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波动,抬眸看向躺在美人怀里的小丫头,嗓音低沉,“郡主可曾见过裴朝?” 叶昭榆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不是在我失踪之后才升任吏部侍郎的吗,我怎么会见过他。” 摩那娄诘眼底暗流涌动,指节轻轻叩着桌案,悠悠沉思。 很矛盾的一个人,或者说,那些文字拼凑的他,很矛盾。 今夜得亲自去会会此人了。 四人从醉仙楼里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长街一片幽深寂静,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萧如晔桃花眼中染着几分醉意,天生上挑的眼尾顿时带着无限风流韵味,勾人十足。 他正准备和其他人道别,背后猛然传来一声大喝,“宵禁期间,何人胆敢深夜出行!” 他眯了眯眼睛,今夜是单日,也是宵禁之日,他们竟然将这茬给忘了。 他顿时运起轻功朝着远处掠去,匆匆留下一句,“孤要是被禁军认出,明日弹劾孤的折子又得满天飞,所以孤得先走了,你们顶着!” 叶昭榆眉头一跳,顿时运起轻功朝着侯府的方向掠去。 “我要是被禁军认出,明日阿娘便会知道我背着她出来喝花酒的消息,老祖宗的牌位面前我得长跪不起,所以我先走了,你们顶着!” 叶问荆看着禁军的铁骑越来越近,匆匆抄着近道朝军营的方向跑去。 “本将军乃百兵之首,要是被手下知道不仅在外花天酒地,还无视宵禁,以后谁还会服我?所以我先走了,谢兄顶着!” 摩那娄诘:“……” 摩那娄诘抬手捏了捏眉骨,看着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 随后足尖一点,几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一阵缥缈的叮呤之声从远处传来。 禁军统领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一个方向发令,“朝着一个方向追,老子还不信了,今夜拿不下一个人!” 萧如晔手中拿着折扇,笑的像只狐狸,悠哉悠哉的走在小巷中。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长弓空放的声音蓦然随着一声大喝传来。 “空弓示警三次不停,本将军便上箭射腿!” 这是擅闯宵禁的警告,挽空弓以示警,三次之内若停,不伤发肤,若三次一过还不停下,那便上真箭以阻其行。 萧如晔一下顿住,抬起扇子遮着自己的脸,随后拔腿就跑。 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怎么偏偏追着他来,明明他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好没有天理! 他足尖踏着青瓦穿梭在盛京城内,身后的禁军统领穷追不舍。 他眉头一跳,看着一面高墙,一下跳了进去。 “哐当”一声,墙下累的坛子一下被他踩塌。 他“哎哟”一声,顿时朝着地面扑去,腰腹一用力,旋身而起,墨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优雅的落在地面。 他拿着扇子频率极快地扇了扇,为自己压惊,“好险,差点毁了俊脸。” 刚一抬眼,便见一女子静静的立在廊间,他顿时一默,随后抬手朝着对方拱手。 “姑娘莫怕,在下不是歹人,只是闯了宵禁,被禁军追到此处,慌不择路才唐突了姑娘。” 良久后,那女子才缓缓开口,音色清冷,含辞微吐,落下两个字,“离开。” 萧如晔一愣,随后礼貌的笑笑,朝着女子拱手,“这就走,惊扰姑娘,还望见谅。” 随后足尖一点,便消失在院落中。 “小姐,夜露深重,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吧。”丫鬟从屋内走来,搀扶着女子进屋。 女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只见那双极美的眼眸毫无焦距。 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淡声道:“今夜未曾落雪,未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夜半子时,一抹红色身影轻巧的落在大理寺,避开层层守卫,来到牢狱之中。 摩那娄诘面容沉静,犹入无人之境,抬手点过狱卒的穴,拿过腰间钥匙,将牢门打开。 暗纹玄靴踩着满地猩红,金扣韵律十足,步伐闲散的朝着瘫在地上的人走去。 金丝蜿蜒而过,将地上之人吊了起来,随后掐着他的下巴抬起,寒眸幽深,“裴朝,你何时见过盛安郡主?” 手下的人一动不动,他抬手将内力灌输给他,那人的身体才缓缓回暖,随后手指动了动。 摩那娄诘目光审视的看着他,音色低沉,“你既觊觎盛安,又为何要去害她?” 听见“盛安”二字,裴朝眼睛睁开一条缝,一只手颤抖的朝着眼前的人摸去,“昭,昭昭……” “放肆!” 摩那娄诘眼中盈满怒火,瞬间将人掀翻在地,金丝一点一点嵌进他的身体,顿时无数血珠滚落。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他目光一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动声色的收了金丝。 随后飞身朝着那人袭去,竟然有人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狱,找死! 黑衣女子一惊,竟然有人劫狱! 抬掌与之对接,瞬间被冲击在地,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她眼中布满惊恐无比,太强了,看着朝她冲来的人,抬手将几枚小球扔出,顿时在空中炸开。 摩那娄诘背手后退数尺,看着借势走远的人,目光森寒。
