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李信安早已撕破了那副怯懦内敛的脸皮,语气不善。 姜君瑜怕真把人逼急了动手,心下慌了一瞬,竭力克制,沉心推测——看来李信安是在等救她的人,想要将人一网打尽。 至于他为什么长得与裴琅三分像,皇家秘闻,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感概成景帝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你也想做太子?”她故作镇定,套话,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仿佛有块冰似的发凉。 “那本该是我的东西!”李信安气急败坏。 “信是送到我爹手上的?”姜君瑜没理会他的回复,继续问。 李信安默然,半晌,他蹲下,姜君瑜只能隔着黑布看到他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说:“不,是送去给裴琅的,他一到,你们都会死。” 姜君瑜:…… 那别等了,不会来的。 刚刚春风一吹,她没哭,现在倒是有点悲意了,她好声好气地同人说:“你要自证身份,写信给我爹,我爹肯定会老实同圣上说的,别信裴琅了,我同他关系真不怎么样。” 李信安不信:“上次常王寿辰,我还见你们关系匪浅——我要的就是他来送死,而非一个简简单单的皇子位,我要做太子!” “附近都是我养的暗卫,我假借你手,给他传信,他若识破不出,皆大欢喜,他走不出这个院子。若看出来了——前段日子他才同陛下有了嫌隙,私调兵马是大罪,也够让他失圣心。” 姜君瑜等来等去没等到他说自己,手心渗汗:“那我呢?” “我不信能有人的嘴比死人严,劳烦姜小姐了。” 姜君瑜心凉了半截,眼睛忽然就有了点涩意。 门外传来一点动静。 李信安大喜,小心翼翼地藏在窗角下看动静。 外面金戈铁马,好大的阵仗,姜君瑜不能视物,听得心发慌,又想确认到底有没有裴琅,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去听。 “怎么会?!”李信安在窗下看了好久的动静,也没能看到他希冀的人影,推开门,恨不得马上出去确认。 姜君瑜也早已发现外头没有裴琅的动静,硬安慰自己说没准今天裴琅哑了,结果听到李信安的话彻底回神了。 说不清什么感受,总而言之是不好受的。 姜君瑜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硬逼着自己不要落下去。 李信安彻底急了,他拎起剑,一步步朝姜君瑜走过来。 他这一点倒是和成景帝很像。 没用的东西从来不会多留。 早知道不来京城了,也不要落水了。姜君瑜怨来怨去回到了自己身上。扣着粗绳的腕已经磨破,她要很费劲才能拦阻自己不要抖得太厉害。 寒光刺眼,隔着黑布都能被闪一下。 她下意识闭眼。 剑刃落在地上的动静同样很大,眼睛看不见的姜君瑜听得同样清楚。 李信安还想要说什么,然而话只来得及说一个“裴”字,就被裴琅飞快地划破了喉咙。 他嘴里发出“赫赫”的气,脖颈上的血喷涌出,身子像短线木偶,几瞬之后彻底没了气息。 直到有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姜君瑜才回过神来。 裴琅站在她面前,将她本就看不见的光更加挡得严严实实。 他什么也没说。 姜君瑜也不敢猜测到底是不是他,她小口小口地深呼吸,压住眼眶的泪。 却在嘈杂的刀剑声中听到裴琅的心声。 万籁俱寂,她听到他说:“要哭了。” 那些之前明明还能憋住的泪忽然就忍不住地掉了。 裴琅终于有了动作,他蹲下身来,好似想要说什么,又无从说起,最后只能从怀里拿出手帕,动作很轻地将人脸上的血擦净,然后尽力软了语气。 “不脏了,别哭了。”
第12章 姜君瑜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先是被罚了两轮抄书,好不容易出个门,差点遇刺,另一个遇刺的对象还怀疑是她家动的手。 缓了好些天,总算好了,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被人绑了,差点一命呜呼。 她越想越觉得这京城实在是没什么好待的了,危机四伏,她只有一条命,宝贵着。 覆在目前的黑布已经被她的眼泪洇湿,粘在眼皮上很不舒服,裴琅给人擦了脸之后就没动作了,似乎静静看着她闹脾气。 “黑布!”姜君瑜恶声恶气地开口。 裴琅没有马上动作,过了一会听到有人进来又出去的脚步声,才感到眼前的东西被 人解开。 这是间很破旧的房子,姜君瑜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地上已经空空如也,只余下一摊血迹。刚刚的动静兴许是裴琅叫人把李信安的尸体抬出去了。 裴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叫姜君瑜觉得自己的险些丧命的事对他十分无足轻重似的,更生气了,又闹:“都怪你!你还凶我!” 裴琅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的耐性全用在了这,他问:“什么时候凶了?” “什么时候都在凶!”姜君瑜控诉,越想越难过:“抄书是不是你罚的?我人是不是你冤枉的?绿豆饼是不是你送的?”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裴琅想,可能是姜君瑜哭得太难过了,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和姜君瑜认错,顺着她。 