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饮酒的缘故,君晟的体温很高,灼烫相贴的肌肤。 犹豫半晌,季绾抬起垂在两侧快要发麻的手臂,穿过君晟两侧腰身,轻拍在他的背上。 宽健的背,与她的削背不同,富有力量感。 季绾拍了几下又改为轻抚,竭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谁都会有脆弱的一面,发泄出来吧。”她侧着脸,在他脖颈处软语,呼出的兰气拂过他的皮肤,瓮声瓮气的,“我不笑话先生。” 君晟原本只是想抱抱她,缓解愠气,闻言更有了环紧手臂的理由,大手顺着她的背脊下滑,一只手覆盖住整个后腰。 温香软玉陷入掌中。 腰肢传来一丝一丝酥痒,季绾不适地扭动着,无意中在男人的掌中摆动游,干柴擦烈火。 “太紧了......” “不是让我发泄出来?” 发泄的方式是要勒晕她吗?季绾缩起肩膀,咬牙硬挺,无措又可怜。 许久过后,雅室外响起叩门声,陌寒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人,皇后娘娘宣您入宫。” 喻小国舅虽游手好闲,但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撑腰,一是作为百官之首的父亲,二是东宫太子,三是皇后娘娘。别说出言不逊,就是仗势欺人踢到硬板,也会有人给他收拾烂摊。 季绾替君晟捏把汗,作势起身,又被君晟搂了回去。 “再抱会儿。” “先生不担心吗?” “你在担心我?” 季绾挺无奈的,她是否关心他,又能添几分助力? “我是担心先生,希望先生能全身而退。” 君晟笑了笑,松开了手,“我让人送你回去,在家等我,不必担忧。” 季绾没依,“我想陪你入宫,为你做个人证也好。” 君晟定定凝睇她,抬手捋过她散落的发,别至耳后,思忖片刻,答了一个字:“好。” 他虽会护她周全,但无法避免她在某一时刻历经大风大浪,适当历练一番也好,见惯了大场面,在特定时刻或许能做到临危不乱。 在宫里来人第二次催促后,君晟带着季绾不紧不慢地入宫,在执灯宫人的牵引下,去往坤宁宫。
第27章 此时坤宁宫内灯火通明, 来客满座。 喻皇后坐在上首,右边一排坐着将近七旬的喻首辅、太子和馥宁公主。 左边一排坐着刚刚入宫的徐老夫人和太师君毅鸿。 君毅鸿披着厚实的裘衣,面容憔悴, 是近来气血不足所致,还不如徐老夫人气色红润。 有徐老夫人在,喻首辅都不是最年迈的那个,自然端不了长辈的架子, 还笑呵呵与徐老夫人闲话家常。 君晟带着季绾进来时, 几人正在聊着今秋狩猎的事。 季绾发觉自己想多了,坤宁宫的气氛和乐融融, 只有馥宁公主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之势,其余人有说有笑, 根本形不成剑拔弩张的气氛。 难怪君晟不慌不忙的, 定是料到了这番场景, 只是......皇亲国戚被人当众羞辱,皇家人为何不怒? 季绾暗自忖度, 这皇家的威严和宽容,也是建立在利益牵扯上的吧。 见君晟身边带着个温婉女子, 众人各有各的思量。 君 毅鸿最是感慨, 竟是以这种方式与“长媳”见面,他握紧玫瑰椅的扶手,打量着小夫妻。 徐老夫人见到君晟,一改往日慈爱, 厉声斥道:“竖子还慢悠悠的, 快些过来给首辅和皇后娘娘赔罪!” 戏是要演足的,君毅鸿配合母亲, 肃了目光,“要不是首辅和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你当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出入宫阙吗?” 喻首辅赶忙笑道:“言重了,不至于,一点摩擦罢了,是犬子先冒犯了府上的二公子。” 君晟走到皇后宝座前,躬身施礼,又朝着太子和首辅一一作揖。 “冲动行事,难辞其咎,臣甘愿受罚。” 喻皇后一摆手,雍容端正又不失亲和温厚,“安钰教训得好,小十三出言不逊,合该被教训,也让他长长记性,以免日后惹出大麻烦。来人,看座。” 喻小国舅在喻家行十三。 宫人引着君晟和季绾坐到君太师的下首。 玫瑰椅之间的角几上都摆有攒盒,里面的各式点心精美至极,均出自御厨之手。 宫人为两人斟茶,极品的君山银针,汤黄澄明,甘醇鲜爽。 太子慕淮捧着盖瓯,看向端坐的季绾,联想起沈栩,细长眉眼泛起耐人寻味的笑,“小舅舅真是混账不长眼,也不看着场合,可有惊扰到季娘子?” 没曾想太子会主动与自己讲话,季绾颔首答道:“未曾。” 众人先后将视线集中到季绾身上。 喻皇后本是笑着,却在记忆深处的烨烨灯火中,恍然瞧见那抹站在碧浔旁的身影,葳蕤葱茏的胜景在女子的一颦一笑中黯然失色。 眼前的小娇娘,与那女子身形如同复刻,不看容色,乍觉是同一人,可再仔细瞧,两人容貌并不相像。 都是美人,美得各有不同。 尾指上的珐琅护甲不经意划过虎口,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喻皇后收敛起失态,随口询问起季绾的身世和婚后的近况。 季绾柔声作答,始终垂着眼,不敢也不能直视上首的妇人。 听到季绾说自己是讼师之女,喻皇后没再多问,又与徐老夫人闲聊起来。 