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笑下,他又继续寻问,“那你来时,可有见到外头有何人?” “未曾,”荣松一五一十说:“只是属下进来那会儿,看见外头放着白瓷碗,里头装的是醒酒汤,刚才问过厨房的人,说是一位婢女端走的,是表姑娘吩咐她去办的。” 傅昭拧眉,总觉不对,可现下也查探不出那么多。 他挥挥手,“你下去吧。” 荣松关门出去,只留傅昭一人在房中。 里头炭火渐热,傅昭也开始迷糊,身子出了不少的汗。 远处天光已然乍亮,薄雾散去。 青烟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收拾好,来时也没多少,走时所有靖国公府为她添置的闻姒都没带。 算下来,也就两个包裹而已。 闻姒换上婢女的衣裳,戴好面纱,对青烟道:“我与你讲的可都明了?” 青烟点点头,攥紧手中的包袋,“自是知道的。” 两人一路行至侧门,被看门的小厮拦下,“谁?做什么的?包中放的是什么?” 青烟呼吸都急速些,但依旧照着闻姒告知她的道:“大哥,我们是少夫人房中的婢女,少夫人昨夜说有几个包裹也送出去给太师府的沈小姐还有长宁王府的王妃,又说想吃同和服的酥茶糖饼,让奴婢们一早去排队。” 门房将信将疑,问她,“可有少夫人的信物?” 青烟将脸上的面纱给摘下,“我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二位大哥看我这张脸可行。” 两人互换眼神,点下头,正在闻姒二人准备出去时,其中一个门房道:“你也将面纱给摘下。” 闻姒心口一滞,柔身拜下,“我近来面容上长着红斑,怕吓到二位,若是必要……” 她说着要将面纱给摘下,门房挥手道:“二位姐姐回来时叩门即可,若时辰已到直接从大门进,便不用从偏门。” 府上的小厮与婢女关系不错,青烟往日与府上众人交情虽不深,却也不算太浅。 门房也不是那般未有眼力劲的,若真让闻姒把面纱揭下,届时这事告诉闻姒,保不齐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将他们给发卖出去。 闻姒也是算准这点,才敢如此说。 跨出门槛,闻姒心中的紧张感加重。 可过了几个拐角,再看到沈煦与白鸢的那刻,闻姒鼻尖渐渐酸涩。 两人看到闻姒来,也小步过来,“好妹妹,你这一走,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白鸢这个生性刚强,不易掉眼泪的人,都落下泪水。 “到了陇右,记得寄信回来,那边时局动荡,你一女孩家在外难保苦些。” 闻姒将脸上的面纱揭下,姣好面容露出。 她回过头,看着面前高大的靖国公府。 曾经的高墙曾遮挡住她的步伐,她便只能在内院中度过。 可现下,她终究是不必了。 面前的马车是白鸢早已准备好的。 “马车中有充足的干粮,本是走水路快,但是你这终究不方便,路引我已经帮你办好,你在鹭洲便可走水运,我派去的护卫也会回来,官府那儿你已恢复自由身,这些你放心即可。” 白鸢说着有些犹豫,“圣上与傅家这边,你当真要如此做。” 闻姒看向天空,现下尚且还是静谧的,只是等会儿便不似这般了。 她笃定道:“是。” 随后又从袖口中拿出昨夜写好的东西来,“圣上那边便按一开始说的如此办,这是我昨夜写好的,还有一部分都在傅家,劳烦姐姐。” 她说着行礼,态度恳切。 白鸢与沈煦连忙将她给扶住,“不必如此。” 沈煦擦着眼泪道:“走了也好,与他们家从此分明,你后头未做的事,我们定然帮你办好,他们傅家欠你的,我们都会帮你拿回来。” 说着沈煦微微张臂抱上闻姒清瘦的身体,“姒妹妹,珍重,若是回京,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与鸢姐姐。” 闻姒眼中泛泪,终是靠在沈煦肩膀上的那刻一滴泪滚落下来,“两位姐姐,来日再见。” 白鸢也不忍分别,只俯身虚抱闻姒,“好妹妹,记得寄信,快走吧,一会儿若是傅昭那边察觉便不好走了。” 闻姒转身,在坐上马车的那刻最终看下靖国公府。 这个生活半年的地方,终是让她有着无数的苦痛。 她转身,丝毫不犹豫地之间进了马车。 车夫驾马声传来,马蹄阵阵。 马车逐渐消失在白鸢与沈煦两人的视线中。 她二人轻叹一口气,手上拿着闻姒给的纸,面上倒是瞧不出。 “后头的事儿我来办就好,你既然未曾出阁,若是被人知晓多有闲话,我家王爷会在今日下朝单独与圣上说明,你莫要担心。” 白鸢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交待完,送着沈煦上了马车。 随后她对自个身旁的侍女道:“走,我们去会会这家人。” 傅昭未眠,本闹腾半宿就到了天亮。 他心中念着孟蕙的事,烦躁起身,揉着眉眼,“荣松,更衣。” 洗漱完,傅昭又是俊朗模样。 只在走路时,脚步有些虚浮,但却被他掩藏的极好。 面上有着凝重,一眼便能瞧出思绪不佳。 孟蕙昨夜被关在柴房中,傅昭怕她跑,特意命人将她给绑了起来。 他差荣松前去,自个先去孟氏那处。 没想到孟氏正派婢女前去找他,一脸怒意。 而在她下首坐着的,是悠然喝茶的长宁王妃。 傅昭一愣,只觉有不好的事。 但依旧恭敬行礼,“王妃安好。” 白鸢抬手,美眸中全是不屑,“世子问安便免了,只等老夫人到,我与她说上两句。” 傅昭皱眉,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但孟蕙的事依旧要紧,正欲说话,傅老夫人就从外面近来。 