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外,朱夫人披头散发,举止疯癫,不顾身后追着的众多丫鬟婆子,逢人便道:“她回来了!她回来索命来了!她回来报仇了!” 就连宋鹤卿赶到,也被朱夫人一把抓住,听她瞪大双目道:“一定是她,就是她!她说过她会回来的,现在她回来了,禄儿被她害死了,我也快了,我也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宋鹤卿霎时惊住,立马问她:“他是谁?” 朱夫人五官抽搐,眼神闪烁跳动,听不见宋鹤卿的问题似的,仍是不停重复道:“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说过,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回来了!” 宋鹤卿正要仔细再问,朱万三便已赶到,一把将朱夫人拽到身后,给宋鹤卿赔礼道:“让宋大人见笑了,我夫人承受不住禄儿去世的悲痛,人已经疯了,我这就将她带回去好好看着,宋大人莫要见怪。” 宋鹤卿摇头,看着朱万三将朱夫人带回北屋,心中虽有莫大狐疑,但见朱万三也一副恍惚无神的样子,自不便在当下追问。 而在转身回屋的路上,朱夫人神神叨叨,还是不停念叨那句:“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她回来索命了……”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愉快的谁是凶手环节
第59章 雪梨 ◎罗刹鸟◎ 大理寺里, 朱家上下奴仆,乃至昨日接亲的少女,全被带到讼堂审问, 挨个审问过来一遍, 得到的结果分外令人惊讶。 按照他们所言,自新娘被迎入宅中婚房,便有不少女眷同在婚房中, 直到新郎回来才陆续退下,那时已近丑时二刻,大家都累得很,领过赏钱便有家的回家, 该歇的歇下。但即便再累,总归有留下几个人守在外头供新婚夫妻差遣, 整夜不会离开。 那几个留下的婆子拍着胸口保证,说当夜里并没有第三个人进入婚房, 房中也没有发出什么异样的动静, 当时几人还纳闷来着,觉得安静过了头,不大对劲, 哪知还会有这种惨事发生。 宋鹤卿听完, 心底疑惑油然而生。 他在想,假设当时房中是新郎新娘两个人,新郎入内,新娘的盖头肯定是揭开的, 凶手无论是从窗口还是以其他手段进入房中, 都必定会惊动二人, 无论是先对哪个动手, 另一个都肯定会大声呼救,不至于丁点动静发不出。 最关键的,是朱承禄遇害时身上衣物齐全,不像是行夫妻敦伦时被害,这点足以证明案发时间在他进房不久,或许是刚进去便已被控制。同时也足以说明,新娘在他之前便已落入凶手掌中,故而无法呼救。 然而问题又来,据婆子们所说,她们是在新郎进房后才退下,便可保证,新娘当时的情况是完全正常的,并且房中肯定不会留有第三个人在场,女眷们只会让夫妻二人独处,岂会留人扫兴。 这样看,最初的推测便就又不成立了,因为凶手是没有机会留或者躲在房中的。 矛盾的地方太多,宋鹤卿刚清晰些的思路又被打乱,揪着眉心很是想不通,只能接着审。 这一审便从下午审到了晚上,转眼便又到了用饭的时间。 唐小荷提着食盒来到讼堂,见讼堂空无一人,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宋鹤卿埋首趴在公案,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不过唐小荷知道,今夜就算是守门的狗睡着了,宋鹤卿也不会睡着,这家伙心思一重精神便好,除非将那部分精力消磨出去,不然休想歇息。 想到这,她下意识一惊,心想我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心头划过丝古怪,唐小荷没多想,走过去敲了敲公案,道:“青天大老爷醒醒,吃饭了。” “没胃口,不吃。”宋鹤卿闷声闷气道。 唐小荷轻哼一声,道:“行啊,这顿不吃下顿也不用吃了,下下顿也不用,我走了。” 宋鹤卿立马起身夺过食盒,自己动手端碗布菜,低声抱怨:“激将法都会了,成日不学点好。” 唐小荷心想我还治不了你,但她念着他此时心情不好,便没打算同他斗嘴,只恭维道:“那还不还是少卿大人教得好,领头的聪明,手下人又能笨到哪里去,你说是不是?” 宋鹤卿心中熨帖愉悦不少,嘴上死要面子:“油嘴滑舌。” 唐小荷没跟他计较,上半身靠在案上,双手托腮看他吃饭,顺口问道:“我从回来便在厨房忙活了,也没朝人打听,怎么样,案子可否有点眉目了?” 不提还好,一提宋鹤卿头脑便疼,放下筷子重新闭眼揪起眉心,长叹口气道:“很怪,非常怪,且不说凶手为何会以那种手段折磨新郎带走新娘,单说朱承禄死的样子和死亡时辰,与下人们口中供词根本就对不上。你说一个杀人凶手,是如何混入朱家大宅,再藏在婚房,中间不惊动任何一个人,再在新郎新娘俱在的情况下,以什么手段不让他们发出一点动静,犯下此等大案?” 唐小荷认真听完,然后老实摇了摇头。 宋鹤卿:“……” 宋鹤卿:“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唐小荷:“你知道我不知道便该知道即便说了我也不知道。” 宋鹤卿:“那你知道什么?” 唐小荷指了指饭菜:“我知道你再不吃饭,它们便该凉了。” 