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男子的字都是在及冠之后由长辈给取,萧琢父母早亡,身边也没有长辈,宣成帝为君为父,为他取个字也是正常。 只是萧琢这样的身份,他的及冠礼定然不会是件小事,宋枕棠此时也有十岁了,怎么对此没有一点印象呢。 萧琢摇头,“不是二十岁,是十岁。” 宋枕棠有些惊讶,颇为好奇地问道:“十岁?怎么那么小就给你取了字,你当时不应该在西北吗,难道是在燕京吗?” 萧琢对于过往并不愿意提及太多,只道:“当时是在京城,正好遇到陛下,陛下知道了我的身边,说是有缘,便为我取了个字。” 但他没有说的是,当时的宣成帝,实际上是救了他的命。 萧琢能活这么大,要感激两个人。 一个是柳枚留下的乳母嬷嬷,在萧琢母亲死后,她被赶回了老家,但是一直惦记着这个小少爷,时常会给他做些衣裳,送些吃的。 还有一个就是宣成帝,在萧琢九岁的时候,萧振山回京述职,他们在长安住了一年。 某日萧琢在军营里因为一点错处被萧振山鞭挞,正好被来巡行的宣成帝看到,并且将他救下。 虽不知为何,但宣成帝对萧琢很好,在得知了他的处境之后,几次回护他,还在萧振山在外带兵的时候,将他带到皇宫,在后宫住了将近一年,当时裴皇后正好怀着孕,肚子里的就是宋枕棠。 半年后,萧振山回京,萧琢也就重新回到了军营。 后来,萧琢听说裴皇后足月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喜讯传到西北的那一天,正好是端午。 萧琢看到街上有人卖长命缕,就买了一条,又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平安扣摘下来挂到了上面,塞进了萧振山送给帝后的贺礼之中。 多年之后,他再回京,遇到了宋枕棠,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她手腕上的长命缕。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小公主的面,可是他送去的长命缕,却一直在她的妆匣里放着。 彼时萧琢并未动心,接下赐婚的圣旨不过是因为宣成帝对他的救命之恩。 对于与公主联姻,他始终是抗拒的。 但是现在再想起那根陈旧的五色长命缕,又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这么多年,他都在保护她似的。 只可惜宋枕棠并不知两人过往的这段渊源,萧琢也不愿再旧事重提。 对于那些过往,他总是忌讳莫深。 两人默契的揭过这一茬,宋枕棠道:“既然是我父皇给你取的字,我还是不叫了,还是如往常一般唤你萧琢吧。” 萧琢并无意见,轻笑了一下,转而又故意逗她,“叫什么都行,叫我夫君最好。” 宋枕棠使劲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做梦!” 两人这么抱在一起厮闹了一会儿,萧琢压着宋枕棠,险些再度生出火来。 他很想要,可是心里知道宋枕棠是无论如何都再受不了的,只能开口叫停,“起来吧。” 可话是这么说,他整个人实际上还趴在宋枕棠肩窝处一动不动,好似一只大狗。 宋枕棠推了推他的脑袋,“那你倒是起来啊。” 萧琢张嘴咬住宋枕棠的锁骨,含混道:“让我缓一缓。” 宋枕棠起先还没听懂,直到被他咬得吃痛,不自觉挣扎了一下碰到了某处,这才明白过来。 “你……” 她有些耳热,也有些不知所措,彼时看着压在自己肩头毛茸茸的脑袋,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萧琢伏在她身上喘了会,然后撑着床沿起身,“我没事,我叫人传膳,你先去用膳。” 宋枕棠见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正想问什么,萧琢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紫苏带人进来传膳,宋枕棠看着桌上的膳食,没有先动筷子,而是道:“等萧琢一起用吧。” 两刻钟后,萧琢披着衣裳回来,宋枕棠看着他垂在胸前潮湿的头发,愣了愣,“你去沐浴了?” 萧琢看一眼桌上一动没动地饭菜,皱眉,“怎么没先吃。” 宋枕棠没理会他的话,吩咐底下人再去拿一块干帕子,然后走上前给他擦头发。 期间手指不小心碰到萧琢的肩膀,竟然是一片冰凉的。 宋枕棠蹙起眉,“你不是刚沐浴过,怎么身上这么凉,难道是冷水澡不成?” 萧琢没说话,只含糊地嗯了一声,“热。” 宋枕棠手里动作一顿,她忽然想起先前的萧琢每一次去沐浴的时候,仿佛都有些反常。 难道,他之前也都是洗的冷水澡,就是为了压抑心里的燥郁。 他宁愿去洗无数遍的冷水澡,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袒露情/欲。 宋枕棠也顾不得还有下人们在,她扔了帕子,缓缓抱住萧琢的腰身,问:“为什么?” 萧琢没立时回答,看了一眼身旁傻愣住的紫苏等人,几人立刻回过神来,顿时俯身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是萧琢和宋枕棠两人一前一后的拥抱着。 萧琢轻拍了拍宋枕棠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而后转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宋枕棠,将人严丝合缝地搂入自己的怀里,这才开口道:“哪有什么为什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该,其实他们早就是夫妻,他也可以不用忍耐,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萧琢,不许瞒着我。”宋枕棠执着地想知道一个答案,“还是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 萧琢拧眉,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耳朵,“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宋枕棠不明白,“担心我?” 