最后很诚恳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姜君瑜没应声,眼睫上还挂着欲坠不坠的泪,这下眼睛是真装了水了,清凌凌的,又可怜。 裴琅没辙,顿了片刻,他用手背轻轻贴了下姜君瑜的脸,将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全擦掉,最后望着自己手背上的晶莹,开口:“真的。” 姜君瑜后知后觉发现那块被他触碰的肌肤在泛着异样的烫,将她脸上的泪都要烧干似的。 她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扇了扇风,最后得寸进尺。 “不抄书了。”她小声。 姜君瑜清清楚楚地看到裴琅的眉骨一抬,他长了一张冰块脸,平时带着笑的时候倒是温润好亲近的模样,然而一抬眉骨,倒显得痞气,整个人鲜活了不少。 裴琅:“不行。” 姜君瑜:…… 她气急败坏,恨不得站起来数落裴琅:“你这根本不是诚心道歉!” 然而刚打算站起来,发现因为恐惧,一双腿早就软了,失了力,还是被裴琅拦腰扶了一下。 他很快地撤回手,退开一点距离。 “我抄个书辛辛苦苦……”她话音没落完,就被匆匆赶到门口的姜善中喊住:“阿瑜,不得无礼!” 姜君瑜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这样娇纵不听话的性子,只是碰见裴琅屡次破功,于是干巴巴地瞪一眼裴琅,又挤眼泪望着姜善中。 姜善中本就疼她,看自己女儿受了好大一场委屈,更是心疼得不行。 圣上顾及姜君瑜是姜善中的嫡女,特地遣了他和太子一同去营救,话里话外都是不要伤了李信安。 竖子无状,到底是他的骨肉。 姜善中一直在外面带人清理院中的暗卫,匆匆一瞥却看到姜君瑜险些被李信安的剑刺中,万幸裴琅拦下,此时心中已有考量。 “我想回府了,爹。”姜君瑜委实吓得不轻,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 姜善中抬眼,与裴琅对上视线,两人点头,他回过头对女儿说:“你李叔同我一道来的,你先随他回去,爹和太子要进宫复命。” 李叔是姜善中的心腹,姜君瑜也信得过,虽然还是有些怕,却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成景帝今日心情大起大伏,尚且没缓过神来,御医在帘帐外跪着给他把脉。 裴琅同姜善中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他抬眼,没望到第三个人,问:“朕的幼子呢?” 姜善中不敢应话,裴琅先带着一身血气跪在他面前:“七弟险些将姜小姐害了性命,儿臣到时堪堪将人从其手下救出,然其尚无悔改之心,儿臣无意伤了他……” 他顿了下,继续:“七弟已薨。” 成景帝暴起,将御医开的热汤药掀翻,汤药落了裴琅一身,然而他跪得笔直,动也不动。 成景帝重重地闭了下眼,复而睁开,眼里混浊,问:“你何以下死手?你知道他不会威胁你的太子之位的!” 裴琅又往地下磕了一头,他抬起眼同成景帝回望,面色平静地复述:“儿臣一时失手,并非有心,愿领罪。” 成景帝同他对视,实在没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什么,攥着被褥的手紧了又松,到底放开了,他憔悴:“罢,姜小姐受惊了,宫里多送些补药去。” “是。”裴琅起身,和姜善中一同退出去。 姜善中没见过父子这般交谈,觉得成景帝对太子倒多有顾及,心道看来这太子也不似民间传的那样。 “裴琅。”成景帝忽然开口,喊住人:“不要忘了你答应朕的。” 裴琅垂下眼皮,应话。 今日之前,裴琅觉得李信安倒也不是非死不可,他还算有点小聪明,如若不是裴琅先前听说了他练得一手好字,也不会那么快将注意落在他身上。 毕竟许多年,李信安一直闭门不出,怯懦不已,而裴琅见了自己的脸二十年,一时也没能发现对方的眼睛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凭着这几分聪明,倒叫裴琅想,可以将人放进宫来给其他皇子皇叔找找麻烦。 今日绑了姜君瑜之后,裴琅又想,他找不找麻烦也无甚关系,自己也可以亲自找,实在想不出李信安活着的由头了。 可成景帝生性多疑,上了年岁,对裴琅也起了数次疑心,贪恋膝下子嗣,是不会叫裴琅如此轻易地杀了李信安的。 是以裴琅特地没有出手,等他气急败坏地以为自己没来,要动手之际才动手。 时机恰巧,姜善中定然能看到是李信安先要对他女儿动的手。 与姜善中一同入宫,成景帝就算真起疑,也有姜善中在场,他要是当场怪罪裴琅,便是离了君臣心,将姜善中的亲女儿置于死机。 成景帝定然不会将自己落入这样的地步,这事就只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裴琅在心里将事过了一遍——人处理了,福嘉那边也叫了,不该叫成景帝看的东西也收干净收尾了,确认没有遗漏之处。 只是没想到李儒林轻而易举地招了,留在京郊的那两个刺客便也没用了。 “殿下。”姜善中忽然出声,将裴琅的思绪拉回。 裴琅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笑,问他何事。 姜善中屏退左右:“有些事想同殿下商议商议。” * 再回到自己的闺房,叫姜君瑜一时之间恍若隔世。 知竹于李信安不过是拖累,便将她扔下了,姜君瑜回来时她正好悠悠转醒,见到姜君瑜哭得眼睛都红了,骂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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