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从前在羽族也没见他这么用功过。”云啸风感叹一句。他讨厌鹿鸣珂归讨厌,此事上是服气的。 “他要是在羽族这么用功,就活不到如今了。”太过锋芒毕露,不是什么好事。 演武场灯火通明,挤满了弟子。长老传授的剑术是他成名的一剑,只演示了一遍,就挥挥衣袖,留下面面相觑的弟子们抓耳挠腮,踩着飞剑飘然而去了。 “谁、谁看清了?”有人嚷嚷一句。 大家都摇头。 无人看清长老那一剑,纵使看清,出自私心,面对这众多的竞争者,也不会好心地解惑,平白为自己增加敌手。 没多久,众人一哄而散。 “殿下,你看清了吗?”云啸风问。 “当然看清了。”羽徽若是先天不足,又不是先天缺眼睛。看清楚是看清楚了,能不能使出来,那得问她漏得像筛子的灵府。 “我也看清了。”云啸风道。 两人不约而同去寻鹿鸣珂的踪影,那黑衣少年抱着剑站在人群之外,神色冷若冰霜。
第27章 [VIP] 轻薄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羽徽若睡意汹涌,打算回去先补个觉。两人刚回到屋中,就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当初为他们分配斋舍的师兄,姓鲁。 那鲁师兄进来第一眼看的是云啸风, 羽徽若以为他犯了什么大事, 鲁师兄视线移开,落在别处,大手一挥:“搜。” 来人一拥而上, 开始翻箱倒柜。 搜的是云啸风相邻的床铺,鹿鸣珂的行囊。 为拿回那半颗赤丹神珠, 羽徽若暗中已搜了不下三遍,笃定那臭小子穷得叮当响,搜不出什么东西。结果出乎她所料,其中一人掀开枕头,托着枚小小的玉麒麟, 激动道:“师兄,找到了。” 鲁师兄接过那玉麒麟,端详一番, 问身侧耷拉着脸的年轻小子:“是这个吗?” “是, 就是这个,临走前我娘亲手交给我的传家之宝。”那人满脸颓丧换作欢喜, 伸出双手捧住玉麒麟, 示意鲁师兄看过来, “这里还刻着我的姓氏。” 说话间, 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练剑回来的鹿鸣珂。他的衣摆上沾着露痕, 右眼覆着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 鲁师兄道:“给我拿下。” 鹿鸣珂轻按剑鞘,长剑出鞘三寸,剑吟不止。藏在黄金面具背后的眼睛,闪耀着迫人的光芒。 前来捉拿他的两个弟子见状,踌躇不前,一脸为难地回看鲁师兄。 “不知我犯了何事?”少年的声音像是冬日的冰泉,话一出口,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人举报你偷东西,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一名长相普通的弟子道。 “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冯师弟的玉麒麟怎会出现在你的枕头下?” “我不知道。” “好个猖狂的小子,你可知在明德院犯盗窃罪,是要被逐出明德院的。” “知道,又如何?” “你不要命啦!” “盗窃之罪可大可小,单凭你们,还没有这个权力逐我出去。”鹿鸣珂从始至终态度冷淡,“你们不服,可将此事上报给刑惩院。” “好了,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得这么僵。”鲁师兄适时打断两人的对话,“俗话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今冯师弟的玉麒麟也找回来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冯师弟,你说是不是?” “是,是,师兄说得对。”那姓冯的师弟只想拿回自己的玉麒麟,不想节外生枝,忙不迭地点头。他比谁都清楚,玉麒麟的丢失,乃是一场门内斗争,他和鹿鸣珂都是被无辜卷进来的。 鲁师兄装完了好人,又说:“毕竟这玉麒麟是从你这里搜出来的,什么也不罚,其他弟子有样学样,我如何能服众,你如今尚未洗脱嫌疑,要是谁再丢了东西,更说不清楚,你不如暂且搬出去,等我查明了真相,再搬回来。” “搬到何处?”鹿鸣珂不想与这些人多费唇舌。 “前两日空置出了一间屋子,破旧了些,尚可住人,你就搬到那里去。” 鹿鸣珂行至榻边,二话不说,动手收拾行囊,这架势,摆明是同意了鲁师兄的说法。 鲁师兄暗松口气。 到了地方,才知姓鲁的说的空房是一间四面漏风的柴房,屋子里连个床榻都没有。引路的弟子还等着鹿鸣珂发飙,等了半天,那少年只是搁下行囊,自顾自地在柴堆上坐下了。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冷清不少。云啸风合上窗扇,桌上那盏跳跃的烛火终于安静下来。 羽徽若坐在烛光里,望着鹿鸣珂空了的床榻,问:“你干的?” 从头至尾围观了这出好戏,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再拙劣不过的栽赃。目的不是诬陷,是让鹿鸣珂搬出去。 云啸风喊冤:“殿下,我哪有这么下作。” “那你跟鲁师兄眉来眼去?” 他们两个目光交汇的瞬间,羽徽若就嗅出了阴谋诡计的味道。有凌秋霜和摄政王守护,身边并无其他兄弟姊妹争权夺位,羽徽若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到底是在深宫里长大的,那些伺候她的宫娥偶尔有个争宠的,没少使过心机,这些腌臜的手段她不知见过多少遍。 “当初分配斋舍,我多塞些银钱,本意想让殿下你住得舒坦些,那个姓鲁的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谁知用的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呸。” 云啸风看不上鲁师兄的手段,不代表他会可怜鹿鸣珂,鹿鸣珂要真有本事,怎会被这样的小手段为难住,是以自始至终他都选择袖手旁观。 羽徽若也并非可怜鹿鸣珂,鹿鸣珂这个人心思毒辣,最擅藏拙,他会同意搬出去,多半有自己的考量。况且,他们两个还有隔夜仇,羽徽若与他同住,鲜少敢酣眠,就怕这人半夜起来戳自己一剑。 鹿鸣珂搬出去,她可以放心睡觉了。 想到赤丹神珠还在他手里,羽徽若这觉又睡不下去了。鹿鸣珂不在眼皮子底下,意味着赤丹神珠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保险起见,还是早点想办法,把赤丹神珠拿回来。 这夜,羽徽若一时想着赤丹神珠,一时又想着鹿鸣珂,没怎么合眼。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匆匆起床洗漱,用过早膳,去了演武场,在一群新入门的弟子中找到鹿鸣珂,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明德院讲究文武兼修,新入门的弟子空有灵根,没有基础,修炼方面暂时以锻体为主,兼教些入门剑法,下午则主修礼乐诗书。 倒不是要把他们培养成才,识文断字,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为的是将来有更好的悟性去学七曜阁那些高深的道法。试想一下,如果连功法典籍都看不明白,如何能化为己用,修成大道? 羽徽若做帝姬时,凌秋霜为她请的夫子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琴棋书画轮番熏陶下来,不说技艺精湛,勉强应付没问题。饶是如此,一天下来,浪费在上面的精力和时间,也足够她灰头土脸。 她回去后洗了个热水澡,又约着云啸风,去了趟食肆,饱食一顿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回到明德院,已是三更半夜。夜空悬月,树影婆娑。 羽徽若尚无睡意,掐指一算:“这个时候,鹿鸣珂该去练剑了。” “殿下总惦记着他做什么。” 云啸风席间小酌了三两杯,脸颊潮红,吐息间泛着淡淡的酒气。他的语气跟那树上没成熟的青梅似的,酸得羽徽若牙都快掉了。 “我问你,你跟鹿鸣珂,谁更厉害?” “那自然是……”云啸风话说到一半,忽然记起当初鹿鸣珂那惊鸿一瞥的身法。搁在以前,谁更厉害那是毫无疑问,他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么个废物,现在云啸风满脑子都是鹿鸣珂那漂亮的身法,满腔的自信都成了犹疑。 他不想承认,不得不承认,拼尽全力的打,他未必能在鹿鸣珂那里讨到好处。 他这个反应,不用明说,羽徽若已然知晓答案。她又问:“要是我们两个打他一个,如何?” “或可一战。” 在实力方面,云啸风一向坦荡,能打就是能打,打不过便是技不如人,找乱七八糟的借口,那是懦夫所为。他的或可一战,实打实的,不掺水。羽徽若心里有了底,那就是有希望。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他。”羽徽若做了个决定。 鹿鸣珂练剑的地点并不固定,此人生性多疑,狡兔三窟,没什么意外。羽徽若和云啸风扑了个空,两人合计一番,改了主意,去他屋中守株待兔。 羽徽若听说那间空出来的屋子,是鲁师兄特意叫人腾出来的柴房。 叫人住柴房,真是损得很呐。 柴房没上锁,门一推就开了,清冷的月色流泻而入,照出屋里的摆设。桌椅和床都是从市集上淘来的,漆都掉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整体虽破落寒碜,还算整洁。 夜里风大,云啸风回身把门合上,刚要点灯,一阵脚步声自屋外响起。 鹿鸣珂回来了。 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屏住了呼吸。 屋里有人,这是鹿鸣珂的第一反应。 出门前,他曾摘下一片翠叶,夹在门缝间。 少年紧握着手中长剑,踏过飘落在台阶上的翠叶,掌风拂开屋门,长剑如划过长空的一道流星,毫不留情地刺向屋内。 强大的剑气笼罩着整间柴房。 屋中一前一后掠出两道人影。 长剑飞回鹿鸣珂手中,那比不上任何名剑的凡铁,落在他手中,成了所向披靡的利器,锋利的剑刃挑向右侧人影。 满目的月色都似被切碎,剑光如雪,扑面而来,晃眼得厉害,羽徽若抬起右手,叮当一声脆响,腕间用来锁住女身的镯子与剑尖相撞,断成两截。 没了法器的禁锢,她的长发尽数散落身后,平坦的身体变回前凸后翘的玲珑身段。 羽徽若愣了愣,尚不及反应,立在鹿鸣珂左侧的云啸风双手握成拳头,以一套凌厉的拳法攻向鹿鸣珂。 鹿鸣珂手中的剑换了个方向,改成左手握剑,专心对付难缠的云啸风。 他左手用剑,与右手用剑,竟毫无差别。羽徽若震惊之余,意识到他右手失了利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穿过剑气,逼到鹿鸣珂的面前,袖中藏着的明玉刀直袭鹿鸣珂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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