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让。 “没什么!” 姜姝正要将那绣了一半的绣帕藏起来,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转头就看见谢让走了进来。 男人的目光先是看到她身前桌子上放着的半成品绣帕,最后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因为方才那一撞,披在身上的外衣已经掉在了地上,胸前的领口也微微松开了,露出脖子下面一对精致的锁骨。 收回自己的目光,谢让有些不自然地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她睡觉一向都很早,几乎每晚他回来她都睡着了,今晚他虽然稍微早了一些,但也是猜想她这个时候已经睡下,才会放心回来。 姜姝抬头去看他,她也没想到他今晚会回得早,只捂着自己被划伤的食指闷闷地回答:“方才绣帕子的时候没注意时辰,所以晚了些。” 绣帕子?谢让想起上次谢豫说还给她的那方帕子,他眉头一皱,那方帕子还在他那里,现在还未还给姜姝。 看到了少女捂手的动作,他目光一沉,语气也冷了一些:“你的手怎么了?” 感觉到了他不好的语气,姜姝撇了撇嘴,委屈道:“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 “手给我。”谢让上前,声音不似之前的温和:“怎么这般不小心?” 他这是在质问自己吗?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姜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对方站定,她才亮出那根被划伤的食指给他看。 只见她白嫩如豆腐的指腹上面有一道细细的口子,有红色的血珠从伤口里面渗了出来。 “我也没想到那把剪刀会这样锋利。”姜姝感受着指腹上如针扎的疼痛传来,后悔没有让沁雪来帮自己拆线了。 眼前的少女一脸的委屈,加之她指腹上伤口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多,他到底是心里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等一下。” 说罢他转身朝着一旁的柜子走去,很快就从柜子里面拿了一瓶金疮药出来走到另一边的小圆桌旁,他坐下之后拔掉了药瓶的木塞,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姜姝道:“过来。” 姜姝磨蹭了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只是因为他方才的语气,加上她指腹上传来细密的疼痛,霎时两只眼睛都起了雾气,双唇也微微嘟起。 等她坐下,谢让让她摊开了手掌,然后拿干净的帕子蘸水后轻轻洗净了她手上的血珠,清洗完之后又擦干了上面的水珠,这才说话:“那把剪刀是新买的,自然锋利一些,下次再用的时候注意点。” 姜姝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谢让这时才发现了她的反常,抬眼去看她,正好看见她眼中含了泪光,神情看着有些生气,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柔声问道:“我弄疼你了?” 姜姝见他仍旧没有发现她生气的点,轻哼一声,然后用带着鼻音的绵软声音忿忿道:“我不过是不小心把自己划伤了,郎君一开始就用那样的语气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伤的是你。” 就算是她嘴里说着这些话,可是那只受伤的手还是放在了他的掌心,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看样子仍是要谢让继续给她上药。 她这一番话明显是指责他最开始的语气不好,谢让叹了口气,见少女气得双颊鼓了起来,明明是在生气,可是落在他的眼里却显得娇憨可爱,他只好低声哄她:“是我不好,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同你说话。” 眼前的少女素来吃软不吃硬,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他不认错,对方估计能生一晚上的气,且还要顺带折腾身边的人,让他也睡不好觉。 得了他的道歉,姜姝又哼了一声,偏头不去看他:“郎君知道错就好,如果郎君在明天下值的时候去九华巷李家铺子买糖点,我就原谅你。” 她说完这话时对面的人没有了动静,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正要说不买也可以,然而一道低沉的笑声传来。 怕姜姝因为他这一声笑羞恼,谢让很快就止住了,只是他的眼中仍藏了笑意,在对方狐疑地目光下温声道:“我答应你,现在先给你上药。” 将药粉小心倒在了她食指的伤口处,但是在药粉碰她手指的时候,耳边传来她小声的抽气声:“疼......” 这一声的尾音拉得有些长,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的声音有多勾人。 谢让身形一滞,心想她这带了撒娇的柔软嗓音若是落在旁的男人耳中,怕是一下就能让人酥了一半的身子。 不禁抬眼去看她,却发现她在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察觉她方才出口的声音有多撩拨人。 “抱歉,你忍耐一下。”开口的声音略显低哑。 “你快些。”姜姝软声催促他。 心中突然生出想要再一次弄疼她的想法,谢让眸色一暗,把这个念头强行压制住,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头替她轻轻吹掉伤口上面多余的药粉。 最后拿了纱布给她的食指绕了几圈,才算替她处理好了伤口。 其实她的伤口不深,上了药第二天就会愈合,只是谢让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还是加上了包扎的这一步。 收拾完了桌上的东西,谢让就要往净室去,然而手才碰到净室的门,却被姜姝叫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她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眼角因为这个呵欠沁出了一点泪水,她懒懒地提醒道:“明日买糖点的事情,郎君莫要忘了。” 