第103章 你又该望向谁? 昨夜有人来大理寺劫狱,声势浩大,将牢房都炸开了。 士卒闻声赶去,丝毫不见贼子踪迹,只余满室的硝石味。 霎时,大理寺被重兵围的水泄不通,太子亲点禁军前来看压重犯。 擅闯者,格杀勿论! 萧如晔披着淡金色狐裘,看着狱中打斗的痕迹,桃花眼森寒,指尖不停的摩擦着腰间玉牌。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连死囚之地都能轻而易举进来。 他怎么觉得,这件事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萧如晔眸光几经流转,随后将狐裘一甩,背手往外走,音色冷寂,“将吏部尚书带上来,孤要再审审!” 遇见裴朝一个硬骨头已是罕见,他不信,还能再出第二个硬骨头。 明日两人便要斩首示众,他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要再问问清楚。 城门口,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悠悠向着城内驶来。 风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车中坐着一位儒雅随和的老者。 六七十岁的模样,周身书卷之气浓厚,鹤发童颜,带着几分返璞归真的质朴与纯粹。 马车在太师府停下,门口早已恭候着许多人,见人来,连忙走上前去搀扶。 “父亲,此次游学归来,可安心在家养老了?” 老者顿时抬眸瞪他一眼,白色胡须微微颤抖,“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临渊之际,方知水之浩淼,登高之时,方觉人之无穷,山中飞涧,巅上云峦,哪一个不使吾辈豁然开悟,等老夫歇够了,老夫还去!” 随后将袖子一甩,背着手往府宅内走,将一众人留在原地。 众人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连忙跟上。 老者瞥了一眼跟过来的一众儿女,目光祥和,悠悠开口,“老夫离开多日,京中可有大事发生?” “吏部尚书与侍郎裴朝因滥用职权,谋逆不轨,将于明日午时问斩。” 老者一下停住步子,转身朝着说话的人望去,略带浑浊的目光幽深,沉声开口,“细细道来。” 那人顿时将近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与他听,老者听完后,立刻背手往外走。 “去请盛安郡主前来云杉亭一叙。” 叶昭榆正坐在秋千上唉声叹气,紧紧蹙着眉,有气无力的开口。 “怎么没完没了了啊,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昨晚想去劫狱?” 摩那娄诘缓缓从室内走出,斜靠在长廊边,抱臂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丫头,轻启薄唇。 “本君昨夜去了一趟监牢,与那劫狱之人对了一掌。” 叶昭榆一下瞪大眼睛,立马小跑到他身边,惊讶道:“你去监牢干什么?” 摩那娄诘垂眸看着她,音色低沉,“本君有几个问题想问裴朝。” “那问出结果了吗?” 看着眨着杏眼的人,他想到昨夜从裴朝嘴里听到的话,顿时一股火气升腾而起。 眸色微寒,抬手扯了扯小丫头的脸,语气警告,“你不许去见裴朝,以后也不许随便去招惹其他人!” “哇呜,疼~” 叶昭榆杏眼中盈满滢滢水泽,连忙将自己的俊脸给救了回来。 她捂着脸,看着莫名其妙生气的人,不解道:“那裴朝怎么惹你了,我又招惹谁了?” 摩那娄诘微微蹙着眉,随后轻叹一声,趋光是人之常情,光本身并没有错。 若世人非要为她冠其罪名,那她错就错在太过耀眼。 他抬手将小丫头揽过来,摸了摸她微微泛红的脸,轻喃一声,“若众生皆望向你,你又该望向谁?” 他饮冰十年,已凉热血,此时却莫名渴望,她能望向他。 若本君不拜神佛,拜你,你的目光可愿为本君停留? 叶昭榆先是一愣,随后仰头看他,杏眼一弯,“我的心好小,装不下众生,我只会望向我在意的人,阿爹,阿娘,哥哥,舅舅,表哥……,还有…谢归。” 闻言,摩那娄诘琉璃色的眼眸一弯,眸光潋滟,像是万里荒原生绿,百丈冰原消融。 徐徐清风,滢滢月泽,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他俯身将下颌放在小丫头的肩上,抬手将她敛了满怀,弯了弯唇,嗓音沙哑,带着几分诱哄。 “那郡主的心以后就这般大吧,不能再装下其他人,本君要那最后一个位置。” “好好好,给你给你。” 不一会儿,乌藉吊儿郎当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开心的坐在秋千上,让他们君主推着的人,走过去将请帖递给她。 叶昭榆微微挑眉,接过请帖看了起来,随后嘴角一弯,跳下秋千。 “哇,谢太傅回来了,他请我去云杉亭叙旧,君主去不去?” 摩那娄诘懒洋洋地坐在她刚刚坐的地方,荡着长腿,眸色慵懒,“你去叙旧,本君去作甚,你带着乌藉去吧,早去早回。” “行。” 春来无事,只为花忙。 云杉亭依山傍水而建,水雾缭绕,新绿初发,带着冰雪过后的盎然生机。 叶昭榆刚到,抬眸便见,平台上放着一张矮几,火炉上熬着一壶春酿,一白发老者正坐在一边垂钓。 一缕清风,一壶春酒,一席暖阳,浮生偷闲,岁月缱绻。 她轻笑一声,敛着一身霓裳走过去,抬手朝着老者肃拜一礼,“学生见过夫子。” 谢太傅将鱼竿放下,慢慢走到矮几旁坐下,抬手倒了两杯热酒,随后朝她招手。 “今日怎么这般规矩?过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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