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她打开大门,本是想去寻季则尘,但开门就看见一儒生对自己行大礼。 吓得她连连后退。 儒生躬身行礼,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表情一顿,也没料到开门的竟会是一位面容清丽、神色无害的女子。 他呆滞了片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上面的牌匾,的确是季帝师所居住的宅子。 这里怎会出现一女子? 他虽心有疑惑,却还是没有多说问,对唐袅衣作揖道:“姑娘,在下乃清河宴氏,宴清,敢问姑娘,贵主人今日可在府上?” 原来是来找季则尘的。 唐袅衣也不知道季则尘在没在,对名唤宴清的儒生欠身道:“许是在,公子可过府中等等。” 只是寻常的待客之道,谁知话音落下,宴清连连后退,摆手道:“姑娘莫要戏弄某,帝师既然今日不得空,某便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 唐袅衣茫然他的态度,下意识伸手抓了下他的衣摆:“公子说的帝师是谁?” 她记得季则尘是小太子的师傅,而且她不过被阿箬带走一个梦的时辰,醒来后就立即来了,怎么就成帝师了? 宴清被拉住,看见门口一脸茫然的姑娘,心中诧异她在帝师的府中,却不知帝师是谁。 正欲与她解释,余光忽见她身后立着守的傀儡人,乌黑空空的洞中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是帝师院中的木偶人。 此前便听人说过,若是见到帝师院中的木偶人,那就有多远跑多远。 宴清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白净的脸上浮慌乱。 唐袅衣察觉他脸上的古怪,顺着转过头往里头看去,恰好看见消失在红木漆圆柱拐角处的雪白。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心思微动,垫了垫脚尖,想往里面看是不是季则尘。 耳边响起脚步急急的声音,转头一觑,只见年轻的儒生头也不回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拔腿跑走,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 唐袅衣莫名地眨了眨眸,立在原地望了眼远山白雪,然后关上门。 她走上长廊,待行至红漆圆柱面前,发现刚才不经意看见的那一抹白雪,只是一块绑在门栓上被风吹动的白布。 她失落地看了半会子,上前将不知是谁绑在门栓上的白布解开。 下午她又在院中转了一圈,此处有多少只木偶人都记住了,还是没有找到季则尘在什么地方。 找不到人,唐袅衣便暗暗思忖,难道是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接下来的一连好几日,她都没有再见过季则尘,像是一人住在偌大的府邸,那些木偶人生得磕碜,她不敢去接近,只能在没有木偶人的地方转悠。 日子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她每夜都觉得很古怪,能感受到一道古怪的视线,像是黏在阴暗角落,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 夜里。 唐袅衣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竟然透过窗外昏暗的月光,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神色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气息炙热,殷红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眼皮、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察觉她醒了,他停下了,掀开眼皮,用金透的眼潮润地注视她,然后濡湿地舔着唇珠,像是想要克制,可又抵不过心中的贪念,抵开了唇齿。 最初还能柔情地吮吸,动作温柔得生怕惊醒了她,越往后便越发贪婪,咬着她的下唇不停地吞咽。 偶尔唇齿磕碰她发出无意的呻.吟,少女细微如猫儿的声音溢出唇边,愈发助长了他的痴狂。 唇瓣被挤压得发麻,抚在肩上的掌心也比先前更热,慢慢地点在肌肤上,激起层层颤栗。 唐袅衣忍不住卷缩脚趾,紧绷的身子在抚摸下也变得柔软,像是雪一样快要融化了,耳边听见一阵阵急喘的声音。 一滴眼泪砸在她的锁骨上。 几乎一瞬间,她的意识似从梦中抽离了。 唐袅衣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捂着紊乱跳动的心口,急喘几声,身体那种被抚慰得颤栗的感觉犹在。 但屋内并没有人。 她抬起泛潮的眸看向窗外,硕大的圆月明亮,依稀还能看见雪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很快便洇湿一团痕迹。 只是梦? 唐袅衣将涌来的慾望压下,从榻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外面看。 雪花飘在眉眼上,冻得她忍不住轻颤。 可当看清雪月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她目光一顿,心中划过一丝怀疑,但很快便咽下了。 她趴在窗沿上,对着不远处似在赏月的青年挥手,眉眼弯弯地甜唤道:“少师!” 风停下的青年闻声转过头,目光平淡地看去,好似波澜不惊的神佛,但搭在汤婆子上的手指却轻颤了两下。 很快屋内的女子披着一件领口白毛绒的披风出来,裙摆如月下昙花,一路扬着明媚的笑跑到他所在的庭院中,小脸泛着芙蓉粉。 “少师你怎么在这里,是睡不着吗?”她搓着冻僵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黑白分明的杏眸盛满了好奇。 “嗯。”他垂下长睫,将怀中的汤婆子放在石桌上。 唐袅衣手搭在上面,舒服的暖意霎时顺着掌心蔓延至胸口,舒服得眯起眸问他:“少师这几日都在什么地方?我怎么都没有见到过你。” 