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没胃口,心火太躁,只想吃些清凉的果子,想到昨天长盛街摊子上的葡萄不错,说“晚些时候你们吃完了饭,给我买串葡萄就行。” 众人陆续走上饭桌,拿筷子吃饭,竟然无人接茬。她等了一会儿才听焦与道,“没钱了,就买的起梨。葡萄贵的要死,您要是想吃,得等胸口碎大石那批刺客回来,连着做苦工的那些一起问问,看凑不凑得足。” 严辞唳也劝她,“你就吃梨吧,吃梨败火,还便宜。三两铜钱买一筐,够你吃完这个夏天。” “裴宿酒不是刚把钱拿回来吗?” “不是付床钱了吗?六千两银子,都从你这儿败出去的。” “要六千就取六千?!” “多了你也没说啊。” 真是一傻傻一窝!那还用吩咐?一堆人都出去讨生活了,多拿点儿就少干点儿。 姜梨咽下一口气,扇着蒲扇往自己屋里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14章 离我最近的那道门 “两清了啊,我可不欠了。” 与此同时,付锦衾正在与脑子里的姜梨“对视”。半个时辰前她来这里送钱,他坐在树下纳凉,她本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看到他身边抱着玉匣子的沈久玉,忽然就充了一脑门子血。 刚从我这儿讹了钱就败家?你花的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她把钱递过来就没说话,但他能在她脸上“看”出她骂了什么。 他不看她,照旧挑匣子里的玉,反倒是沈久玉叫了一声姜掌柜。她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沈老板,不知为何对他好感极低,大抵是他总在沈久玉这儿花钱,也大抵是同行相轻。 她一直认为玉是雕成花的石头,这一点她这个“木匠”也能做到,可他从未买过她的木雕。 “好木传三代,人死木还在。” 他猜准了,她忽然轻蔑的盯着玉盘子高声念了这么一句。 沈久玉不懂她的意思,愣了很久才道,“姜老板所言甚是,好木确实难寻,只是不好养护,得花足了心思照顾,还要注意节气变化。玉石坚硬,不受四季左右,只要注意不被磕碰,传承百年亦是温润,且光泽手感更佳。要不您也挑两块儿看看?” 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我说两句你说十句? 付锦衾看到姜梨眯起眼,不知哪来的邪火,“沈老板竟看不出我是个穷光蛋?” 她的钱都给别人花了! 沈久玉不敢吭声,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将视线落回付锦衾跟前的玉盘上。 她看他也不大顺眼,都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大启王朝的男儿们对玉石的喜爱大抵是从这句话上来的。但是他是君子吗?买玉是为提醒自己恭顺坚韧,宽以待人吗? 她将眼睛眯成两条细缝,他跟这些品格根本不沾边,而她是百年不遇的大好人,跟着他在玉盘上观察,主动道,“那块汉白玉的风水兽,比你手里的好看。” 付锦衾没说话,她这声建议扔下来连点水花都没现。 “真比你手里那块好。”她翘脚,认为这玉好歹是自己“贡献”的银子,挑块儿顺眼的也不为过。 付锦衾掀了掀衣袖。 她不识货,那个水头不及他手里的丰足,他没兴致教她怎么识玉,吩咐听风,“替我送姜掌柜。” 他下了逐客令,她楞了愣,好像才想起他们之间不再是能出主意扯闲话的关系,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看出来,反正又似乎不在乎这些,扬声说了句告辞就走了。 而付锦衾并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也许就是想她不痛快,也许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佯装的不在乎。 摩挲玉佩的手停留在一处,忍不住皱眉。走得那么利落,又让他心情极其不好。 沈久玉不知他的心思,仍在慇勤等待他的选择,他落下一道眼风在玉盘上,捡了姜梨说的那块白玉风水兽。 他靠坐在椅子里把玩。 沈久玉说,“姜老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块——” 白玉风水兽化成了公子手中一道弧线。 沈久玉呛了一口,场面话没说尽就听到玉碎之声。 付锦衾收回手。 她是眼光不错,挑了他。 而他则是瞎眼,看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只有腔子的人。 当初就应该掐死。 “给沈老板结账,就要刚才那块风水兽纹的。” 起身进屋。 要了却砸了,沈老板不知怎么接这个话,追上去跟了几步。折玉拦了沈久玉的路,宽慰地摆了摆手。 沈久玉看着公子进门,压低嗓子跟折玉念叨,“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今夜要用荀兰草熏鼎,公子是亲自去还是我代他去,打进来还没吩咐呢。” 折玉说,“没吩咐自然就是你。” 沈久玉隔三差五来付记,不是要赚付锦衾的钱,而是要复他的命。荀兰草是他负责“采买”的,有时还要负责熏鼎。不过这草嫩度和湿度都有讲究,每次都要带一两根来给公子过目。公子看玉的时候顺便把草看了,确定无误,或亲自或由他养鼎。 这人日常不出任务,天机阁就算全倾而动他也不动,谁看都是“百姓”。 