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决战这日,羽徽若缺席了。 她受惑果影响,没了灵力, 在风雪里冻了一回,后续没有养好身子,又继续奔波, 回到客栈的当晚就病了。 鹿鸣珂给她抓了药, 熬成汤汁,放在她床头, 就去参加比试了。 羽徽若病得昏昏沉沉, 浑身烫得像是从沸水里捞出来的, 她坐在床头, 望向鹿鸣珂给她熬的药。 药有股刺鼻的臭味,不知道是哪个庸医开出来的, 羽徽若嫌弃地撇开脑袋。 鹿鸣珂临走前本想亲自喂她吃药,被她用太烫了一口回绝。大会即将开始,上山还需时间,鹿鸣珂只好暂且将药碗搁下,嘱咐她一定要喝下。 这会儿趁鹿鸣珂不在,羽徽若撑着虚弱的身体起床,端着那碗汤药,摇摇晃晃来到一盆绿植前,抬手尽数倒了下去,这才又放心地躺回去。 这一睡又是昏天暗地,不辨晨昏。 眼前有烛火闪烁,破开黑暗,持烛的少年立在床前,将点燃的烛火放在床头,坐在床畔,伸手探她额头。 那只手凉悠悠的,裹着层夜的寒气,羽徽若闭着眼,循着本能贴了过去。 鹿鸣珂看向床头的药碗。 药碗已经空,药汁一滴不剩。他的目光从羽徽若身上移开,落在屋内唯一的盆栽上。 他走向那盆绿植。 有人推门进来,带进来一缕萧瑟的夜风。 鹿鸣珂停下脚步,唤了声:“舅舅。” 明华剑尊摊开左手,掌心浮着一枚血淋淋的金丹。 金丹苦修不易,能修出金丹的修士,前途一片坦荡。鹿鸣珂不想追问是谁遭了他的毒手,他伸出手,握住金丹。 用他这具身体为明华剑尊转化金丹的力量,保羽徽若一命,这是他们当初的约定。 明华剑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突然出手袭向床上的羽徽若,被鹿鸣珂警觉地挡在身前。 东皇剑射出剑鞘,刺向明华剑尊。 明华剑尊扬袖一挥,击落东皇剑。 鹿鸣珂受到波及,胸腔一震,舌尖尝到股腥甜的滋味。他面上毫无异色,眼睛盯着明华剑尊,身体护住羽徽若,波澜不惊地开口:“舅舅,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我只保证羽族帝姬不死,未说过不取她的凤凰真灵。” 吞噬金丹太慢了,凤凰真灵乃上古凤凰真神流传下来的,要是能得到凤凰真灵,脱胎换骨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鹿鸣珂攥紧垂在袖中的手,眸底赤色一闪而逝:“悯之虽比不上舅舅的修为,舅舅若要强取帝姬的凤凰真灵,悯之便是拼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明华剑尊像是看一个怪物瞪着鹿鸣珂,勃然大怒道:“羽族这八年真是为帝姬培养出了一个好奴隶,悯之,你是苍玄太子的种,是我阿姊唯一的骨血,你这样沉溺一个女人,未免太叫人失望。” “舅舅谁都可以动,唯独不能动羽族帝姬。”鹿鸣珂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始终面无表情,坚持这唯一的原则。 明华剑尊清楚真的和这小子拼命,极有可能如他所说,玉石俱焚。他只能暂时按压住对凤凰真灵的贪婪,转身离开羽徽若的房间。 鹿鸣珂冷冷盯着他的背影,不再掩饰眼底翻滚的杀意。 羽徽若一直昏着,只觉耳边有人絮絮叨叨,很是吵闹。她翻了个身,踹掉身上的被子。 一只手伸过来,将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羽徽若睁眼,逆着烛光,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鹿鸣珂,又望望窗外的天色:“比试结束了?” “嗯。” “你赢了吗?” “魁首。” 羽徽若真心为他高兴起来,能在伤得那么厉害的情况下还能夺魁,实在不容易。 她面露遗憾:“可惜我没有看到你夺魁的一幕,那一剑定是很精彩,你终于实现出人头地的目标,再往后就可以在七曜阁大展拳脚了。悯之,我期待你扬名天下的那日。” 鹿鸣珂并无夺魁的喜悦,他拿出一只储物袋,放进她手里。 羽徽若好奇:“这是什么?” “夺魁的奖励,几瓶丹药和一把剑。” “我不要。”羽徽若从来没贪图过鹿鸣珂那么点东西。 “帮我保管。” “那行吧。”羽徽若只当自己现在还是初初,行事作风都要学着初初,不能露馅。 虽则都是她自己,初初没了帝姬的锋芒毕露,当真是温柔小意,她自己都怪喜欢的。 鹿鸣珂又探她额头:“怎么还是这么烫?药没喝?” “喝了,喝了。”羽徽若怕他灌自己比马尿还难闻的药汤,张开唇,凑到他鼻端,“不信你闻闻,还有药味。” 两人一下子贴得这样近,鹿鸣珂受了惊地往回退,蹭地站起,离床五步远,仿佛她是那洪水猛兽。 羽徽若肚子都快笑疼了,就知道他这个人色厉内荏,这个法子会好用的。 真是难得啊,陈州长大的小流氓,在对付女人这件事上,远没有他手里那把剑所向披靡。 “怎么,我很可怕吗?”羽徽若故作不高兴。 “并非。” “你对我避之不及,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前几日有个别的门派女修借着摔倒的机会往你身上贴,你倒好,一掌给人拍出去了,还是大师兄出面道歉,为你善的后。” “我去熬药。”鹿鸣珂避而不答。 他没有学过什么礼义廉耻,只是觉得金尊玉贵的帝姬不该被轻易亵渎。他不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要是知道,小尾巴会得意地翘上天。 “我喝了药。”这下换羽徽若急了。 鹿鸣珂唇角翘起,望着那盆被药汁浇坏的绿植:“下次偷偷倒药,再走远点。” * 鹿鸣珂重新熬了治风寒的药,掐着羽徽若的后脖子,将药强灌进她的肚子里。 羽徽若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失了修为,更是他指尖随意拿捏的小蚂蚱,再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一碗药下肚,羽徽若苦得舌头发麻,张嘴哈气时,口中被他塞了一颗甜枣。 想起他对自己的粗鲁,羽徽若含着这颗甜枣,背对着他生闷气。 放在以前,鹿鸣珂这样冒犯她,她就算打不过这个小混球,也会凭着一身泼辣劲,与他拼个你死我亡。现在她是初初,初初不会这般刁蛮跋扈,初初被惹急了,只会不搭理他,用生闷气的方式对抗他的强权。 羽徽若就想不通了,怎么吃了惑果的自己,性子这般别扭。 直到启程回七曜阁这日,羽徽若都为着这碗药,没再搭理鹿鸣珂。 鹿鸣珂这次拿了魁首,风头一路盛过大师兄方祈玉,每日都是众星捧月,应酬多得跟流水似的。 羽徽若率先坐上马车,鹿鸣珂被其他弟子拥护着而来。 羽徽若放下帘子,挡住鹿鸣珂的身影。 “还在和鹿师弟闹别扭?”坐在身侧的方祈玉一副了然的表情。 君子就是君子,这次方祈玉当众输给鹿鸣珂,表现得极为坦然。 深宫里走出来的皇子,沉沉浮浮这二十多年,曾荆棘遍地,也曾繁花铺路,方祈玉的泰然自若,宠辱不惊,都是人生历练的路上赠予的勋章。羽徽若到此时,还是觉得她喜欢的类型,就该是方祈玉这般温润端方的翩翩公子。 有弟子殷勤地为鹿鸣珂掀开帘子:“鹿公子,请。” 鹿鸣珂上了马车,坐在羽徽若的身侧。 羽徽若哼了声,扭过脑袋。 方祈玉知情识趣地起身,把空间留给这对拌嘴的小情人:“我去前面那辆车。” 羽徽若盯着方祈玉的背影,忍不住想,怪不得她喜欢这个类型的,瞧瞧,多贴心,多有眼色。姑姑说,父亲也是这般的谦谦君子,当初母亲对谁都是置之不理,一颗芳心唯独给了父亲。 手中忽然多了一物,羽徽若垂眸,油纸袋里盛着鲜红的果子,每一颗都晶莹透亮,圆润饱满,用清水仔细洗过,泛着漂亮的色泽。 被这么一打岔,方祈玉已上了车。 羽徽若转头看鹿鸣珂。 鹿鸣珂看窗外。 这果子是羽徽若在羽族时最喜欢吃的,光是闻着就有一股清香扑鼻。羽徽若吞着口水,这个时节果子都快落光了,更别说这种长在悬崖峭壁十分罕见的野果。 他这是不知跑了多少路才摘来的,赔罪的诚意倒是足,她勉强拿起一颗,放入嘴里,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果肉甫一被牙齿刺破,汁水四溢,又嫩又甜,滑进喉咙里,透出酣畅淋漓的香气。羽徽若半眯起眼睛,舌尖舔了舔唇角,迫不及待拿起第二颗。
第57章 [VIP] 逃脱 下车时, 羽徽若已肯将手搭上鹿鸣珂的掌心,只是依旧不肯与他说话。 她的愤怒要是区区一顿果子就能收买,那也太廉价了, 她就是要他明白一个道理,帝姬娇生惯养, 自来都是不好哄的。 七曜阁一切如常, 没有多大的变化。 姜潮生叛变师门,他的桃花苑空了下来,没了二师兄做靠山, 阿七的待遇不比从前,那些巴结过姜潮生的弟子, 不再一口一个“阿七师兄”的喊着,嫌它是畜生,见着了都用脚踹,将人走茶凉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好文如春是个念旧的,将阿七接回了自己的住处照看着。羽徽若去看过阿七两回, 阿七还记得她,见面很是欢喜,一阵热闹欢腾后, 又自个儿去角落里趴着, 哀哀地抱着姜潮生留给它的木马,眼神里流露出思念。 畜生都晓得念旧, 这七曜阁的旧人们, 却是做了墙头草, 见鹿鸣珂如日中天, 又来当他的狗腿子。 羽徽若趴坐在桌前,手里拨弄着一只藤球。这是她为阿七新买的玩具, 托鹿鸣珂带回来的,准备下回给阿七带去。 昨日起,她开始搭理鹿鸣珂,主要是赤丹神珠进入鹿鸣珂的身体有些日子了,她总要观摩观摩后续的反应,总是不见他,就没法探寻他的身子状况。 一只绿色的鸟飞落在窗台上,对着羽徽若啾鸣数声。 羽徽若抱着藤球走到窗前,那只鸟跳上她的肩膀,抵着她的耳畔,又啾啾了两声。 这是羽族用来传信的鸟,云啸风养的。它带来的是云啸风的口信—— 羽族有变,帝姬速归。 羽徽若手里的藤球滚了出去,“啪嗒”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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