季绾扭头看向君晟,无声询问着他,自己表现得如何。 君晟微微点头,余光里凝着上首的皇后,颇为意味深长。 等客人离席,寝宫只剩下喻家的人,馥宁公主冷声质问:“皇兄,咱们就这么便宜了君晟?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太子不紧不慢继续饮茶,“皇家脸面关坤宁宫和东宫何干?只要君氏的人觉得咱们大度就行。 “那是咱们的小舅舅。” “多谢他了,回头替为兄送些补品过去。” 馥宁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却不能忤逆太子皇兄的意思。她怄气闭上眼,虽气,但也知母后和皇兄的考虑。 二皇子的舅舅是正一品武将,手握中军都督府的兵权,又兼任司钥长,掌宫城各城门的钥匙,可以说是掐住了皇室的喉咙。 而他们背后虽有官居首辅的祖父,可祖父年迈即将致仕,他们的父皇又值壮年,皇兄虽暂时稳坐储君之位,但仍有夜长梦多的隐患。 母后和皇兄在喻小国舅的事上做出礼让,很大可能是在拉拢君氏,以维持祖父致仕后势力的平衡。 君氏虽扶持德妃,但德妃充其量是君氏谋求便利的工具,她的子嗣尚小,暂构不成威胁。 争取到君氏一时的扶持,也能在朝中铺陈开更广的权势,至于再往后,谁又预测得到?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君氏已没落。 太子慕淮没理会有气没处撒的皇妹,还警告她不可再对君家人无礼。 拉拢君氏多好的机会,还要多亏小舅舅的“助力”,让君氏欠他们一个人情。 饮过茶,慕淮放下盖瓯。 一宫人上前添茶,不小心将茶汤迸溅在太子的蟒袍上。 宫人赶忙跪地求饶。 慕淮淡笑,“无妨。” 见宫人依旧跪着,馥宁公主厌烦道:“皇兄不都说了无妨,还不滚下去?” 宫人战战兢兢起身,面色煞白地向外退去。 ** 月色阑珊,君毅鸿在出宫后,正色道:“吾儿今日冲动了。” 君晟跟在君毅鸿身侧,手却是向后一直握着季绾的手腕,好像怕她跟丢了似的。 “孩儿让祖母、父亲费心了。” 君毅鸿很满意君晟的称呼,憔悴的面庞浮现宽慰之色,“夜深了,今晚随我们回府小住吧。” “不了,沈家离太师府不远,路上耽搁不了多久。” “你娘还担忧着呢,回府报个平安。” “劳烦父亲替孩儿给娘亲赔个不是。” “一家人客气什么?” 徐老夫人听不下去了,走到父子二人之间,“罢了,不回就不回,回去了也会被拒之门外。” 老者看向长孙,语重心长道:“你跻身九卿,多少眼睛看着你呢,日后务必谨言慎行,不可再冲动。” 说虽如此,她也知道,但凡涉及次孙的事,一向克制的长孙就会偏执又护短。 “夜深了,回吧。” 老者摆摆手,由君毅鸿搀扶着登上马车。 目送两位尊长离去,君晟带着季绾坐上自己的马车。 才一驶离宫城,还未说上一句私话儿,季绾就被君晟扯进怀里。 怎么又抱上了? 季绾狐疑,想要挣脱却被扣住抵在他胸口的双手。 “再抱一会儿。” “先生很疲惫吗?” 不疲惫,实在是说不过去,作何一再拿她当枕头倚靠着? 季绾在男人肩头抬眸,盯着晃晃悠悠的顶灯,其上有飞虫萦绕,晃得她有些眼晕。 君晟收紧手臂,额头抵在她的颈窝,懒懒“嗯”了一声,嘴角微扬。 迂久过后,怀里的女子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君晟低头看去,松开一只手臂,让她歪靠在自己臂弯。 睡熟的女子面容恬静,神情亦如十五年前被他纵马出城时绑在怀里的女娃娃。 马车抵达沈家巷子时,守在门口的馨芝和蔡恬霜迎上前,诧异地看向君晟抱着季绾步下马车。 两人让开路,缓慢跟在后头。 回到新房,馨芝端来盛水的木盆,走到君晟面前,想要服侍季绾洗漱,“奴婢来吧。” “不必,去歇着吧。” 君晟走到拔步床前,目光一直锁着怀里的人儿,观察她是否有醒来的迹象,随后弯腰将人轻放在床上,摘去她发间燕钗和珠花。 见她一沾到被褥就要翻身曲膝,君晟捉住她一对脚踝,替她脱去鞋袜。 菱袜褪离雪白玉足的过程极为缓慢,是君晟放慢了动作,而比褪袜更慢的,是君晟用一根食指剥落季绾抹胸长裙外的直领对襟褙子。 睡着的季绾并不配合,压着衣裙一动不动,被君晟慢慢扶起,外衫落肩,自光洁的手臂褪去,令端盆杵在原地的馨芝红了脸。 她目不斜视地放下木盆,快步离开卧房。 脱个衣裳而已,怎么看得人脸红心跳? 这就是燕尔新婚的旖旎吗? 馨芝发出长长的疑问。 屋外檐下灯火渐熄,乌漆墨黑,夜色铺陈开的不单有沉寂,还有曼妙,只是睡梦中的女子不知晓罢了。 翌日风吹菜田,飞虫喓喓躁秋,季绾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新房的,只记得昨晚在马车上被顶灯晃得眼晕,窝在君晟的怀里昏昏欲睡。 说来诡奇,每次在君晟身边,她都能睡得踏实,毫无戒备。 “馨芝。” 馨芝应声走进,见季绾裹着被子呆坐在床上,掩唇一笑,“奴婢将早膳放在了温盘里,小姐可要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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