已经有几日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当时说的谎,若是知道了,为何没有来问过她?不知道更奇怪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去查。 唐袅衣歪头望着他,眼含疑惑。 季则尘也在看她,反问道:“你为何想见我?” 许是因为是夜中就寝,他此时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垂落,发梢被雪打湿了些,微湿的长发很适合这张禁欲的脸。 他神情冷恹恹的,看似毫无防备,实际却极具侵略性。 唐袅衣被他随口的一句话问得一怔,眨了眨眸,弯眸笑道:“阿厝小姐让我来的之前,多次嘱咐要我多照顾你,白吃白住好几日,我都没有见到过你,心中难免有些愧对阿厝小姐的信任。” 这句话说的十分诚心,连她自己都信了。 可坐在面前的青年却很安静,雪花落在他的发顶,月色照在脚边,沉寂得有种非人的空。 唐袅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欲再说。 他仰头对她笑了。 这是她从回来后第一次见他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季则尘没有说什么,缓缓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躯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影子落在她的身上有种倾辄而来的压迫感。 唐袅衣的脚尖忍不住往后移动,心跳微微一乱。 最后她被逼至后背抵在梁柱上,如同被围堵得无法再逃走的无辜小羔羊,他才停下逼近。 青年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皮,落日熔金的眼眸被映出浅淡的暗影,肌肤似常年不见光的尸体般透着病容苍白。 他屈指勾起她垂落在肩上的一缕长发,语气惺忪柔和:“只是因为季阿厝吗?” 温湿的气息覆在她的脸上,甚至还能隐约闻见从他衣襟中,钻出来一股香雪兰清冷淡雅的香。 他虽生了一张慈悲无害的皮相,定定看人时,尤其是以这种压迫似地随意睥睨,莫名的有种天生的勾引感。 像是月下雪妖化身的妖孽,令她有些眩晕。 “不是……”她迷迷糊糊下说了实话。 “哦?”他扬起清冷的眼尾,如引诱般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他很好奇。 青年刻意的勾引将她引诱得七荤八素,有些找不着方向。 唐袅衣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梦,脑中蓦然清醒,发现自己已经软着半边身子,几乎倚在他的怀中。 她别过眼,但挡不住白净耳畔的红艳,伸手将他推开,往亭子外跑了几步。 压下乱跳的心,将接下来的话说完:“阿厝小姐不止让我照顾你,还想让你早日回去。” 被推开的季则尘微微抿唇,脸上神情淡下几分,依旧温慈清雅如月下仙。 他并不在意她口中的季阿厝,道:“原来只是因为她让你要我回去,你才留在这里的。”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罢。”他拿起石桌上的汤婆子放在她的怀中,错身离去。 唐袅衣抱着还暖和的汤婆子,站在风亭中望着他的背影。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可他又不记得自己,为何会生气? 外面的风雪也越发大了起来,她没有再风亭逗留,转身朝着房中走去。 后面未曾在做过梦,一觉睡至天明。 清晨唐袅衣起来,如常绕了一圈宅子,还是没有看见人。 她坐在能看见远山白雪的门口,双手撑着白净的小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冬山如睡,心中幽幽地叹息一口气。 她总觉得季则尘还记得她,但是他一直避而不见。 在门口坐了许久,她生出了挫败感。 她还以为和他两情相悦,所以才急着回来,早知他将自己忘记得这样干净,那她还不如在阿箬那里待着。 罢了。 唐袅衣站起身,低头捶了捶发麻的腿。 捶了一会儿,她听见声音抬头,乍然见到脸上只有几个黑洞的木偶人在眼跟前,险些跌坐地上。 木偶人用手中的扫帚将她的腰拦住。 唐袅衣单手撑在门框上勉强稳住身形,转头对它道谢:“多谢你。” 木偶人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如风吹破败风车的呼噜声,还一个字都听不懂。 它呼噜几声,然后又举着扫帚,做了几个滑稽的动作。 唐袅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木偶人见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当她在难过,所以特地过来安慰她的。 她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眨眼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眸陡然一亮。 既然找不到季则尘,那让他来见自己就可以。 “谢谢你小木偶,我现在忽然想起还有事,要是成功了我就回来找你!”她转过白净的小脸顾不得鬓乱钗横,捉起裙摆,在白雪堆积两边的长廊往里面跑去。 门口的木偶人没有察觉少女已经离开了,还兀自抱着扫帚做着滑稽的动作。 半晌,从门后行出雪袍似月的青年,黑发上沾着天边飘下来的白雪,眉弓与乌睫上洇着雪融化的湿气,肩上也有松软的白絮。 可见他已经在门口立了很久。 季则尘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安静地望着前面还在做滑稽动作的木偶,似与盛着蔼蔼白雪的远山相融。 他轻声呢喃:“为何不开心?” 三年了,他做了很多只木偶,这一只是最有趣的,可她看了却并不开心。 季则尘看了许久,垂下鸦黑眼睫,伸手木偶人按停。 正要带着木偶离开,他抬眸不经意扫至一侧,靴尖骤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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