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怔了一怔,面上闪过丝懊悔,叹口气道:“是本官欠考虑,那就让她下去,自己将鞋脱了送来。” 唐小荷仍是极度不悦,此时玉兰在她心里已不再有什么嫌疑,好好一个姑娘家,被迫脱鞋就算了,还要将鞋送上供人研究,这简直太折辱人了。 她仍是瞪着她那双大眼睛,怒气冲冲对着宋鹤卿。 宋鹤卿见这小子还在同自己较劲,立马沉了脸色道:“唐小荷,你适可而止,本官是在断案,不是在同你玩闹。” 唐小荷正欲斥驳回去,便听身后一声喧哗,同时宋鹤卿也僵了脸色,眼波震颤。 她立马转头,那一瞬间,只见玉兰不知何时起身,正一头撞向堂中的朱红高柱,周遭众多差役争相去拦。 可终归没有一个人拦住,只听一声闷响,女子的身体软软瘫在了地上,额前血流如注,双眼紧闭。 同时间,门房跑来回禀——“回少卿大人,崔御史到。”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
第66章 争执 ◎罗刹鸟◎ 崔群青健步如飞奔入讼堂, 一眼看到地上的女子,那瞬间表情都跟着黑了下去,顾不得再往里去, 过去抱起人便要离开。 宋鹤卿怒拍公案:“崔御史可知扰乱公堂是什么罪!” 崔群青转头怒视宋鹤卿:“那宋大人可知将嫌犯逼供致死是什么罪?” 宋鹤卿起身下了高座, 走到崔群青面前,压着声音道:“我告诉你,我对她已经足够有耐心了, 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将人带走。” 崔群青皱紧眉头,望了眼昏迷中的女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抬眼道:“宋鹤卿,我看你真是魔怔了。” 宋鹤卿终是克制不住, 指着崔群青又指着唐小荷,怒道:“是你们魔怔, 你们一个两个都在犯魔怔!” “是, 我魔怔。”崔群青压着火气,厉声吩咐,“来人!将我远去临安带回来的证据交给宋大人!” 随从上前, 从包袱掏出一摞纸契交给了宋鹤卿。 宋鹤卿道:“这是什么东西?” 崔群青:“你之所以怀疑玉兰, 不就是觉得她身份可疑吗,现在我把她过往全部经历都找来了,宋大人慢慢看吧,恕崔某不能奉陪。” 宋鹤卿低声吩咐胥吏:“封锁各门, 绝不能让他将人带出大理寺。” 之后他才将目光放到那摞纸契上。 他随意抽出一封, 拆开便看, 率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贱籍”二字。 “桑玉兰, 身份临安舞伎,归属西湖十二坊,卖身价二十两,如要赎身,则翻五十番。” 他看完,眉头皱紧,紧接着又抽出第二封。 “今我常家武馆常石方,以千两纹银为歌伎玉兰赎身,纳以为妾,脱去贱籍。” 第三封—— “今我常家武馆丢妾一名,若有提供消息者,赏纹银十两,若有义士将逃妾送回,百两纹银相酬。” 旁边还附着那妾的画像,但因年代久远,已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出风韵袅娜,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唐小荷在宋鹤卿身旁,跟着一并瞧了个仔细,后知后觉道:“怪不得我在牢中时问她过往在临安干什么,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原来还有这种隐情……她没有骗我,她是真的经了好大的曲折,才回到京城。” 宋鹤卿攥着纸契的手逐渐收紧,即便是到这一步,他也不愿推翻自己先前的全部判断。 他又看了眼纸契,接着仰面望了眼苍天,似在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扬声下令道:“拨出十人,带上铁锹?头等物,随我出大理寺,前往城东。” 唐小荷睁大了眼,惊诧道:“宋鹤卿你又要干什么?你不会到这一步都不死心,还要回去搜查?那你搜查归搜查,为何要带铁锹?头?” 宋鹤卿未理她,大步前行。 唐小荷不放心,从大理寺跟到城东,穿过百树林,又回到了那木屋前,只不过这回宋鹤卿没有再进屋,而是找到了两座紧挨着的墓。 墓碑是翻新过的,墓也整齐,看着并无年代久远之感,仿佛新墓。 宋鹤卿站在墓碑前,静静凝望片刻,接着冷不丁吐出一字——“翻。” 话一出,差役们挥动铁锹?头,推坟掀土。 唐小荷险些吐血,想阻止都不知该从何下手,只好摇晃着宋鹤卿道:“你疯了!平白撅人家墓,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宋鹤卿面色阴沉,口吻却淡然:“那这也是我个人的报应,你替我着什么急。” 唐小荷被他这幅冰冷的样子彻底弄冷了心肠,双手将他猛地一松,同样淡下声音道:“好,宋鹤卿,你不就是怀疑这墓里面是空的吗,我在这陪你一起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棺材,如果有,我看你究竟该如何收场。” 半个时辰过去,墓被破开,露出两副朽棺。 唐小荷本以为宋鹤卿会为此消停,未料他站在原处,看了棺材片刻,启唇道:“开棺。” 唐小荷全身僵住,连骂都不敢骂他了,她觉得宋鹤卿是个疯子,为了断案不折手段的疯子。 而差役们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往下动手,没有一个人去撬开棺材。 宋鹤卿见状,干脆夺过羊角锤,跃下坟中亲自动手,看呆一众人。 不久,两副棺材的棺钉皆被他起开,棺盖掀开,露出里面两具森森白骨。 