白痴对话进行到此,宋鹤卿认命似的抿唇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把唐小荷的脸,语重心长道:“你真是个聪明孩子。” 唐小荷最烦别人掐自己脸,正要跟宋鹤卿急眼,便听宋鹤卿大为震惊的鬼叫道:“不是吧唐小荷!你把中午的剩菜拿给我吃啊。” 唐小荷拍案而起:“放屁!这明明是我晚上新做的!” 宋鹤卿拿筷子点着其中一道,理直气壮说:“这道拔丝番薯我晌午便吃过了,现在又出现在我眼前,这不是给我吃剩菜是什么?” 唐小荷夺过筷子,亲自夹了块“拔丝番薯”咬了口,给宋鹤卿看着里面的白瓤道:“看见没有,这里面不是番薯,是梨,二十五文一斤的大雪梨!雪梨怯燥热,我觉得你今日着急上火,肯定不舒坦,特地用晌午剩下的糖浆给你做的拔丝雪梨,睁大眼给我看仔细了!是不是雪梨!” “行行行,是是是。”宋鹤卿抢过筷子,讪道,“算我气量小没长眼,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行了吧。” 唐小荷仍是嫌弃他:“真是不懂了,不就是外面那层糖壳子长得差不多吗,至于连番薯和雪梨都分不清,还青天大老爷呢,你明察秋毫察哪里去了?” 宋鹤卿夹了块雪梨入口,点头随她抱怨。忽然,他面色一凝,抬脸盯着唐小荷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唐小荷被他这脸色吓住了,喃喃道:“明察秋毫察哪里去了?” “不对,上一句。” “青天大老爷?” “也不对,再上一句,番薯和雪梨都分不清前一句。” 唐小荷越发懵了,眨了下眼道:“不就是外面那层糖壳子长得差不多?” 宋鹤卿两眼瞬间亮起,拍了下桌子自言自语道:“对啊,反正外面那层壳子都长得差不多,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一直想不通凶手是如何做到的掩人耳目,可事实上,他只要换个壳子便行了啊。” 唐小荷弄不懂他在说什么,忍不住问:“你念叨什么呢?什么换壳子?” 宋鹤卿顾不上回答她,心情激动异常,抬头放声道:“来人!去将放走的那些人全部带来再审一遍!一个都不许放过!” 当夜大理寺讼堂彻夜长明,烛火不断。 接亲的少女们多是好人家的老实孩子,本就害怕此等场面,偏又被带回来第二次,当即便有人受不住,哭哭啼啼地求宋鹤卿放她们回去,说她们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 宋鹤卿听见哭声就头疼,偏还不能吓着人家,只能耐着性子道:“休要恐慌,本官把你们带来只是要问你们几句话,你们回答出了,便放你们回去。” 少女们克制住抽泣,老实等待官位上的大老爷发问。 宋鹤卿道:“本官问你们,你们在陪同新娘离开天香楼前往朱家的路上,队伍可曾在什么地方停留。” 少女们摇头:“回大人,不曾停留。” 宋鹤卿接着问:“将新娘送到朱家宅院以后,你们可曾离开过她的身?” 少女们本欲接着摇头,其中一个回想了起来,道:“天快黑时,翠姑娘乏得很,说自己从寅时便起来梳妆,实在困得受不住了,要我们出去片刻,她要小憩一会儿,我们听完便出去了。除此之外,再没有离开她的时候。” “你们离开了多久?” “大约半个时辰,回去时翠姑娘便已休息好了,蒙着盖头安静坐在榻上,没再同我们嬉笑。” 宋鹤卿拧眉自语:“半个时辰……” 接着他问:“在这半个时辰里,你们都在干什么?” “阿芳和我去逛了下园子,小月和蓝蓝到偏房睡了一觉,玉兰姐见留下也没什么事,便同管事婆子说了声,提前回家去了。” 听到“玉兰”二字,宋鹤卿瞬间来了精神,因忙于朱家的案子,这个名字在这整日里几乎被他忘却,他虽无法将那女子娇弱的外表同墙头上的脚印联系起来,但想到她身上的种种蹊跷之处,还是令他心中警铃大响。 他又仔细扫了遍堂下几名少女,问道:“怎么就你们四个,那个叫玉兰的哪里去了?” 负责押送嫌犯的邓招上前,道:“回大人,小甜水巷找过了,没有人。” 宋鹤卿眼神一紧,沉下声说:“没有人,便更该仔细去找了。” 他向邓招报了个地方,邓招会意,立刻领命带人前往。 外面,夜深人静,街上除了乘马出城的大理寺胥吏,便只剩打着哈欠走街串巷的更夫。 “咚!——咚!咚!” 昏暗的街道上,梆子声一慢两快,更夫扬声喊道:“子时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时,只听头顶传来磔磔之声,更夫抬头看向夜空,发现今夜的夜色似乎比往日更浓了几分,连月亮都隐没在云层后面了。 不对,不是云层,云层怎么会发出叫声? 就在更夫诧异时,“云层”竟分散开来,化为一只只通体漆黑的大鸟,数量庞大,铺天盖地,在京城上空成群飞过。 更夫既怕又惊,挑灯想要看看这是什么鸟,不料灯火闪烁,竟招来数只大鸟冲向他,幸而他闭眼及时,没被尖锐的鸟喙啄掉双目,但两眼也已破皮受伤,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鲜红可怖。 更夫丢掉梆子灯笼,拔腿便跑:“救命!是罗刹鸟!罗刹鸟来啄人眼珠了!” 作者有话说: 罗刹鸟是《子不语》里的一种妖怪,能变成人形,爱好吃人眼珠子,本文这个不是,下章让宋大人那个唯物主义斗士跟你们解释
第60章 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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