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很容易想通,难怪与哥哥香炉里的果干香味如此相似。 难怪哥哥腹部中箭,却也只是麻痹了双腿,没有害及性命。 想来他常年以那果子作香,日夜熏闻,借此挡住了很大一部分毒性。 云谏扯开话题,帐内的将领们旋即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之上。 “也罢,只能时常去林外搜寻,再留意有没有新的果子被风雨带出来了……” 有人拿出了斥候送来的急件,交到黎析手上:“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这件。” 将领们肃正了面容。 黎析拆了信:“……春和日暖,胡虏眼见颓势已起,便有放手狠搏之意。” “……金赫二汉蒙乌鲁,已从金赫边城领兵来援,他们绕东南下,截断了苍梧与诸城的沙洲通路。” “大弘境内,大小官路商道都弯曲盘绕,通行耗时……沙洲通路被断,只怕苍梧又将陷入孤立难援的危境……” 有副将听见传信,神色凝重:“蒙乌鲁常年驻守在金赫与蒙西的边境,兵马丰足,如今胡虏费心调他过来,其实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意思。” 旁的副官也道:“早就听闻此人颇为狡猾,擅伏击,更擅逃遁,主打的就是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分难缠……” 黎析默了默,将手里急件扣到了桌面。 “春暖了,胡虏没多少耐心与能力再耗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底下的人:“夷灭蒙乌鲁,清出苍梧的沙洲通路,胡虏大势便去。” “此行不易,但……” 云谏干脆应了:“我去。” * 今夜沙洲的天穹极黑,半点星芒都看不见。 黎梨站在城墙望塔的阁楼窗边,远眺黄沙大漠的尽头。 她喃喃道:“那边,就是你明日要去的地方……” 暖热的手掌拢到她的腰侧,有人从后揽住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 云谏知她一知半解,向她解释得清楚:“蒙乌鲁虽然难缠,但劣势在于他久踞蒙西,并不熟悉苍梧这边的气候地形。” “我们占据天时地利,取胜只是计日之功。” 黎梨听着他的嗓音,轻轻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她往身后靠,半倚到他的肩侧,松和气氛地搬出那日重逢说的话:“郎君为兵作将,最有本事。” 夜风拂面,清淡的香气徐徐沉浮。 云谏低头看见她柔白的脸颊,在粗砺的沙洲暗夜里,像一捧早春未化的雪。 “最有本事?”他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这四字。 黎梨隐约听出些什么意味,他的下颌便蹭到了她的鬓边。 “明日出发,又要许久见不到了……” 握在腰间的力度也晦明了些,她微微羞赧地侧开脑袋,却听他轻声问道:“迟迟今日,可愿主动一些?” 黎梨顿了顿,脸上烧得更热了。 她在原地踟蹰良久,暗念着“他明日出征,明日出征”,终是做足了准备,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她用力柔缓,想主动些将他拉去望阁角落里,那有张歇息所用的小榻。 云谏意识到二人理解的误差,倏尔笑了起来。 他反客为主,将她拉去另一边。 临着沙洲的阔敞格窗,云谏坐到一旁的宽椅上,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一手搭在自己腿上,似某种劝哄的邀约。 “坐上来。” 昏黄的壁灯斜斜照着,窗栊边的轻纱软稠缓缓落到地面,堆叠出朦胧的影子。 黎梨双手按在云谏肩上,被临窗沙夜的风拂 得青丝散开。 云谏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替她扶准了,耐心地教着她:“感受到了么?” “迟迟……坐下去。” 黎梨听着夜风卷起细沙的声响,放缓了呼吸往下沉。 细微的渍声像小兽进食的吞吐,黎梨耳声凌乱,脑子里也是繁剧纷扰,似有无数思绪混搅。 她时常觉得自己与云谏是不相配的,只是他足够温柔耐心,总能让她慢慢适应。 但如今交由她自己主动掌控,有些分波推流的感受,真是清晰强势得无法忽视。 她闭了闭眼睛,难耐地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云谏揉着她的后颈,声声哄着她放松一些,但黎梨仍旧卡得吃力,不上不下,难以适应地阵阵紧绷着。 在她的紧张里,云谏的瞳孔时时涣散又凝聚,终于在她轻声啜泣说着“坐不下”的时候,他搂住了她。 “趴我身上。” 他说:“我帮你好么?” 鼻息间尽是香甜得诱人的气息。 蜜罐已经装满了蜜,花场的农家一手握着沉木麈柄,磨蹭着对准,未料想会沾得满手蜜浆。 农家饶有兴致地又蹭了蹭,蜜罐子娇气地哼唧着,甜露却倾出得更欢。 沉木麈柄分拨软嫩的蜜蜡,缓缓推入。 黎梨有了支撑感,却愈发软得想晕迷。 云谏少有地不肯让她躲懒,偏要叫她自己动作。 黎梨抱着他的肩膀,像渡过寒冬后初次见到春季旷野的小兽,起初生疏地试探,而后有些莽撞地撒野。 