唐小荷被吓得不轻,尖叫一声背过身去了。 至于宋鹤卿,他看着那两具显然年代久远的白骨,眼中的困惑越来越重,甚至有一息之间,让他在心中情不自禁地问自己——真的是我弄错了? 那晚或许真的是唐小荷的幻觉,桑玉兰扮作女鬼但不会轻功,和杜若长得相像也只是巧合,她进天香楼只为接亲,回家也是真的回家,朱承禄的死,和她丁点关系都没有。 宋鹤卿的脑海在短瞬间风起云涌,回过神后他将棺盖盖好,钉子重新钉上,回到地面吩咐:“填土。” 相对破墓,填土显得轻松异常,没多久便完工,整座墓看起来同刚来时无异。 唐小荷背对这一切,仍在止不住发抖。 宋鹤卿转身看到她那样子,心中不由酸涩,走过去想安慰她一二。 哪想唐小荷竟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听到他脚步声,转头怒视他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她看着他的眼神异常颤栗,好像在看什么妖怪似的,若背上生翅,只怕这会早已飞远,离他个十万八千里。 宋鹤卿被她这眼神刺痛了下,静静注视她片刻,别开脸没再朝她走去,动身回大理寺。 半日后,大理寺客房。 秋日余晖沿窗入室,处处明亮。崔群青紧握住榻上昏迷女子的手,眉头紧锁,满面心疼。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唐小荷,便道:“进来。” 可等人来,转头一望,竟是宋鹤卿。 崔群青本就沉重的面色更加沉了下去,不悦道:“你来干什么,你又不让我将她带出大理寺,还不能容我二人独处片刻吗?” 宋鹤卿深吸口气,未接他的话茬,转而问道:“人怎么样。” 崔群青重新望向女子苍白恬静的睡颜,愁容满面:“大夫说了,性命无碍,但受的惊吓不轻,需要静养,额头上的伤口颇深,日后即便是好了,恐怕也要留疤。” 宋鹤卿点了下头,未言语,静静驻足,听崔群青道:“我长这么大,头回对哪名女子一见钟情,玉兰身世可怜,过往吃了许多的苦,我不愿让她日后再吃半分苦楚,我决定了,待这案子过去,便娶她为妻,护她终身。” 宋鹤卿本心情消沉,听到崔群青后面的话,瞬间提起不少精神。 他克制着话中一言难尽的意味,只试探道:“你爹娘,知道你这个决定吗?” 崔群青伸手摸着心爱女子的脸颊,眼神越发柔情似水,轻声说:“不知道,但不重要,我的官职是我靠功名换来的,我不靠家族,家族自然无法束缚于我,选谁做妻子,是我的自由。” 宋鹤卿沉默片刻,隐晦提醒:“我劝你冷静一二。” 崔群青再度怒视于他,因顾忌心上人需要休息,特地压下了嗓音喝道:“难道连你也认为玉兰身份卑微,不足以与我相匹配吗!” 宋鹤卿深感头疼,不由揉头道:“那倒也不是。” 崔群青:“那你就是还在怀疑玉兰与朱承禄的案子有关!” 见宋鹤卿不语,崔群青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气得笑声直抖:“宋鹤卿啊宋鹤卿,玉兰的身世我都已经挖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她?她一个连话都说不出的姑娘家,拼了整条命才从那一个又一个魔窟逃出来,现在居然要折在你这青天大老爷手里?我真是想不通,这究竟是上天为难于她,还是你宋大人刻意刁难,不让她好过。” 刻意刁难,不让好过。 宋鹤卿忍了忍,一忍再忍,忍完还忍,终究没忍住,问道:“崔群青,是不是男人动情之后,脑子都会像被驴踢了一样?” 崔群青被骂懵了,一时不知如何还嘴。 宋鹤卿指着榻上女子,轻嗤一声说:“我刁难她?我是折子批完了还是闲的皮疼刻意给自己找不痛快?你知道若换个人,这案子办起来该有多利索吗?唐小荷年纪小脾气爆不长脑子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呢,你多大了?你的脑子被狗啃了?你幸亏是有了官职以后才开窍,你要是提前个几年,你还科举,你还进士,挑大粪都没人要你,待在家忙着尿床吧你。” 崔群青被骂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且无话反驳,最后一句更是暴击,让他险些吐血倒地。 他指着宋鹤卿,想骂又不敢大声,通红着整张脸,咬牙切齿道:“你,你小子,你给我等着!” 宋鹤卿满腔怨气发泄而出,长吁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轻声补上一句:“等你把脑子重新长出来?” 就在二人即将打起之际,门外传来何进的声音——“不好了大人,金陵城地震了!据说形势严峻,陛下急召百官入宫商议灾情!” 宋鹤卿顿时抽神,转身开门道:“备车马,我这就更衣入宫。” 崔群青大为惊诧,也跟出去问:“金陵地震?何时发生的事?” 房中,昏迷中的女子赫然睁开双目,眼中满是震惊与焦灼。
第67章 烤地瓜 ◎罗刹鸟◎ 秋夜寒冷, 哪怕白日偶会感到阳光燥热,一到夜里,晚风扑在身上, 刺骨的滋味便分外明显。 唐小荷在天刚黑做完晚饭时往炉灶里扔了几个番薯, 番薯埋在草木灰下烘了大半晚,早已熟透,扒出来拍掉灰, 用手拦腰一掰,金黄的薯肉热腾腾冒着诱人香气,咬一口,又香又甜又软, 舌头烫出泡也舍不得往外吐。 三人围坐在炉灶前,多多和阿祭平分了一个大的番薯, 唐小荷拿了个小的,等多多和阿祭手里的都吃完了, 唐小荷手里的小番薯都还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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