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不说话了,她捏着衣料垂下头,顾应昭继续补充道:“依臣来看,殿下这次,恐是比第一次发作得还要厉害。” 第一次……第一次他掐着她的细腰,如大海波涛般地翻滚,起伏,她就已近乎到了溺亡的边沿。 这次,难道要比第一次还要骇人? 谢卿琬心中难免生起了惧意,但是很快,这股惧意就被另一股情感所替代。 她缓缓抬起头时,心中已落定了心思,她看着顾应昭,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太医,让我去罢,只要能救皇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再多的惧怕,都比不上可能失去皇兄带给她的痛苦,何况,今日皇兄是为她出气,才平白引动了热毒。 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皇兄护她那么多年,如今也该换她来护他了。 顾应昭见谢卿琬坚持,也没有执意阻拦,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谢玦身子能好,但几次的相处下来,他亦对生性善良单纯的长乐公主,产生了几分怜惜,故以今日才多说了几句。 他叹了一口长气:“那便有劳公主了。若是中途有什么不对,公主可随时摇响床边的金铃唤我进去。”他说这话,是为了以防万一,假如谢玦当真不受控了,也不能放任不顾,让谢琬卿受伤。 谢卿琬用最小的声音,从喉咙底部发声:“嗯。” …… 最后的时候,谢卿琬想起了来时在殿前所见的情景,就问了一下顾应昭。 顾应昭倒是神色淡定,仿佛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哦,你是说那个细作啊,今日殿下毒发,或许是受了她主子的命令,欲来探一探虚实,还未做什么,便被发现了。” 谢玦中了热毒的事,在许多人那里都不是秘密,他在暗中的敌人,亦知道他的热毒只有纯阴之体的女子可解。 但谢玦却从未往宫中召过纯阴之体的女子,亦未宠幸过东宫宫女,或纳妾收房,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身上的毒解不解一般。 久而久之,许多人也不免产生了怀疑,谢玦中毒之事,究竟是真是假,毒发之后,真的会情难自抑么?他们都想拿捏到谢玦的弱点,便时不时地派细作过来试探。 这次的细作,便是潜伏在东宫三年的宫女,平时都在外庭扫洒,基本见不到谢玦,今日不知是怎么得来了消息,便不知死活地欲刺探情报。 谢卿琬一听是细作,先前对那宫女生起的三分同情也消失了。她永远不会喜欢任何意图伤害皇兄的人。 顾应昭没有告诉谢卿琬的是,类似事情先前亦出现过几回,但每次,那些女子还没来得及接近谢玦,便死了。 为君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谢玦天生警惕,在他睡觉时,身边有任何人接近都会立即醒过来,在他毒发后,由于不受控的神智,这种天生的敏锐,更是演变成一种杀机。 除了像顾应昭这般久得他信任之人,在他毒发之时,企图靠近他的人,都会变成孤魂一片。 但谢卿琬是个例外,无论她怎么接近谢玦,他的呼吸都是一贯的平稳,不会产生任何不悦的神色。 更不会如面对其他人那般,梦中暴起拔剑。 这也是顾应昭宁可冒着拉谢玦最疼爱的妹妹——谢卿琬入水的风险,也没有尝试偷偷寻找过其他纯阴之体女子的原因之一。 纵使找到了,她们可能也根本到不了殿下三尺之内。 而顾应昭为保护谢玦心智不受损,也不会真将他弄得晕死过去。 只能说,还好有长乐公主,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在踏入寝殿之前,谢卿琬主动找顾应昭要来了顾氏祖传的药膏,提前躲入净房内,将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抹了个遍。 她也不替他心疼药膏,一用便是大半,涂完后,心里莫名有了些底气。 这药膏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有股清新好闻的梨香,就像她日常的熏香那般,是她最喜欢闻的味道,润泽柔和地挂在她的身上,使谢卿琬本就细腻白皙的皮肤更加柔滑白嫩。 她推开寝门,站在门口,轻轻朝内唤了一声:“皇兄?” 见无人应答,谢卿琬这才放心下来,轻手轻脚地朝里走去。 她点起了案边的小灯,抽出发髻,乌发如瀑布般垂坠而下,铺满了整个后背。 她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望床上那个朦胧的人影,一边颤着手解着胸前的暗扣。 落地镜上,隐约映出少女侧面青涩却饱满的身姿。 谢卿琬解下外裙的最后一颗扣子,烟罗做的裙裾啪地一下顺着她的双腿落在了地上。 她今日来得很急,未穿中衣,因此解了外裳,便是小衣了。
第11章 小衣是绯红色的,很衬谢卿琬这般娇嫩的年纪,此刻正巍巍地裹着胸前雪团,虽知道谢玦看不到,她还是难为情地背过身子,解起最后的系带。 平日里的系带一扯,很轻松就滑落了,但今日她的手好像打了结,似过了千年万载。 …… 顾应昭坐在寝房附近,身形挺直地看着医书,目光虽在医书的字上,但心思却始终浮动在房门那边。 虽答应了让谢卿琬进去,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忐忑,害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回头不好交代。 于是他始终竖着耳朵,准备只要一听到金铃的动静,就前去干涉。 “叮铃铃,叮铃铃……”微弱的铃铛声忽从远处飘来。 顾应昭一下子就绷紧了脊背,他的喉结滚了滚,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脑中已经开始思考待会应当怎么做。 虽说他从未打断过他人闺房之乐,但此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谁知,他才刚提脚走了两步,那铃铛声便又突然断了,好似从未发出过一般,顾应昭顿住了脚步,正待思索还要不要继续走,铃声就又在耳边摇曳起来。 