如瀑如雾的青丝都散了下来,丝丝缕缕地牵挂在二人的身上,挠蹭得酥麻。 云谏放任她的胡闹,听着她既辛劳又隐晦的轻促呼吸,在她的青涩与不得章法里获得了痛快的乐趣。 直到她促乱喘着伏到他肩头,当真累得委屈了,他终于再次握紧了她的腰肢。 到底帮着她,临窗看了场沙洲骤来的流星雨。 星子一次次划落,激开绚烂的火花,小兽终于发现春野里埋伏的凶狠危机,慌不择路,自投罗网地扎进旷野的怀里。 云谏清楚感受到怀里的人软得像一捧溪水。 她在星火陨石的撞落下颤了一次又一次,鬓发都湿漉漉地沾在了额边,嗓音已经绵得字不成句,却仍纵容着他的放肆与攫取。 潮热的呼吸浸染着春夜的望阁,草长莺飞,生香活色。 直到更锣在身后的城池敲响,幽暗紧裹的黑夜里终于划过白芒。 雅桌旁的围炉茶水滚沸声逐渐清晰。 黎梨贴在云谏的胸口,轻轻平复着呼吸。 她慵懒地换了个舒服姿势,等着他一如往日地抱她去清洗。 但在茶水的滚沸声中,她先等到了少年微哑的嗓音。 “等我回来,我要拿军功换一道赐婚圣旨……” “你说,那位最挑剔的小郡主,她可会欢喜?” 黎梨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未定的心跳。 “何必如此辛苦。” 黎梨抬起头,朝他弯着眼睛开玩笑:“我觉得,她倾心待你,说不定愿意与你私奔。” 云谏将她抱了起来,笑道:“不要。” “我就要堂堂正正,明媒正娶。”
第68章 正文完结 东风送暖,暮春如期而至。 黎梨又在与沈弈擦果子,一颗一颗擦净了,可以混在送粮秣的车马里,一起送到沙场前线。 黎梨怀着隐秘的心思,擦得仔细,希望手里的果子一如当年的朝珠,越过黄沙绿洲,传到某位挽弓少年的手上。 但这一回,前线的声音却比他们的动作更快—— “捷报,捷报!” 几位送信的兵士连马都没有勒,一路疾驰冲入了营地,沿途震声喊着: “胜了!我们胜了!” 沈弈刚懵然抬起眼,身边的浅色裙摆已经扬起了一道欣悦的弧度,转眼就往主将的营帐里飞去。 他慌忙擦手跟上:“你慢些跑——” 黎梨拔腿狂奔,一丛丛麻黄营帐在她身侧飞快向后移,她甚至能听见风声划耳而过,心里全是那道“我们胜了”。 他要回来了! 她几乎是撞入兄长营帐的:“哥哥!” 帐内的话音戛然而止,将领们齐齐看向她,不约而同敛下了话语与神色。 梨梨见状,不觉刹住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 她环顾一圈,在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中,蓦地乱了心神。 她顾不上顺气,扭头去找黎析。 时常坐在长桌后的青年,如今与轮椅停在营帐边,副官已经帮着他套了半身软甲。 黎析先是微怔,而后朝她牵起嘴角笑了笑,说得寻常:“怎么跑这么急?” “云谏呢?” 沈弈刚随她入帐,意外听见了她突然冷静下来的声音。 黎梨重复问了句:“云谏呢?” 一旁的将领们看了眼两兄妹的神情,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偌大的营帐一下空荡了不少,黎析在漫长的安静中轻声道:“他……” 他几番犹豫着还没说出口,黎梨心底愈乱,压不住情绪了:“他怎么了?” “别想骗我!” “哥哥你好好的换什么战甲,是不是要去前线?” 她眼瞧着众人行止就不对劲,径直扑到黎析跟前:“捷报已至,怎么还得你过去主持,是不是前线主将出了什么事!” 沈弈眼皮一跳,只觉她险些就要去揪自己哥哥的领子了,忙去拉她:“郡主,你先……” 黎梨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扯着黎析的衣袖,又急又怕:“哥哥,你告诉我……” 宽厚的掌心盖到了她的手上,黎梨只觉不像安抚,倒是哀意沉重。 她默自屏住了呼吸。 “蒙乌鲁的伏击路子狠野,与胡虏原先的营部夹击,苍梧军队腹背受敌……” 黎析顿了顿,缓声说道:“昨日是紧要关头,云谏用了险招,他将蒙乌鲁的主队引去了迷林,替苍梧军争取了制胜之机……” 短短两句话,叫黎梨神魂无措地想了许久。 什么叫引去…… 她不敢深想,沈弈却听得明白,惊愕道:“怎么引,他自己引?以主将之身作饵?” 黎析微一闭眼,算是默认了。 “那叫什么险招!”黎梨回过神,拉住黎析失声道,“你们不是说那座迷林,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吗?” 那与同归于尽有何区别? 黎析深深呼吸一下:“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绕林搜寻了……” “他都进去了,还绕什么林?” 黎梨一把扯住他,急切道:“我去,我不用绕,我可以入林找他!” 黎析皱眉道:“迟迟,切莫乱来,那迷林……” 黎梨迅速堵住他的话语:“那痹气于我无用!” “想必于他也无用!” “他孤身涉险,迟迟不出林子,只怕是受了不轻的伤……光是绕林搜寻可能成效甚浅,只有我进去找他,才能带他出来!” “胡闹!”黎析短喝了声。 见面前少女身形一滞,他又有些不忍,放缓了声讲道理:“那痹气极强,军中受毒之人众多,怎么会于你们二人无用?” “你不能乱了阵脚就试图冒险去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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