萧琢叹口气,将人搂得更紧,“女子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我不想让你太快就成为人妇人母,虽然你已经嫁给了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由些。” 宋枕棠没说话,只眨了眨眼睛,眼前隐约蒙上的一层水雾。 萧琢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这本该就是我为你做的。” 怎么被他一句话就弄哭了,宋枕棠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她使劲往萧琢的怀里钻了钻,仿佛这样就能佯装刚才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萧琢并不拆穿,大手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地安抚着,直到怀中人停止了抽噎,才稍稍松开了一点搂抱的动作,问道:“去用膳吗?” 宋枕棠却道:“那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萧琢一时间有些愣住,他甚至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宋枕棠仰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胸口,“那我怀孕了怎么办?” 萧琢这会听清楚了,犹疑了一会儿,道:“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看向宋枕棠的小腹,仿佛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似的,上手揉了揉,道:“希望她乖一些,别来的太早,给她阿爹阿娘添麻烦。” 宋枕棠被他这话逗笑了,噗嗤笑出声,随即嗔怪地在他肩头点了点,“没正形。” 萧琢见她终于由阴转晴,当即也松了口气,“用膳吧?” 只可惜满桌子晚膳都已经凉透了,宋枕棠只好吩咐人端出去再热一热,最后等用完晚膳,都已经亥时过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宋枕棠已经犯困了,可今日大约是白天睡得太多,此时一点都不困。 于是,两个人一人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看。 起先两个人还是并排坐着,各干各的。但没过一会儿,宋枕棠就有些打瞌睡,手里的书册被她囫囵丢开,她就那么抱着膝盖打起了瞌睡。 萧琢原本是在专心致志的,可是身边人的动作也是实在让他无法忽视,此时抬起头来,正看到宋枕棠松鼠一般蜷缩着,抱着膝盖睡觉的模样,好似在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萧琢心尖一动,丢开书,往宋枕棠的身边挪了挪。 宋枕棠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被萧琢桎梏着的怀抱中。 外间已然晨光大亮,甚至那太阳都要升到正空了。两本无辜的书册丢在床尾,胡乱地翻开几页,像是在诉说他们二人的荒唐。 宋枕棠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萧琢一把捞了回来,“去做什么?” 宋枕棠使劲推他的手臂,“都已经快正午了,咱们又睡了一上午。” 这下萧琢也彻底清醒了,他撑起身看向墙角的漏刻,果然已经快正午了,他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难怪古人诗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萧琢一边穿衣服一边检讨自己,果然他最近是太过松懈了。 两人收拾洗漱过后,又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宋枕棠看着桌上这满当当的一桌子,总有一种自己仿佛已经变成猪的错觉,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用过午膳,萧琢要去龙虎卫,宋枕棠原本没打算出门,又怕自己回房后没事干,干脆叫人安排了马车,也出门了。 前一阵秦韵又回了外祖家不在京城,算起来她们也许久未见了。于是,宋枕棠吩咐人去郴国公府和秦太傅府上分别传话,看裴之婉和秦韵在不在家。 幸好两人今日都没出门,宋枕棠便吩咐马车转道郴国公府,先接上裴之婉,而后再去接秦韵。 三人许久未见,在马车上又抱又闹好一会儿,裴之婉才终于抽出空来问宋枕棠,“阿棠,你和萧琢……” 后半句她没问出来,因为有些难以启齿,但她想宋枕棠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殊不知宋枕棠一听到她唤自己“阿棠”,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在她身上逞凶的萧琢。 才刚刚恢复的皮/肉瞬间绷紧,有些莫名生怯。但她不愿意在裴之婉和秦韵面前表现出来,轻咳了咳,道:“我们三个出门,还提他做什么。” 裴之婉看出宋枕棠的不自在,但想想那毕竟是男人的私密问题,的确不该多问。 估计是因为这件事阿棠心情不好,所以才邀他们出门。 她心里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事,转而道:“听说最近望江楼新请来了一个杂耍的戏班,成日都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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