对着四周高声喊道:“谁!” “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话音落下,眼前忽然亮起白芒,待白芒消失,只见一名白衣男子骑着一头灰驴从花圃尽头缓缓走来。 男子面容俊秀,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慵懒的神色间自带几分风流潇洒。 到了迟晚卿面前,白衣男子翻身下驴,凑近打量她:“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迟晚卿往后退了两步,谨慎地同他保持距离:“你是什么人?” 男子“啧”了一声,道:“你坏我阵法,扰我清梦,还问我是什么人?” 迟晚卿恍然,原来是这迷阵的主人。 主人既在,那她想出去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思及此,她笑容满面地向男子抱拳:“实在对不住,小女子方才在树下休息,不知怎的误闯了此阵,绝非有意打扰,还望您见谅。” “罢了,”白衣男子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这就送你出去。” “有劳了。”迟晚卿躬身行礼,怀里的鲛绡荷包却因为这个动作不小心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刚好落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上。 白衣男子顺势瞥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却叫他心神大震。 此时迟晚卿已经将荷包从地上捡起,拍拍上面的土,正要收回怀里。 白衣男子见状忙开口道:“等等。” 迟晚卿抬眸,用眼神询问他有何事。 男子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荷包上,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后问道:“姑娘这个荷包是哪来的?” 迟晚卿下意识戒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子并未回答她,继续追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傅千漪的女子?”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傅千漪的女子? 听见这句话,迟晚卿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下,瞬间空白。 男子看见她的样子,愈发肯定道:“你认识,是不是?” 迟晚卿回过神来,开口道:“她是我师父。”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师父的名讳,她盯紧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沉默了良久,幽幽道:“我是你师叔。” 迟晚卿怔住,半晌,愕然开口:“师、师叔?” 不是,这么多年师父可从未提起过,她还有个师叔啊?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迟晚卿十分怀疑这件事的可信度,“你不是在骗我吧?” 白衣男子见她震惊中带着困惑,困惑中又带着一丝不解,叹了口气,抬手将小灰驴叫过来,从驴背的鞍鞯处取出来个同她手里别无二致的荷包,说道:“这个荷包,我和你师父各有一个。” 迟晚卿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又看了看白衣男子手里的,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师叔……怎么称呼?” ---- 白衣男子:我是你师叔。
迟晚卿:你有什么证据?
白衣男子:这个荷包就是我绣的。
迟晚卿:?
第20章 李江湖皱眉。 一袭白衣,面如冠玉,身姿如松,骑一头灰驴。 如此有特色的闲散公子形象,这小丫头竟不知他是谁? 他避世也还没几年吧?六年?还是七年来着?在武林中居然就已经不为人知了?逢人还要自我介绍?那过去的十几年,他都白混了啊! 一连串灵魂自问下来,李江湖险些要厥过去。 迟晚卿自是不知道他这些内心戏,不明所以道:“您怎么了?” 李江湖神色恹恹:“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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