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轻轻吸着气,想要放松,但双颊还是逐渐飞满了霞色。 云谏察觉到她的羞赧紧张,终于舍得放下,低身撑到她身前,轻咬了下她的耳尖。 “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 他百无禁忌,但她性子却娇气,总有些或寻常或奇怪的点会让她觉得羞怯不安。 黎梨被他潮热的呼吸拂得耳鬓发烫,好像烫到了什么清心醒神的经脉,连带着眼前的景象都清晰了许多。 她渐渐想起了些什么。 “没有不喜欢……” 云谏低头间只觉她轻力抱住了他的肩。 花窗掩下,罗帏之内光线朦胧,成串的珠链晃荡着发出玲琅碰撞的声响,像悦耳的乐声。 云谏很快感受到了黎梨今日的纵容。 往日里怎么哄也不肯说出口的话,今日蹭着他耳鬓细声地说。 她嗓音甜软,说什么都像撒娇,与那些艳情的话语混在一处,当真叫人恨不得把她揉碎。 云谏听得后颈都在发紧。 黎梨揪住了枕边的软被,只觉云谏像是受了刺激的野兽,动作间一度有些失控,却又频频克制放缓下来。 黎梨的羽睫像柔弱的蝶翼,在风雨之中颤颤扑簌,仍近着他的耳边说道: “没关系的,你可以用力些……” 云谏喉间滚了滚,当真发狠似的几下。 他听见她临近承受边缘的呜咽轻声,连带着眼尾都在瞬间变得殷红,眼睫垂下再抬起便沾上了晶莹的泪意。 她还要那样看着他。 云谏愉悦得头皮发麻。 他过往总觉得自己并非好色重欲之徒,今日想来,才觉得当真是大错特错。 他牵起她的手放嘴边亲着,低声叹道:“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好看……” 云谏全然不想停。 但记挂着她背上的伤,终是咬着她的唇瓣狠狠碾蹭几下,放纵着欲念肆意到顶,最后想要退身出去。 黎梨却忽然伸手抱紧了他。 云谏未来得及反应,就在她的怀抱里交待得干净。 他惊愕得瞳孔晃了晃。 黎梨被溅入的热意烫得微微一颤。 云谏有些无措,下意识想往下看:“我……” “没关系,”黎梨听见自己的嗓音有种平静的疯狂,“就弄在里面吧。” 云谏哑了好半晌。 片刻后,他从这样彻底的感觉里缓了缓,轻搂着她安慰道:“别怕,我有用避子药。” “就是,到底没成亲,总感觉太过欺负你……” 黎梨默默摇了摇头。 云谏说到这,想起了来时的正事。 他低头轻轻摸着她潮红的脸颊,问得小心:“那把十九路弯刀……” 黎梨缄默着,听他甚至替她找好了借口:“你姨母塞给你的?” 她“嗯”了声。 云谏端详着她的脸色,觉得她应该也是不高兴的,心底到底松快一些。 他说:“退回去好么?” 黎梨轻力握住他的手。 若只是纯粹退回一柄刀,倒不是难事。 她心中一阵乏累,实在不想与他在现在聊此事,索性点了点头。 黎梨听见眼前少年如释重负的声音,一时眼眶微酸。 他伸手环来,怀抱的温度实在令人眷恋安心。 黎梨忽然开了口:“云谏。” 云谏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看见她眼里一瞬即逝的情绪。 云谏看不清,笑着问道:“怎么了?” 黎梨轻声道:“有件事想让你知道。” 云谏便正了神色,然后听见她轻柔的嗓音: “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 他还有些怔忪着不知反应时,手就被她牵住了,然后放到了她的腰身上。 黎梨朝他轻轻笑了下,问道: “你想……” “再来一次么?”
第63章 我的 清晨。 透亮的清水从方圆的木勺中流下, 浇灌进花圃里,花枝上初生的绿芽被濯洗得愈发鲜嫩。 黎梨听见身后的推门声响,仍不紧不慢地浇完这一丛花,而后才拢着袖子转眸回身。 在寝殿延伸出来的凉台上,坐着一道姿态闲适的少年身影。 元春的早晨里,他仗着寝殿地龙的烘暖,只穿着件松敞里衣,匀称修长的手臂与长腿都搭放得自在,他稍微抬着下颌看她,那双琥珀眼眸在阳光下色泽更浅。 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都因为餍足而显得慵懒。 黎梨心里想,他何曾像禅师了? “迟迟,过来些。”云谏唤道。 黎梨放下木勺,朝他走近,才走到跟前,就被他拉到了怀里坐下。 云谏伸手环住她的腰身,看见她长发挽得随意,柔顺的发丝搭落肩头,墨色瀑布似的流淌在浅白的衣襟前。 她穿得单薄,连斗篷都没有系,反倒披着他绛红的外衫,好好的利落劲装,在她雪肤乌发下只显得秾丽。 云谏感叹似的说道:“我不像禅师,但你真的像狐狸精。” 他远远望了眼院子里的梨花树,看见树下只剩着差些绣完的浅色香囊,那柄碍眼的弯刀已经不在了。 他知道她晨起时命人退了回去。 少年在这样的清晨里,藏不住心底的愉悦。 他揽着黎梨说道:“往后我们可以买个小宅院,一概侍从护卫都不带,只有我们两人住着,然后每日都能像现在这般,适意又自在。” 黎梨指尖圈起她襟前的发丝,轻笑了声:“我可不愿意每日都自己浇花。” 云谏说道:“我可以浇。” 他低头闻着她身上散得浅淡的花香:“还有劈柴,洒扫,我什么都可以做。” 