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为什么不去死,那么多人都盼着他去死,他怎么还不死。嘈杂的声音,无休止的争吵着,鹿鸣珂睁着空洞的眼睛,脑袋里嗡嗡的一片。 羽徽若握着明玉刀,刀尖垂地,对准他的心脏刺下。 “不!我不去死!”鹿鸣珂瞳孔紧缩,抬起右手,将羽徽若掀翻在地。 他狠扑上去,压在她的身上,锁住她的双腕,黑眸里翻涌着浓郁的赤色,直勾勾将她盯着:“我要的,迟早有一天都会是我的!” 被他困住的羽徽若微微一愣,倏尔化作一团云烟,消失在他的怀里。 是幻象。 东皇剑会激发心魔,制造出幻象,杀死所有试图征服它的人。鹿鸣珂自嘲一笑,这心魔当真是厉害,自己差点死在它手里。 他重新爬起来,拔出东皇剑,这次,东皇剑没有任何异动。 鹿鸣珂通过它的考验了。 * “前面就是噬魂林,穿过噬魂林,便是埋剑之地。”姜潮生的狗腿子目光掠过众人,落在羽徽若的身上,砸吧了下嘴巴,“二师兄,咱们身后好像多了条尾巴。” 羽徽若怕掉入陷阱,直接被轰出剑冢,这一路上都跟着姜潮生走。好在姜潮生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未出言赶她走。 那弟子话音刚落,姜潮生隔着人影向她望来:“看来羽师妹的骨气也不值几斤几两,羽师妹此刻要是能给我磕一个响头,认个错,接下来的路我可以牵着羽师妹的手走。” “谢谢,我不需要。” “既是如此,羽师妹为何要跟着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二师兄走得,我就走不得?”羽徽若抬起下巴。 出门一趟,她别的没学会,学会了厚脸皮。 说句难听的,她现在的脸皮比人族的城墙还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鹿鸣珂打了屁股就唧唧哇哇哭得眉眼都皱了的小姑娘。 姜潮生并未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反而皮笑肉不笑:“那便如羽师妹的意。” 这就是了,一旦厚起脸皮,谁都拿她没有办法。那姜潮生再嚣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欺侮同宗师妹。 明华剑尊的徒弟这个名号真好用,看在明华剑尊的份上,七曜阁想要与羽族修好一事,她会和姑姑好好商量的。 羽徽若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跟着姜潮生的脚步走了。 姜潮生手抚着碧玉箫,悠悠晃着,走了一段路后,他顿足道:“先在此处歇息,吃饱喝足再出发。” 剑冢近在咫尺,他非要休息,好没道理。但他是二师兄,说一不二,弟子们哪敢反驳,纷纷照做。 姜潮生不走了,羽徽若也没法走,她打开自己的纳戒,取了些食物和水,暂时裹腹。 “羽师妹有这样的好东西,想必是家底雄厚。”站在她旁边的年轻弟子被她的纳戒惊艳,忍不住出声打探。 “师尊送我的。”羽徽若随口答道。 既是明华剑尊,那弟子被堵得再无话可说。 姜潮生起身,向着林子的一条小径走去,羽徽若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物,跟了上去。 这厮狡猾,她担心他丢下众人,独自行动。 姜潮生一路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停在茂密的树下,低头解着裤头。 羽徽若倏然一惊,忙回过身去,想想又觉得不对,回过头来,树下哪还有姜潮生的身影。 “糟糕,中了他的奸计。”羽徽若暗自懊恼,不过松懈一瞬,就被姜潮生带进阴沟里。 她忙搜寻着姜潮生的下落,树顶垂下一根藤蔓,如游蛇般缠上她的手腕。 羽徽若按住刀鞘,明玉刀飞出,斩断藤蔓。与此同时,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藤蔓游走,密密麻麻,叫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姜潮生说的能食人血肉的妖藤了。 千防万防,还是着了这条小毒蛇的道。羽徽若后悔不跌,顾不得再去搜寻姜潮生的踪迹,握着明玉刀,专心与妖藤缠斗起来。 而在不远处,姜潮生立在树后,冷眼看着羽徽若。 他身边的狗腿子小声道:“二师兄不必急躁,那妖藤难缠得紧,想必过不久,羽师妹敌不过它,就会梨花带雨的向二师兄磕头认错了。” “那丫头犟得像头牛,想让她低头认错,火候还不够。”姜潮生用碧玉箫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掌心。 狗腿子挠挠头,不敢再擅自搭话。 羽徽若手中的这把明玉刀是母亲羽心月所传,取天降陨铁所铸,削铁如泥,她虽修为无法再精进多少,刻苦修炼多年,底子是不差的,凭着她的明玉刀,和一身的韧性,这些妖藤想占她的便宜,没门。 对方数量众多,羽徽若怕耽搁下去,灵力耗尽,现出原形,暴露身份。她打开纳戒,取出一枚火种,丢了出去。 火种所到之处,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藤蔓惧火,全部往回缩去。 本该消失的姜潮生从天而降,落在那火焰中心,掏出一张灵符,唤来漫天雨珠,将火焰浇得干干净净。 姜潮生衣袍被火焰吞噬,烧出焦黑的痕迹,丝毫不显狼狈,握着碧玉箫,站在那一片狼藉中,笑得风流倜傥:“大火烧林,羽师妹这是要让整个剑冢陪葬啊。” “要论罪魁祸首,非二师兄莫属,二师兄只想看我的笑话,引我至此,差点断送剑冢,真要说出去,二师兄才是这七曜阁的千古罪人。” “强词夺理,我不与你争辩。”