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看着可不像没事。”迟晚卿撇嘴,小声嘀咕道。 李江湖抬眼:“嗯?” 迟晚卿连忙改口:“我说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李江湖叹了口气,虽不情愿,还是如实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见这位便宜师叔如此实诚,迟晚卿也有些不好意思,躬身向他行了个礼,“迟晚卿见过师叔。” 李江湖心中稍感欣慰,转而问道:“你师父她现如今怎么样?” 迟晚卿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师叔不知道?” 李江湖不解:“知道什么?” 迟晚卿的声音就冷了几分:“师父已经于五年前过世了。” 李江湖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声音轻飘飘的,似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何事?” 迟晚卿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冰冷:“我也在查。” 李江湖心底沉甸甸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此处找我,我作为你的师叔,合该替她照顾你一二。” 迟晚卿点点头,待要道谢,忽然想起自己内力散失的事,犹豫片刻,出言道:“眼下确有一事想要请教师叔。” 李江湖示意她直接说。 “是这样的……” 听完迟晚卿的叙述,李江湖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道:“就这?” 迟晚卿:“?” 什么叫就这?这在他眼里居然都不是个事吗? 只见李江湖从自己荷包里拿了一粒紫色药丸出来,递到她面前,说道:“把这个吃了,半个月以后你的内力约莫能恢复六七成。” 迟晚卿愣住:“你连脉都不切?” 李江湖摆摆手:“这点小问题,望闻问足够了。” 迟晚卿无奈接过药丸,将信将疑地吞了下去,转眼李江湖已经赶着驴往前走去,“走吧,我送你出去。” 她正要跟上,眼前忽然一黑,再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迟晚卿悠悠睁开杏眸,发现自己已经出了迷阵。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下几处细碎的光影,略微有些晃眼。 她伸手挡住光线,耳边这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去,沈玠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念头转了转,待他走近,迟晚卿探性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很久吗?”沈玠想了想,道:“也就一刻钟吧。” 一刻钟?迟晚卿眼睛微微睁大,她怎么觉得她跟那个便宜师叔聊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呢? 沈玠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迟晚卿摇头,随即转移话题:“可找到路了?” 沈玠“嗯”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随我来。” 迟晚卿抬眸,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忽闪几下,露出片刻的讶异神色,随即又镇定下来,任由沈玠拉着她往前走去。 山路湿滑,但有沈玠牵着,后面的路她都没有再打过趔趄。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路要走到尽头,前面就是深崖,转过弯却豁然开朗。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丹楹刻桷的四层楼阁,屋顶青色的琉璃瓦在日影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正脊两端的鸱吻精致繁复。 迟晚卿望向门楣正中悬挂的黑漆牌匾,只觉得“问卷阁”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她本以为两人方才走错了路,会晚些时辰才能到,没想到误打误撞,反倒提前了一步。 这五年来她苦于调查师父被杀真相,而今终于再次有了线索,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同时也生出几分怯意。 她想尽快查清真相,却又害怕再次失望。 越靠近问卷阁,这种矛盾的情绪便越强烈,眼下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忍不住深深呼吸。 沈玠察觉到她的异样,侧目看过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迟晚卿克制着自己,收回思绪,笑着否认道:“我没事。” 沈玠眉头皱了皱,心中疑惑,但到底没说什么,只道:“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火线忽然冲上云霄,“砰”地一声,在半空绽开—— 迟晚卿怔了怔,茫然道:“这是……” “红色烟花,”沈玠脸色微沉:“有人夺魁了。” 迟晚卿身子僵住。 - 行过拐角,守在问卷阁门外的裴家仆从看到沈玠和迟晚卿二人,忙上前来引他们入阁。 厅堂里站着一名锦衣男子和他的三个手下,锦衣男子身材瘦削,背对着门负手而立,正仰头观摩堂前悬挂的水墨画。 沈玠和迟晚卿进门,锦衣男子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视线直直落在沈玠身上,嘴角微微扬起:“师弟,别来无恙。” 师弟?迟晚卿听到裴煊对沈玠的称呼,不觉愣了愣,她感觉到沈玠握着她的手明显收紧了些,下一瞬又松弛下来,随后她听见沈玠略显冷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多年不见,裴大公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虚情假意。” 他并未唤裴煊师兄,而是称其——裴大公子。 那一剑之后,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师兄弟了。 裴煊默默听着,似乎并不在意沈玠话里的嘲讽,余光扫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笑着看向迟晚卿:“这位是——师弟妹?” 沈玠松开迟晚卿的手,上前半步,状似无意地将她护在身后,“下属罢了。” 迟晚卿垂下眉眼,并不多话。 裴煊也不反驳,抬步走向旁边的太师椅,提着衣摆坐下,而后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 ----