黎梨指尖的发丝又绕了一圈,扬起唇角问道:“你都做了,那我做什么?” “你可忙了——” 云谏搂住她,畅声笑了起来。 “你要坐在梨花树下,为我绣个香囊。” 院里的梨花枝梢恰好遇上春风,柔和簌簌地晃了几晃。 黎梨的鼻尖莫名就酸了,低头侧开了脸。 云谏听见风声,替她拢好了衣襟。 “今日宫中设宴款待羌摇,午后有场马球要我去,你来看么?” 黎梨靠回他的身前,静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晚宴我会去的。” 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她牵出浅浅的笑意。 “今日下午,我想把香囊绣好了。” * 傍晚夕阳临近地平线时,公主府的马车逐渐驶近了红墙宫廷。 今日盛筵宴客如云,长龙一般的车马陆续停到外门亭,贵客们拖金曳紫,穿过宫门,敛眉平步地往宴厅去。 安煦见黎梨没什么心思,不愿与人同行招呼,便领着她绕了一小段路。 背向峻宇,穿出两道彤墙,宴厅就在不远的西侧,但临东处的视野更加开阔引人,那边是片草场。 黎梨听见了熟悉的痛快欢呼声。 纤尘低飞的茵草坪上,大弘的骁骑,正与羌摇一行人击鞠打马球。 有道绛红的身影策马策得漂亮,马驰不止地飞出了羌摇的围圈。 黎梨远远看着他单手握缰,用力挥出月杖,那枚镂空珠球便所向无前,转眼间贯穿了毬门,激得草尘飞扬。 “好!好球!” 满场的喝彩鼓掌声中,少年纵马转身,束起的发辫在黄昏天空下划出一道利落弧度。 云谏扬起下颌,分外张扬地放狠话:“再让你们一球又如何!” 迅风自草场间卷起,带着他的傲气,裹挟着骏马蹄下的落叶,打着圈地飞舞到草场边缘,飘到黎梨的裙摆下。 她眼也不错地望着。 旁边的安煦心底暗暗叹着,问道:“可要过去看看?” 黎梨握了下手心,默默转过了身。 *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交际应酬的宾客们已经笑声喧天。 黎梨缄默着穿过人群,坐到自己的几案边上。 她扫了眼案上的酥甜果点,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拿两壶酒来。” 清酒入盏,她不带停地连灌了自己几杯。 黎梨依然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花香气。酒药虽解,但这道清甜花香仍是经久不消,甚至有些喧宾夺主,将她杯盏里酣醇的酒味都压下去了。 黎梨心想,怪不得喝不醉。 她有些贪恋酒味,往年间,其实也偶有喝醉的时候。 但近这几月,时常与云谏待在一处,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辨清她的状态,在她临近迷糊的时候,及时换走她杯里的酒水,换成或浓或淡的香茶、或甜或甘的果饮。 有时候看见她不大尽兴地垂下脑袋,他也会心软,会推来他的杯子,让她再尝上一小口。 今日黎梨自己坐在桌前,随性地满了一杯又一杯,心里想道,真是难得没人管她。 可惜两壶酒水将尽,她还是喝不醉,只能清清醒醒地看着外头的天幕逐渐幽邃,金灯红烛盏盏点起,愈来愈多的宾客抵席。 她清清醒醒地看着马场上的众人也陆续进了殿,羌摇繁复华丽的衣袍后,有道劲装身影。 云谏甫一进门,就见她难得安静地自己坐着,也有些诧异,但今日与前些天的行宫皇室家宴不同,多的是外客,他不好直接近前。 云谏坐到自己父亲身边,与她隔着颇远的距离,远远朝她做口型:“怎么这样脸红?待会少喝点。” 黎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她都喝完了。 然后,她后知后觉似的,感到了酒意上涌。 四周交谈应答、迎来送往,甚至后面宴席开始,歌舞升腾,无数道虚幻的人影在她眼前划动。 而她好像静滞在这方小小的几案前,化成困阻里的笼鸟池鱼,徒劳地睁着眼睛,与同样静滞的杯盏相看两生厌。 她心里清楚,今夜过后,她会更加讨厌这只杯子。 酒过三巡,贺若仁的嗓音响起。 “圣上。” 贵客声清,热闹的大殿仿佛被无形的刀刃破开,出现一线安静。 羌摇少年的嗓音清脆又欢快: “听闻大弘国师卦算如神,抽简禄马从未出过纰错,此言当真?” 上首的萧翰在一众高官近臣的注视中,看了眼不远处的云承,颔首道:“国师本领过人,确实卦卦精准。” 云承轻飘飘地扫了眼宴厅,也不知视线划过了谁,饶有兴致地笑了下。 “运气罢了。” “国师何必谦虚!” 贺若仁爽声夸赞道:“大弘去夏久旱三月,是国师掐算天时,举办了祭典。据闻礼舞祈雨结束的当夜,大弘就天降了甘霖!” “这事,就连我们羌摇都有所耳闻,想必在座的各位更加清楚!” 只是半年前发生的事,在场都是京官,自然都记得,纷纷应道:“清楚清楚!” “国师确实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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