姜潮生抬步就走。 羽徽若亦步亦趋跟上。噬魂林的厉害,她已经见识过了。 姜潮生对她的尾随视而不见。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羽徽若揪住姜潮生的袖摆,撞上他的后背。 姜潮生扶住她,轻佻的表情换作严肃,向着一个方向望去:“刚才那阵动静……” “二师兄,是梼杌,那凶兽醒了过来!”弟子们惊慌失措朝他跑来。 “梼杌已经睡了几百年,谁将它唤醒了?”姜潮生的狗腿子惊疑道。 “离开剑冢。”姜潮生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 众人沿着原路返回,梼杌那种上古凶兽,就算是明华剑尊来了,也要掂量几分,他们这些人还不够它塞牙缝。 羽徽若频频回望,心中布满阴霾。这些人都在这里,只鹿鸣珂消失不见。凶兽的苏醒,会和他有关吗? “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姜潮生不耐烦地抓住羽徽若,狂奔起来。 此刻的二师兄,哪里还有先前半点风流从容的模样。 “二师兄,不好,剑冢提前关闭了。”跑在最前面的弟子,哭丧着脸回来禀报。 “定是刚才那阵异动,导致剑冢提前关闭。”弟子们大叫起来。 “慌什么,哭哭唧唧的,吵死了。”姜潮生听着众人此起彼伏的哀嚎,一阵烦躁,比起他们软脚虾的表现,羽徽若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倒是满脸镇定,令他刮目相看。
第41章 [VIP] 保护 暂时出不去, 众人只能在剑冢内徘徊。 地动山摇,一次比一次厉害。砂石滚落,尘烟四起。 鹿鸣珂窜上一棵擎天的巨树, 垂目望去。 他拔出东皇剑后,无意唤醒了凶兽, 那只凶兽似是驻守在此, 守护东皇剑的。它醒来发现东皇剑丢失,发了狂地在剑冢内横冲直撞,山体般庞大的身躯, 每跑动一步,都会撼动整个剑冢。 “老天保佑, 凶兽不要过来。”弟子们慌慌张张,无不苦着脸在心中祈祷。 好的不灵坏的灵,刚祈祷完毕,就有一团黑影携着风雷之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所到之处,擎天巨树拔地而起。 “是那只凶兽,它过来了。”少年们尖叫着, 四散逃窜。 上古凶兽, 食人,它刚醒来, 闻着人味, 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 “羽徽若, 跑。”姜潮生叮嘱一句, 祭出碧玉箫,纵身掠起, 迎向凶兽。 羽徽若惊道:“你怎么不走?” “我是二师兄,怎么能走呢。”姜潮生瞥她一眼,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身影很快消失在烟尘间。 有姜潮生的阻路,为弟子们赢来逃生的时间,羽徽若在风中狂奔,跑了一段路后,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望去。 弟子们跑了个干净,姜潮生和那凶兽也没了踪影。 她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有危险,折返回去。地面凹陷处是凶兽留下的脚印,而剑痕明显是姜潮生留下的。 弟子当中有两个誓死追随姜潮生的,没了危险,同样折返回来。 “二师兄,二师兄不见了,莫不是那凶兽吞了二师兄!” “胡说八道,二师兄修为高深,怎会轻易被那凶兽吞食。他肯定是受伤了,为躲避凶兽藏了起来。” “你们都别吵了。”羽徽若弯身捡起一根白玉簪,簪子上刻着个“雪”字。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险些没能握紧簪子,“这可是二师兄的东西?” “这的确是二师兄的东西,二师兄宝贝得紧,谁都不给碰,说是将来要送给媳妇的。”其中一人只瞧了一眼,就肯定地答道。 “雪,凌冬雪。”羽徽若若有所思。 这簪子姑姑凌秋霜也有一支,不同的是,姑姑那支簪子上刻着的是“霜”字。姑姑说,这是当年她们祖母留给她们的东西,姐妹二人的簪子一模一样,谁也不亏待谁。 姜潮生为什么会有凌冬雪的簪子? 姜潮生和凌冬雪是什么关系? 羽徽若定了定神,收了簪子,说:“你们两个,去把其他人找回来,分头去寻二师兄的下落。” “你呢?” “我去找那凶兽,要是二师兄真的被它吞入腹中,我便是与它同归于尽,也要刨开它的肚子,将二师兄给救出来。” “行,我们这就去,羽师妹小心。”那两人虽牵挂着姜潮生的安危,到底不愿直面凶兽,有羽徽若这个傻子主动揽这个活,他们当然乐意。 找到姜潮生,询问凌冬雪的下落。这是羽徽若此刻唯一的信念。 羽徽若沿着凶兽的脚步,追寻而去。 凶兽的脚印消失在一处洞口,洞口竖着一块石碑,上书“魍魉洞”三个字,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 羽徽若踏入魍魉洞内,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取出纳戒中的一盏宫灯,点亮了,提在手中。 “姜潮生,你在吗?”羽徽若小声发问。 灯笼的光晕如一把利剑,劈开脚下的黑暗,极目所望,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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