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珂眉梢微动。 羽徽若道:“你别看不上我的药,你快死了,我把我的药都喂了你,你才活过来的。” 她不能告诉鹿鸣珂真相,是赤丹神珠救活了他,他要是知晓自己已是不死之身,以他的野心,恐要酿出大的祸患。 到此时,羽徽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鹿鸣珂本还在起疑,自己伤重成那样为何没死,听到羽徽若如此说,心中有了答案。 羽族帝姬先天不足,凌秋霜举羽族之力,为她寻来各种药方,灵丹妙药流水似的喂着,养出如今的身子。她的药都给他吃了,误打误撞,将他从黄泉路上拽了回来。 “就剩这么多了。”羽徽若发现他没动,有些生气。 若换作初初,鹿鸣珂私自行动,还险些身死,也是该生气的。 鹿鸣珂并未察觉她与温柔小意的初初有什么不同。 鹿鸣珂拿起她的纳戒,将那些药都放回里面。 羽徽若瞪圆了眼睛。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他不吃,她还舍不得她的药呢! “我已无碍。”他们魔人伤势恢复得快,只要活着,无需用什么药,就可自行恢复。 屋里没个火盆,羽徽若吃了惑果的解药,后遗症还没恢复,依旧是灵力尽失的状态。她不敢露出端倪,偷偷地搓了下双手。 “这些药留着,以防万一,要是旧疾发作,重新回羽族配置会来不及。”鹿鸣珂说着,牵动伤口,用手抵着唇咳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羽徽若走过来,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这屋里冷得跟个冰窖似的,也没个热水润润嗓子。 鹿鸣珂打量了下她瘦弱的身躯,她身上那件暖和的狐裘不见了,只着了件鹅黄色的裙子,十分单薄。他重新躺下,往里侧挪了挪:“我有些冷。” 羽徽若熬了大半宿,只打了个盹,这会子困意如潮。鹿鸣珂让出位置,明显是想二人共眠一榻。 屋里没有别的床铺,羽徽若不在这里睡,只能像先前那般,趴在床边睡了。 羽徽若娇皮嫩肉的,睡这硬邦邦的床榻都不习惯,别说趴着睡了。漫漫长夜,她不可能枯坐到天亮,索性便如鹿鸣珂的愿,在他身侧躺下。 起初她还有些顾忌,担心鹿鸣珂察觉她偷吃了惑果的解药,处于灵力封存的状态,不肯与他贴得太近。 少年人身上火气旺,不像她,手脚被冻得冷冰冰的,甫一躺下,榻上残留着鹿鸣珂的体温,一下子暖了手脚,而那热源就在身侧的不远处,她只需滚一滚,就能贴紧他,汲取源源不断的暖意。 这农户离莫愁山不远,极北之地,常年天寒地冻的,夜间尤其冷,寒气顺着窗户的漏隙不断往屋里钻。羽徽若睡着睡着,鹿鸣珂留给她的那点儿余温渐渐消散,她纠结半晌,终是没忍住,滚进了鹿鸣珂的怀里。 鹿鸣珂侧身躺着,似乎早已等在那里,她一动,就张开手臂,将她搂入了怀中。 被褥有股发霉的味道,鹿鸣珂身上亦混着血气与药味,偏偏暖和得紧,羽徽若一贴紧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意识不断往下沉,直接坠入了香甜的梦境。 * 农户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羽徽若给的那颗宝石,叫他们一家三口把玩了一宿,眉开眼笑的,根本睡不着觉。一大早的,主人家把家里养的鸡宰了两只,炖了鸡汤,端给羽徽若。 “小姑娘,你那夫君身子还弱着,吃不得油腻的,我特意去了油,还放了红枣,给他好好补一补。”大婶笑眯眯地叮嘱着,“一次性别给他吃太多,一天三顿的吃,慢慢来。” “嗯,多谢婶子。”羽徽若甜甜地应道。 妇人往屋里望了眼,惋惜叹道:“你那夫君肯为你上山采冰莲,是真心疼你,可惜摔成这样,往后还不知会落下什么病根。” “我夫君身强体壮,别看他现在起不来床,养两日就没事了。” 妇人只当羽徽若是天真,不忍戳破,拿出一壶酒,塞入她怀里:“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去年酿的樱桃酒,你烫一烫,喝了能暖身子。” 羽徽若听说是樱桃酿的酒,高高兴兴地收了。她端着鸡汤,回到屋里。 鹿鸣珂歪坐在床头,笑问:“夫君?” 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她和大婶的对话都被他听了去。羽徽若也不脸红,坐在床畔,执起汤匙,舀着鸡汤喂他喝下:“昨日你命在旦夕,我带着你,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就借住在此处。孤男寡女的,你又浑身是血,恐遭人非议,我便扯了个谎,说你是我的夫君,听说山上有冰莲,能医治我的旧疾,结果采药时从山崖上摔了下来。” 鹿鸣珂握住她的手,指尖探上她的脉。 羽徽若端着的汤碗差点泼了出去:“干嘛?” “你的修为怎么没了?” 羽徽若心下有一瞬的慌乱,还好反应快,做出满脸惶恐的表情:“我照你的话,吞了赤丹神珠,结果昏死过去,醒来就这样了,我怕你知道会担心,本想着等你伤势痊愈再告诉你的。” 羽族几万年来就这么一颗赤丹神珠,谁都不知道吃了赤丹神珠是什么反应,羽徽若毫无心理压力,随口胡诌着,反正鹿鸣珂没法验证。 “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这么多,等回了七曜阁,我寻几个医修帮你看看。”鹿鸣珂果真没有怀疑她的话,收回了手。 赤丹神珠乃羽族神物,他确实没有考虑到,擅自吞了赤丹神珠会是什么反应。 妇人送来的鸡汤和鸡肉,被羽徽若和鹿鸣珂分食了,吃完饭,羽徽若严肃地站在鹿鸣珂身前:“脱衣。” 鹿鸣珂神色间划过一丝不自然:“脱衣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的伤,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羽徽若考虑到他手脚不便,纡尊降贵亲自为他脱衣。 鹿鸣珂抓住衣襟,避开了她的手:“不必,你我尚未成婚,脱了衣裳,成何体统。” 他们魔人的伤口愈合速度异于常人,他心口那样厉害的剑伤,只这一夜过去,已长好了大半,这要是被羽徽若看到,定会起疑。 他还不想让羽徽若知道他是幽都苍玄太子的后人。 鹿鸣珂说的这样正经,是羽徽若始料未及的,他们两个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还有婚约在身,羽族民风开放,不比人族,处处有男女大防的规矩要守,她在鹿鸣珂面前向来没什么避讳的。 不过说起来,吞下惑果,成了初初后,鹿鸣珂对她一直很守礼,从未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最过分的也只是牵着她的手,在人前晃悠一圈。 吻他眼角疤痕,是自己鬼使神差犯下的糊涂事。 羽徽若并未强求,取出一瓶补气血的药:“不看就不看,你把这个吃了。” 鹿鸣珂这次没拒绝,接了她的药,吞服入腹。 伤势好得这样快,总归要有个借口,到时只说是羽族的药有奇效就是了。 鹿鸣珂吞完药,羽徽若掏出大婶给她的樱桃酒,遗憾地说:“你吃了药,这壶好酒是没福分了。” 鹿鸣珂:“……” 大婶在院子中烧了炉子,用来给鹿鸣珂热鸡汤。风已经停了,雪也不下了,云后还半露日光,这样风平浪静的好日子很难得,羽徽若把大婶给她的樱桃酒放在炉子上热着。 阳光穿透云层,照着院子里的积雪,羽徽若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炉火,自斟自饮。 半壶酒下肚,身体暖洋洋的,她托着下巴,眼神迷离地望着一树的积雪发呆。 鹿鸣珂伤势逐渐好转,担心羽徽若起疑,在床上躺了半日。风将樱桃酒的香气送入屋中,他张开眼,转头看到门外羽徽若的影子。 羽徽若已跑到树下,伸手拨着枝干上的积雪,雪粒簌簌落了她一身,她也不觉得冷。 鹿鸣珂披衣起身,行至羽徽若的身后。 羽徽若手里捧着雪,捏了个雪团子,笑逐颜开:“悯之,你看。” “小心冻伤手。”鹿鸣珂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热意滚滚,刚摸上雪,雪团子就陷下去一块。 羽徽若撒开手,不高兴地说:“你赔我的雪。” 她双颊泛着绚丽的霞晕,呼出的气息里,有着脂粉的香气,也有着樱桃酒的味道。 鹿鸣珂心神一荡,被她腾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管,你要赔。”羽徽若像是说悄悄话,抵着他的耳廓说道。 “赔什么?”鹿鸣珂问。 羽徽若红着脸,认真打量着他,眼底水光盈盈,似有疑惑,半晌,呢喃出一个字:“你……” “好。”鹿鸣珂干脆地应道。 羽徽若没明白他在应什么。她这一句是疑问,被他打断了而已。 鹿鸣珂将她横抱而起,走回炉火前,脱下外裳,裹住她的身体,而后,抽出靠在墙边的剑,并指拂掉剑锋上的雪。 羽徽若双手托腮,目光迷蒙,看着他走到院中,执剑起舞。 他的身段是极好的,又高又瘦,蜂腰鹤腿,着的又是青白两色的广袖宽袍,只在腰间束一条云纹腰带,舞起剑来,周身似有纤云缭绕,美不胜收。 羽徽若目不转睛地盯着,拍手叫好。 被剑气荡起的积雪腾上高空,纷纷扬扬落下,剑光反射着金色日晕,雪也变作了金色,少年人的身影在那片极致的苍白中忽隐忽现,剑吟有如龙啸,穿过云层,激荡长空。 羽徽若本饮了酒,有几分醉意,说话糊里糊涂的,此时被这剑气拂面,冷风一吹,乍然清醒一瞬,努力地睁了睁眼。 他是在为她剑舞吗? 还未等她看清,铺天盖地的醉意,渐渐吞噬了她的意识。 鹿鸣珂收回剑,回身望去。羽徽若裹着他的外裳,双手捧着酡红的脸,坐在炉子边上,双目闭合,已然睡了过去。
第56章 [VIP] 怄气 还有一日, 就是剑仙大会的夺魁之战。鹿鸣珂伤势已经痊愈,赶回去参加还来得及。 羽徽若本已做好了准备,要是他问起伤势好得这么利索的缘故, 就推脱是羽族的药有奇效,好在鹿鸣珂没有问, 反对她说他先前所练的功法里有一门是专门用来疗伤的,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两人都默契的再没提这件事。 载他们二人来的马车就停在院外,马是七曜阁喂养出来的, 有灵兽的血统,跑起来如腾云驾雾, 非俗世的凡马能比。鹿鸣珂喂饱了马,又是半日的功夫,就赶回了归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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