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停步。 且青道:“现在可找不着大夫了,属下手又笨,这可如何是好!” 他说完,又带着哭腔嚎了一声。 是李思言踩的。 秦霁不傻,知道这意思,折身回来。 “我来给大人上药吧。” 李思言拒绝的话临到嘴边,对上她的眼,又吞了下去。 “好。” 他做不到每次都违背自己心意。 秦霁房间的窗口,黑影一闪而过。
第085章 (前一页末尾有添加)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正是主人进屋的好时候,且青立即就要去取药箱。 他才抬步,李思言警告似地提了一句,“早去早回。” 且青很快便判断出这不是反话。 他听见两人坐在了院子当中的石桌边上,还是主人带着这位姑娘去坐的。 且青扼腕,却也无法,只得加快脚步。 李思言这才转过来。 天已经黑了,她即便碍着面子不说,他也不会这样无耻。 没多久,且亲拿着药箱回来,秦霁给李思言上好药,末了,滚上了一圈纱布算作结束。 回房时,李思言跟在她身后送。 只送三步便停了下来。 秦霁走到门口,提灯侧身,这人已经转了过去。 小姑娘长睫垂下,灯笼纸罩着底下的长烛,在乌瞳中映出一点昏黄的光,忽明又忽暗。 贵客。 原来是这样。 她给他换药包扎的时候,他一直望着旁边,眼神不曾往她身上落过一时一刻。 方才停的那样快,更加让秦霁确定,李思言他——只是在报恩而已。 一抹晚风经过,吹得秦霁眼睛发酸。 她揉揉眼角,抬步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隔窗松动着,一有风便摇动着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秦霁将其关紧,解衣上了床。 这几天夜里,她睡得总是很沉,沉到睁眼就是天亮。 可因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秦霁今夜睡得不那么好。 夜半,隔窗又在吱呀呀地响,那风像是吹进了床帐,梦中的秦霁只觉脖颈发凉。 肤上像是掉了一捧雪,凉意碰散在各处,化开后,又扑来一抹暖息。 熟悉的,带有甘松香的暖息。 陆迢指尖沾了药膏,在她颈边滑过轻抹。 玉肌白嫩,尚未褪去的红印只剩下半个指甲大小,如雪上落了一瓣梅花。 药膏连着涂了几日,她的风疹已经好全。 风来园里的粉花通通挖净了,长好的或是掉下的,全都移出了府外。今早又查过一遍,已再找不出一片粉瓣。 陆迢坐在床边,俯身靠近,鼻端飘入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馨香。 很好闻。 他换了没沾药的手指拂过她眼角,动作像是擦泪,停留一时,然后轻轻带过。 原来小时候就爱哭。 脏成那样还敢往他马车上跑的臭小孩,哭得可怜兮兮要离家出走的惨小孩,被他不耐烦应付后还对说谢谢的傻小孩。 原来是你,秦霁。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 那日马车没走多远,陆迢便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回去找时,没能寻到她的人。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她又能跑进他暂住的客房。 这何尝不算缘分? 她该是他的。 陆迢摸上秦霁的耳,轻捻耳垂时瞥见小姑娘羽睫正在微颤。 她的眼仍是闭着,呼吸却放轻许多。 陆迢稍等一阵,问道:“醒了?” 虽然知道是这个人,但真的听到他的声音时,秦霁仍是控制不住蹙起眉心。 装也装不下去了。 床边不知何时点上的一盏灯,秦霁睁眼,乌黑的眸子瞪着他。 已经过去五天,还是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说。 那日的事,是自己先误会。 误会得太深。 就连在这间房里,从桌椅到茶盏,也都是一个人的布置。 “秦霁。”陆迢语调放的轻缓,单手撑在她身侧,“跟我回去,好不好?” 秦霁想也不用想,摇了头,脸歪向里侧。 陆迢捧起她的脸朝向自己,平日那双静如秋水的眸子已含着愠怒。他只好将语气放的更轻,仍是认真看着她。 “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有些话不论开口时心有多诚,一旦出现实现不了的时刻,无论背后有什么缘故,都只会叫人觉得便宜又可笑。 陆迢厌憎这些便宜的人,也不想让自己变的便宜。 他从不轻易许诺,这是第一次。 以后? 秦霁平复呼吸,对着陆迢说出近日来的第一句话。 “那你想怎么对我?” 她推开他的手,清凌凌的眸子像是覆了霜一般。 “今日向我示好,是想要我继续装模作样,任你施为?” “陆迢,在你眼里我是一团棉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捏变了样,好言好语揉一揉,又能变回来是不是?” 仍是往常的甜嗓,在此时说出来的话却又尖又利,每一句,都能稳稳扎到陆迢身上。 他抿起薄唇,几日来的疲惫因着她的讽刺一扫而空。 沉默良久之后,他阒黑的丹凤眼微垂,“怎么做你才肯消气?” “你出——” 陆迢低声打断,“除了不跟我走以外。” 可以生他的气,可以不理他,也可以和旁的男人说话,但无论如何,她最后都必须留在他身边。 