第21章 不多时,谢灿、柳酌真等人陆续赶到。 柳酌真和钱小沅还好,其他人便没有那么轻松了,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形容颇为狼狈,可见这一路众人走得并不轻松。 待所有人到齐,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沣才姗姗来迟。 “老夫来迟,让诸位久等了,恕罪恕罪。” 众人瞥了裴沣一眼,目光绕过他,定在他后面的灰衣随从身上。 那随从手里端着一个盖红绸的托盘,可想而知,红绸下面便是本次武林大会的彩头,云刀决。 “今年大比的结果已出,诸位看在眼里,想必也无需老夫再多言了,胜者便是我裴氏家族的长孙,裴煊,”裴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于身前不停地抚着自己的长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按照比试开始前的约定,老夫这便将云刀决赠与煊儿。” 说罢,裴沣将随从招至跟前,抬手掀开了红绸。 托盘上躺着一册旧书卷,薄薄的一本,封皮是再寻常不过的蓝色,已有些褪色磨损,这便是让大半个武林都蜂拥至此的云刀决了。 裴煊的手伸向托盘的那一刻,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跟着转动,谢灿也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仿佛多看两眼,功夫就能立刻长进三分似的。 但事实是,无论他们的眼神有多炽热,最后都只能巴巴地看着裴煊将它纳入自己怀中。 迟晚卿面上还算平静,背在身后的手却暗暗攥成了拳头。 沈玠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眸,若有所思。 - 晚间,裴沣再次设宴款待众人。 地点依旧在鉴湖亭,只是裴沣本人没有再露面,而是将招待宾客的事宜全权交给了孙子裴煊。 天色渐晚,仆从引着沈玠和迟晚卿来到鉴湖亭,裴煊忙带人上前迎客。 沈玠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裴煊也不恼,朝迟晚卿笑了笑,转而去迎其他人。 晚宴开始,沈玠扫了一遍面前的菜,给自己盛了碗鱼汤,不过只喝了两口便放下。 迟晚卿却是个不挑食的,何况她今日情绪本就不佳,便将心中郁结全部化作了食欲,美食美酒一样都没有落下。 沈玠不饮酒,对席间饭菜又没甚兴趣,宴席过半后,瞥了一眼迟晚卿,发现她正闷头吃得津津有味,便自顾去了外面透气。 亭外夜色浓深,周围树影婆娑,沈玠沿着亭外的回廊踱步,行至拐角,柱子后突然走出一道人影。 沈玠驻足。 迟晚卿半边身子靠在柱子前,手里拎着酒壶,正仰头往嘴里倒,酒液从唇角漏出,沿着她白皙的颈侧肌肤一路向下,很快没入领口。 亭中语笑喧阗,杯觥交错,更显亭外安静。 迟晚卿抬袖擦了擦唇角,侧目看向沈玠的明锐的凤眸,眼波流转间,嗔了一句:“门主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轻轻软软的嗓音,不知是否喝酒太多的缘故,带了些哑。 夜晚的山风轻轻吹过两人周身,草木的气息混着她身上浓烈的酒香,意外地撩动人心。 沈玠眯了眯眸,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亭中隐隐透出的烛火映在她脸上,衬得她酡红的双颊,眼神迷离妩媚。 半晌,沈玠开口道:“你醉了。” “嗯?”迟晚卿看着沈玠痴痴一笑,“我才没有。”说着又将酒壶往唇边送。 沈玠夺下酒壶,“别喝了。” 迟晚卿伸手去抢,沈玠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走了。” “不要,”迟晚卿扭动手腕挣扎,“我不回去,我还没喝够呢。” 她力气不比沈玠,最终还是被拽着离开了鉴湖亭。 回到洗竹苑,沈玠交代青川去煮醒酒汤,吩咐停云去给自己备水沐浴,一个没留神,手里的酒壶便被迟晚卿抢了去。 迟晚卿拿到酒壶就是一阵猛灌,沈玠上前阻止,却见她忽然抬手捂了捂嘴巴,停顿几秒后紧接着“哇”一声吐了出来,刚好吐在他身上。 青川和停云被眼前的场景惊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玠额角猛跳了几下,咬牙对二人道:“还不快去?”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离开现场。 沈玠顾不得满身秽物,只想赶紧将迟晚卿送回房间,他拉起迟晚卿往厢房的方向走,谁知没抓紧,被她挣脱开来,只见她紧紧抱着廊下的柱子,闹脾气道:“我不走,我要喝酒……” 边说边哭,很是伤心的模样。 沈玠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回身来到迟晚卿跟前,拉开她的胳膊,而后微微弯腰,直接将人扛到了肩上。 迟晚卿头朝下趴在沈玠背上,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再次吐起来。 “……” 沈玠脸色黑如木炭,步子迈得更大。 来到厢房,沈玠扛着迟晚卿直接走进内室,将她扔到床上后,便紧忙将自己的外袍换了下来,而后随手拉过来个椅子,坐在了迟晚卿对面。 迟晚卿此时已经消停,坐在床上安静地把玩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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