谢让哑然失笑,还以为是她有什么事情要说,没想到是这事,他应了她一声便进了净室。 得到了谢让的再次肯定,姜姝这才蹬了脚上的鞋子上了床,然后自己一个翻身滚进了里侧。 她躺在床上算着时间,想着等绣好了这两块帕子正好是端阳节,端阳节一过就是姜姝姝嫁去安远侯府的日子。 只要姜姝姝顺利与谢豫成了亲,料想太子再如何也不敢觊觎臣妻,以她对这个话本世界的了解,这三个人怕是要上演比前世更加精彩的虐恋情深。 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他们三个这么喜欢沉浸在感情中,那便沉沦得更彻底一点。 谢豫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大概到现在还未发现深爱的女子和敬重的太子早已暗通款曲。 或许她应该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他,不过这也要再他们成亲之后才行,否则以谢豫的气性,要是在成亲之前就发现的话,这亲是决计成不了了。 为了能够让姜姝姝和谢豫之间不出什么意外,姜姝甚至在五月初一的时候亲自前往了护国寺,求佛祖保佑他们百年好合。
第102章 二月初春,莺啼燕舞,时时有春风扫过长安城。 朱雀街两旁种了整齐的红姝,有风吹过,不少花瓣被卷到了位于西市的宁安巷中。 巷子里突然传出一阵急急的爆竹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随着爆竹声结束,一顶精致的喜轿在巷子深处的谢宅门口落了下来。 平日里安静的深巷一下子变得热闹,方才的爆竹声把姜姝从过往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目光所及是一片暗红,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拨开这红色,等触碰到冰凉的布料时,又微蜷着指尖收了回去。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嫁入安远侯府的日子,那些过往像要让她溺在幽深的水底,绝望又窒息的感觉似要卷土重来。 这样恐慌的情绪很快就被掀开轿帘的喜娘打断,眼前突然亮了许多,不再是压抑的暗色。 姜姝脑中混乱,心里还带着惴惴不安,周围人声鼎沸,外面或道喜或祝贺的声音顷刻间化作无数只手,然后张牙舞爪地伸向她,企图将她拉回从前的恶梦中去。 喜娘和侍婢将她从轿子中扶了出来,接着带她从谢家的正门走了进去。 仿若是提线木偶一般,姜姝由着这些人摆布,眼前的道路被遮住了,她自己暂时看不见,只能被他人推着往前走。 明明是选了另一条不一样的路,可到底如同前世一般看不见前路如何,会不会有凶险。 与旁人喜悦轻快地步伐不同,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忐忑。 跨过了第三道门,喜娘终于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何,姜姝似乎听见了身边丫鬟小声的惊呼。 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很快就听见周遭的人都在夸赞新郎官。 耳边是喜娘把新郎官的外表吹得天花乱坠的声音,她对着新郎官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似乎并未回复一句。 没来由的,姜姝的心跳乱了起来,因为眼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她又想起前世成亲那天被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被下了面子的场景,害怕恶梦重演,于是下意识感到惊慌。 直到喜娘把她的手放在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中,姜姝这才回神,想起对方是祖父和父亲认可的人,又是传闻中的端方君子,自然不会做出安远侯世子那等举动来。 那只干燥的手掌轻轻将她微微濡湿的手握住,像是怕把她弄疼,对方并未用太大的力气。 耳边似有雨滴接二连三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她的眼前蓦然出现一道身影,那人撑着一把青伞缓步走到被雨水浇得狼狈的她跟前。 她已经不记得这位渊清玉絜的谢家公子同她说了什么,只记得这人倾身将伞给了被拒在姜府门外的她,独留她在原地看着被雨水氤氲后,如松竹般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 再后来,她于安远候府病逝,再也没能将那柄三十二骨的青伞还给他。 身后乍然又响起一串爆竹声,姜姝如梦初醒。 喜帕下的人儿暗暗松了口气,是了,她现在嫁的人是谢家的公子谢让,而不是安远候世子,自己不该如惊弓之鸟一般。 身边的人知道她看不见,于是走得并不快,最后要跨越一道门槛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终是开了口提醒她。 “这处有道门槛,当心。” 传入耳中的声音如山间溪水缓缓流过,不急不躁,温和得就像是静夜中从姝上倾泻而下的月华,润泽着万物。 也让她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这声音与那晚雨夜的重合在一起,如今已然隔世。 姜姝被谢让带着走进了正堂,拜了天地之后,又被他牵着绕过一道不长不短的游廊,最后拐了个弯走了大约二十丈的路,进了喜房中。 直到谢让离开,她这才得以喘息。 周遭静了下来,只剩下姜府跟过来的两个陪嫁丫鬟,以及另一个被谢让特意留下的小丫鬟在房中。 姜姝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外头的天渐渐变暗,陪嫁丫鬟之一的沁雪见新娘子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于是趁着谢家丫鬟去点蜡烛的间隙,走上前小声问她:“姑娘可是累了,是否要吃点东西?” 姜姝想说不累,可实际上她此时已经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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