不能和他分开。 这才是陆迢的真面目。 她快要被他的无耻气到头晕,正想着脱身,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秦霁,你睡了么?” 李思言站在门外。 陆迢眸色一黯,方才还是满面柔风的脸瞬时阴沉。 如此深夜,孤男寡女,还来敲门问她睡没睡? 此人果然别有居心,想来特意将秦霁的房间安置这么远,也不过是装君子,好让她放松警惕。 想到此处,他越发皱紧了眉。 秦霁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 他才想拉住秦霁,她却先一步推开他的手,对外应道:“没有。” 李思言:“今日的伤药,有一瓶好像落在这儿了,劳你出来一趟。” 晚间他那药箱里的药,用完便全放回去了,哪里能落在她这儿? 秦霁乜了眼自己被陆迢覆住的手,很快便明白他为何这样如此。 “那药应是落在药箱里。” 语声平静如常。 秦霁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不想叫他知道这会儿有个男人在自己床上。 外面的李思言一默,少顷道:“那我回去再找。” 秦霁挣开陆迢的手,温声回了个“好” 哪怕看不到人,她投在门上的眼神也是柔和,与对着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门外脚步声远去,陆迢虚握住自己落空的掌心,胸口有了无声息的酸胀在蔓延。 两道视线一碰上,他便听见她说:“陆迢,我不会跟你走。” 秦霁并非任何筹码也没有,她冷静地威胁道: “你的真名,我还没告诉过旁人。现在李思言还没走远,你要是敢——” 尚未说完,陆迢双手撑在了她身侧,秦霁稍动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胳膊,像是被他拥在怀里。 “敢什么?”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薄唇隔着虚空经过了她的软唇,粉腮,还有两扇薄薄的眼皮。 都是他平时常亲的地方。 陆迢钳住她的下巴颏轻轻抬起,呼吸不易察觉的紊乱,“是说这样么?” 她刚刚说——“旁人”,李思言也在其内,他们都是旁人。 秦霁刚刚展平的两弯黛眉又碰到一处。 这人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语气里甚而有点得意。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这样频繁地惹她生气,秦霁想往后退,他仍钳着她的下巴,不肯松手。 她用力,他捏的更紧。 秦霁怒由心起,再不肯退让示弱,檀口一张——对着他的虎口咬了下去。 牙齿是秦霁全身上下唯一一处能伤人的地方,她咬的用力,眼睛和腮帮一起泛了酸也不肯停下。 这个人太无耻太过分,他该的。 陆迢一直没躲,看着她咬。 疼,却还不足以叫人松手。 一直到血腥气溢满唇腔,秦霁才停下来。 松口时,陆迢手上多了一圈往外冒血的牙印。 秦霁终于能够脱身,退到了床头靠着。 陆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虎口。 齿印点缀在上面,小巧一排,整整齐齐。 他取出一方碧青素帕,却没管自己还在流血的虎口。陆迢捏着帕子一角,去轻拭秦霁唇瓣沾到的血珠。 “消气了么?” “你做梦。……”秦霁一时没能想出脏词。 缓过一口气后,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喜欢这二字,在京城总有人对她说,有时也被换成钦慕。 看一眼喜欢,说一句话也喜欢,知道她爹爹是谁更喜欢。 “喜欢”在他们口中,变得轻浮又低廉。 秦霁早就厌烦这两个字,如今说出来,语气亦带着些微轻蔑。 灯架上劈帛一声响,烛火微微摇曳,在她面前,陆迢的眼神竟也躲闪了一回。 半晌,房间内重新暗下来,隔窗被从外关紧。 总算是走了。 秦霁拢上被子,短暂松懈下来。 想起陆迢方才哽住的那一小会儿,应也不喜欢这两个字。 因着陆迢的缘故,秦霁这夜并没睡好,很晚才起。 李思言一早从对面小道经过,只望见一扇关着的门,窗外那盆玉簪草不见踪影,想是被她收了进去。 * 风来园。 司未今日起早,等着陆迢出去上值后,在听雨堂扑了个空。一直待到傍晚,听见马车驶回的声音,连忙走进院中。 看到跨进门槛的两个男人,她大失所望,站在边上行了个礼。 不是说要离开济州了么?怎么还没把姑娘带回来? 她背地里抓住赵望,原话问他。 赵望支支吾吾半天,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敢问? 大爷这几日夜里总往留安街去,他跟着守在墙后。前两夜都还好,但昨夜回来,大爷的脸色却很不对劲。 两人一道坐在树下,司未捡着根树杈在地上划拉,树杈动一动,就有一堆沙扑进赵望的缥色长袍。 大爷去见过姑娘,可姑娘却仍未回来。 园子里的花已经除了。大爷也不可能带不出姑娘。 排除掉种种外因,那就只能是姑娘不愿意回来。 司未一把压断了手里的树杈,恍然大悟,“你见过那个知州么?他样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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