白鸢还是恭敬的福身,却做的敷衍。 傅老夫人敢怒不敢言,现下长宁王妃可是上京颇为长脸的人。 “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也就直说。”白鸢将袖口中的纸拿出,放在桌面上,又拿出一个木盒来。 傅昭淡眼瞧着,本想走,却被白鸢叫住,“世子不妨也一起听听,正巧与你的事儿有关。” 她既已发话,傅昭也无不遵从的道理。 在白鸢的对面坐下后,才看见她芊芊玉指将木盒中的东西与纸都一起打开。 将文书让身旁的婢女递给傅昭,好整以暇道:“世子看看吧,这东西,你当是能看懂的。” 傅昭冷脸将纸给接过,却只扫了一眼,便瞬间怔愣在原处。 随后怒火渐起,他的手逐渐收紧,起身质问,“王妃这是何意。” “你看不懂吗?”白鸢将茶盏给放下,“可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世子听?” 傅昭看着纸上的和离书,看着底下官府的印记。 他心中慌如乱麻,却在面上维持镇定,“不可能,我与姒姒是圣上赐婚,如何……” “嗤,”白鸢站起身,扫眼已经不知发生愣在原处的傅老夫人与孟氏,“世子,你先前拿了姒妹妹何物,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不会觉着,这东西便就是你的了吧。” 傅昭将纸狠狠扔在地上,眼尾气得发红,“东西我放在书房,姒姒怎会知晓。” 白鸢只觉他奇怪,但对着傅昭强大的气势,却也丝毫不觉胆怯,“那便要问世子,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当真以为你的举动都瞒得过姒妹妹,傅昭,你真是太天真了。” 白鸢越说声音越厉,转身就拿出闻姒写好的纸张,又按照闻姒所教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闻姒自嫁入你家来,没多久便揽了中馈的权力。” 面对着孟氏,白鸢继续道:“夫人,您也知晓家中账务多是不明的,也知从前自己搭上多少的银子进去,这是姒妹妹为填你家空缺,当掉的所有嫁妆,现下和离,还烦请你家一一赎回,或折成现银通通归还,以及她留在你家库房,没带走的大件嫁妆,要我一一念给你们听吗?” 孟氏摇着头,一把将纸给抢过来,“不可能,闻姒她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白鸢反复读着这四字。 她坐回原处,万分替闻姒感到不值,“闻姒她只是嫁进你家,却不欠你家任何,你们罚她彻夜长跪时,从未想到她会和离吧,任她由着外面人羞辱时,未曾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你们傅家也会颜面扫地吧,说是公府,其实表面光鲜又算什么。” 白鸢一个个看过他们三人,“你们不过是蛇鼠一窝狼心狗肺,请旨娶她的人也是你家,待她不好也是你家,用她物什还要倒打一耙也是你家,你们傅家可真是百年世家啊!” 每个字都砸在他三人心中。 傅老夫人拍着桌子站起,“你放肆,傅家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来人……”她说着便气急,捂着心口处冲外头喊。 白鸢呵斥道:“谁敢!我是长宁府的王妃,是圣上的义弟妹,我不会像姒妹妹一般忍气吞声,我巴不得这事闹大闹开,好帮她讨回所有的公道来。” 侧身看向傅昭,他双手握成拳,文书被他压在拳下,面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差到不能再差。 但黑眸看向文书,似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白鸢勾唇,将未曾说完的话一齐说完,“我只恨今日姒妹妹不在场,没看到你家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的模样,不过放心,这事她知晓,你们瞧她柔和便欺辱她,却不想她也是有锋芒的吧,她也能有自个的广阔天地,她父亲就算被处死,可顺国公府的名声犹在,她也仍旧是公府嫡女,轮不到你们来践踏。” 说着白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眸中似有可惜。 “傅世子也知姒姒父亲留给她的是何物,想必以你这般聪慧的人自是可以知晓她用来做了什么,时辰差不多,已经下朝,东西已经递上去了,你,便等着圣上的传召吧。” 白鸢没打算就这般离开,对身旁婢女吩咐道:“去,把库房中的东西都搬走,他们傅家的我们一处都不要。” “是,”婢女从外头带了护院,从库房中将所有的东西都一一抬走。 外头站满人,这般场景自是也被人咋舌。 “这是何意,靖国公府要换处府宅住?” “谁晓得呢,但这些家丁穿着长宁王府的衣衫,应当不是傅家人。” “以前未曾听说长宁王与傅家有什么瓜葛,今日是怎得了,诶,我忽然想起,他家少夫人是不是与长宁王妃交好,莫不是与她二人有关。” “这可不好说,这些达官显贵的事最后难讲。” 外头的人众说纷纭,里头也没闲着。 傅老夫人气得坐在椅子上大喘气,傅昭尚且站着,但周身凝重。 他扫眼孟氏桌旁放着的纸张上,是闻姒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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