只是听起来不像是求救的铃声,倒像是铃铛在欢快地吟唱——他很奇怪自己生出的这种想法。 顾应昭走到门口,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用指节敲了敲门板,问道:“公主,您还好么?” 半晌得不到回应,反而是那铃铛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顾应昭听得直皱眉,正欲推门进入,铃铛声止住,随即传来的是谢卿琬虚弱沙哑的声音。 “我无事。”她似乎趁着这个间隙喘了一口气,很快又强调道:“真的无事。” “铃铛不是我……”这话说到一半,便遽然消散在了空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顾应昭搁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既然无事,那公主为何要摇铃?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便回到自己守夜的地方,继续看起了医书,只是,那耳边的铃声却像是得了劲般,不歇息地一直响到了寅时结束。 以至于到了最后,耳朵被磨出茧的顾应昭一闭上眼,耳侧就会重新响起那扰乱心绪的铃音。 顾应昭面无表情地将医书倒扣在桌上,他第一次觉得,作为下属,要承受的居然有如此之多。 门扉被轻轻推开,顾应昭抬头,看见脸色苍白中染着潮红的谢卿琬扶着门框从里面出来,她的脚步缓慢,比前两次要不利索得多,微蹙着眉,看上去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顾应昭目光投过去的时候,谢卿琬的外裳已经穿好,只有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还没有扣好,襟口微微散开,露出锁骨上暧昧的红痕。 他迅速挪开目光,轻轻地咳了声。 过了半晌,顾应昭重新转过头,看着谢卿琬仍旧一副勉强的样子,撑着门框,一直没有动,也忍不住皱眉:“臣给公主的药膏您用了吗?” 谢卿琬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为何还会如此?”顾应昭更加不解了,旁的不说,他对自己的医术是极为自信,自认不会有什么差错。 谢卿琬卷翘的睫毛轻颤,片刻后,她缓缓睁眼,欲启唇说些什么,但在看到顾应昭的脸后,又重新合上了唇。 顾应昭此时想起了先前那令人烦躁的铃声,又问道:“公主,殿下榻前的金铃是坏了么,夜里响了一宿,臣起初还以为是您摇的。” 谢卿琬支起身子,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墙壁,有些一瘸一拐地往殿外走,快要出殿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望了他一眼。 “不是我。”她道。 顾应昭抬眸望去,发现谢卿琬正看着他,眸光是含睇般地投向他,却带着一丝羞恼,她的朱唇鲜妍,却有很明显的伤口。 不深,但可以看出来是牙齿咬的。 顾应昭低下头去,突然不敢再看谢卿琬了。 …… 谢卿琬裹着外裳从殿内出来,夜风一吹,因少穿了一件中衣,竟平白生起几分冷意。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她抿起唇瓣,却很快因为唇上传来的痛意而蹙起眉来。 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下唇,那里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不为别的,只为竭力不发出声音。 往日都是在竹清堂,那里偏僻少人,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山林野外,而方才,大殿恢弘,四处是华贵的装饰,还有处处充斥着谢玦气息的寝房。 一想到那里是谢玦从小生活的寝殿,谢卿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因此比先前生起了多余的羞耻,为了减少这种羞耻,克制之下,她竟然将自己的唇瓣咬出了血。 自古以来,便是太子妃也没有过留在太子寝房的先例,就算是皇兄将来纳妃娶妻,也是去对方的寝宫行洞房之礼。 可她却…… 越想思绪越乱,谢卿琬用力掐着手心,试图唤回神智的清醒。 …… 谢卿琬支撑着自己,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回到了璇玑阁。 从外面清冷的空气中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放松紧绷着的情绪,便因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再次僵住了身子。 差点忘了,此处是皇兄的书阁,亦是他的小居之所。 她立在原地,沉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动着身子,去了净房。 还有最后一件事未来得及做。 谢卿琬解开下裳,坐在了恭桶之上,半晌之后,她皱了皱眉,又重新起身,拿来两个矮凳,放在恭桶两侧,改为蹲在上方。 顾应昭的药只能治些浅显外伤,对于腰肢酸乏这种症状,却是没太大用处的。 可此事不得不做,她只好咬着牙,扶着腰,用手撑着前方的案面,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直到净房内的熏香燃了半根,有豆大般的汗珠从谢卿琬额头上滚下,她才拿起手绢,擦了擦身子,重新穿好了下裳。 她从口中轻吁出一口气,总算是干净了。 每次完事后,她都要像这般,在恭桶上坐上一会儿,只是这次要难净些,便只好蹲了半晌。 头一回时,谢卿琬便主动找顾应昭要避子汤药,只不过他说她乃纯阴之体,天性带寒,本就难孕,再加上谢玦中了极深的热毒,亦是有碍子嗣,犯不着再为了那微乎其微的概率去伤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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