折玉送完老沈又去了趟正堂,现在是非常时期,沈久玉虽然一直进出付记,折玉还是担心姜梨会对他起疑,折玉说,“用不用属下派几名暗影去玉器行守着,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照应。” 付锦衾说不用,“她今夜不会跟老沈。” “那她会去哪儿?” “并将书阁。” 沈久玉跟付锦衾埋在后院的“铁疙瘩”一样,都是迷惑敌人的障眼法,老沈常年进出付记,就算没人第一时间怀疑到他,也会在经历一番苦寻之后,顺势怀疑到他。 付锦衾若是想埋一粒棋子,绝对不会让他如此有规律的与自己来往,最大的可能就是,老沈是他另一把刀,并且武功不弱,单留出来“钓鱼”。有人跟着老沈摸过去,自以为能见到鼎,实际就是请君入瓮,白费时间,武功差的直接死在沈久玉手里,强的,死在付锦衾手里。 姜梨若是没经历“铁疙瘩”和“黑檀架子床”事件,应该也会撞到老沈身上。现在绝对不会考虑老沈,他捧着琼弩鼎到她面前她都会视而不见。 沈久玉手里不会有鼎,真正的琼驽鼎也不会随便放在任何一个手中。 付锦衾的心是千丝万缕织出来的,脑子里的布置更是九曲十八绕的一座无尽桥,姜梨不承认自己笨,但承认他狡。 月亮落在梢头,姜梨不知道在房檐上蹲了几个时辰,天机暗影隔空跟她对视,猜到她今晚必定会有行动。可她蹲的是自己家的房檐,他们不能阻止,只能沉默又警惕的盯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担心这次又扑空,也许是怕,不扑空。 三更时分,姜梨从自家房檐跳进了付记。这个时辰老百姓都睡熟了,不必担心动静太大。暗影们见识过她的轻功,今次速度较于之前更快。像被人从湖岸掷入湖心的小石子儿,形态不大,弹跳力惊人。 她直接跳到了付记屋檐之上,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她之前住过的房间,脚下使力一震,破瓦入室。 “这次把房子穿出个窟窿。”暗影愁眉不展,她总这么拆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嘴上虽然惆怅,行动却不敢慢,并且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焦急。他们统一冲向门前,反被一队人马所阻,严辞唳起手在前,带人将整扇房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房内姜梨轻巧落地,一剑横出,以剑气掀开床板,眼神攒动,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映出板下一截通往地下的悠长石阶。 他果然把并将书阁的“门”安置在了一个最显眼的地方,而她每次都以这里作为起点,满付记的寻找机关暗道。 原来起点既是终点,原来她一直都睡在书阁“门前”! “跟你做敌人果然很累。” 姜梨眯了眯眼。 “严辞唳。” 房内传出姜梨的声音,严辞唳知道这次找对了,一掌挥退众人,调转身形钻入门内。石阶上很快传来鱼贯而入的脚步声,平灵等人紧随其后,暗影同时追入,两派人马尽数没入书阁之中。 石阶之下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道内无光,只有浓暗的漆色以及相继疾驰的脚步声。 走到深处渐次开朗,光色渐亮,入眼便是灯火通明的一间方正书阁,阁内四面都是书架,架上却无陈设,放眼望去满眼空荡。 阁内不见有书,仿佛是横陈于地下的一间墓室,室内极广,极高,极深,整体由石壁所铸,将人映衬的很小很小。 暗影追进阁内反而不见了踪影。 姜梨带人刹住脚。 壁上烛火无风自动,空荡书阁之中,连脚步声都被放大的无所遁形。 姜梨试探前行,书阁看似只有一层,阁顶离地面却有将近两层之高,石壁四周一定另有暗门,侧耳细听,姜梨猛地看向东南方向。 “向后撤!” 万道箭雨齐发,势如破竹,姜梨挥出鬼刃,身后刺客瞬时摘下斗笠。急速飞旋的笠帽犹如铁盾,一攻一迎,一进更进。 天机暗影手持长剑落地,显然是早有埋伏。平灵击出了长鞭钺龙,流素绕出了穿线银针,童换细腰同时出手。姜梨所料不错,石壁之上果然另有乾坤,看似严丝合缝的石板常有机关降下。 天机暗影熟知每一处机关落点,疾退疾进,打得非常有章法,原本势均力敌的一战,让嚣奇门在层出不穷的机关之下吃足了暗亏。 门众死伤无数,三十六道暗门,七十二处机关还只开了六道! 严辞唳见久攻不下,一把拉住了姜梨。 他对她摇头,此处机关甚密,再向前行不知还有多少折损,嚣奇门刺客不知机关布置在何处,脚下每一块砖石都有可能触发一轮攻势。 姜梨看向脚下石砖,这么打下去确实不行。 她看向对面手持长剑的暗影,天机阁另一道令人称奇的便是机关之术,其诡思巧设,江湖无人能出其右,六轮攻势下来,他们的人都还在门口打转。 可若这次退了,再想进阁就难了! 书阁深处传来一声叹息,付锦衾方才一直都没出手,一直坐在书阁深处。 姜梨说:“原来付阁主放任我进阁,就是想让我死心,否则早在我寻到入口之时就会出手拦阻。” 付锦衾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书阁自建成之日起,就没留下过活口。刀剑由人所控,机关却冷硬无情,姜门主已经尽力,何必在此枉送了性命。” “付阁主所言,”姜梨笑了,“确实有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拿不下也是常理。这地方神鬼难入,我也早有耳闻。” 她抬手,示意她的人后退,严辞唳带人退到进口,姜梨却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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