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徽若全神戒备,一步步往后挪着,越退越是逼仄,已无路可退,只好缩在角落里,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明玉刀。 “你在找这把刀吗?”鹿鸣珂手中掂着羽徽若的那把明玉刀,握住刀柄,轻轻一旋,刀刃出鞘。 “你又藏我的刀,还给我!”羽徽若伸手。 “你逃走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抓到你以后该怎么处置你。”少年嗓音低沉,既是威胁,又是恐吓,“我是不是该折了你的翅膀,初初?” “不许叫我初初。”羽徽若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脸色微红,不知是怒是羞。 她虽处弱方,毫不示弱,昂起脖颈,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是你喂我惑果,冒犯我在先,鹿鸣珂,你竟蛊惑我,你不知廉耻,你明知我、我……” “明知你讨厌我?”鹿鸣珂扬手,那把削铁如泥的明玉刀飞出,扎入羽徽若身后的石墙。 羽徽若吓得浑身一颤,闭紧了嘴巴。她就爱逞口舌之快,但这个时候,再逞口舌之快讨不到任何何处。 因为,鹿鸣珂的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下去。 鹿鸣珂探出手,搭在她的肩头。 羽徽若眼皮狂跳,只当自己的设想成真,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尖:“鹿鸣珂,你不能胡来,你敢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 话一出口,羽徽若被自己的没出息震惊到了,这个世上最没用的法子,就是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别人。 她的脑子肯定是被惑果给药坏了,指望着撕破脸面理智尽失的鹿鸣珂能珍视她。 她不是人族的贞洁烈女,她只是很骄傲,不肯遂他的愿,如若他要强来,她就与他玉石俱焚,叫他见识到羽族帝姬不是好招惹的。 羽徽若想到此处,愈发坚定决心,忘了自己是重病之躯,与他实力悬殊,大力挣扎起来。 鹿鸣珂抓住她的手腕,尽数锁在左掌,高举过她的头顶,将她压在身后石墙上,右手扯下她肩头衣物。 羽徽若脸颊刷地惨白。 鹿鸣珂紧贴着她而立,脑袋低垂,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喉头一阵发紧。 羽徽若张口,狠狠咬在鹿鸣珂的肩头,双目紧闭,泪珠滚滚落下。 她没有像第一次被他冒犯时那样大呼小叫,痛快咒骂诛他九族,她就这么无声地流着泪,眼泪滚烫滚烫的,一颗颗砸下来,很快淌湿了鹿鸣珂的肩膀。 鹿鸣珂的手指本游走在羽徽若肩头伤处,感觉到那一股湿意,动作凝滞住。 “松口。”鹿鸣珂肩头好似被她咬下一块皮肉来,他本可以震开她,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低声让她张口,若仔细分辨,能听出那其中潜藏的温柔。 “不松,咬死你。”羽徽若愤怒至极,压根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语气,只是发狠地叼着他的肩膀,口齿含糊不清。 “浑身不是血就是伤,我还不至于不分场合就兽性大发。”鹿鸣珂的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同时,还有不为人知的失落。 羽徽若口中一松,目中含泪,警惕逐渐转为疑惑。 她顺着鹿鸣珂的目光望过去,肩头的旧伤在刚才的撕扯间崩裂开来,鲜血流淌。 这样的伤她身上还有好几处,一路奔逃,多数时间藏在水中,伤口都被泡烂了,腐肉散发出难闻的气息。此时,那伤口的腐肉都已被剜除,悉心用过伤药。 鹿鸣珂刚才的举动,是想给她换药? “自己来。”鹿鸣珂丢给她一只药瓶,证实了她的猜想。 羽徽若握着药瓶,倚墙而立,瘦削的双肩耷拉着,半晌没有发话。 帝姬满面都是泪痕,五官都哭皱了,眼角微红,那模样活像是刚被人糟蹋过。 鹿鸣珂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背了口黑锅,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卷起袖口,动作粗鲁地帮她擦着眼泪:“不许再哭。” 羽徽若反省着,她千不该万不该,激怒他,把好好的局面搅合成这样。 谁让他表现出一副强取豪夺的气势,他就是觊觎她已久,满肚子坏水。 “鹿鸣珂,你总是害我哭,害我丢脸,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了吧。”她鼓着双颊,不服气地回怼。 羽徽若为数不多的几次掉眼泪,细究起来,桩桩件件还真的是因鹿鸣珂而起。 鹿鸣珂无可辩驳。 他在心里默默说,大不了以后,我不让你哭了。 羽徽若毕竟是伤患,那一口并未真的将鹿鸣珂的肩头的皮肉咬下来,解开衣襟,连皮肉都没破,只留下两排小巧的牙印。 羽徽若坐在篝火前,看着鹿鸣珂查探伤势,忸怩半天,终是咕哝了句:“抱歉。” 鹿鸣珂还未回话,羽徽若又说:“我身上的伤总归是你处理的,你看光了我的身子,你不占理。” 鹿鸣珂要的从来都不是羽徽若的一句道歉,他也不指望这刁蛮任性的羽族帝姬改过自新,敛了浑身的锋芒,变回温柔小意的模样。 “这事我们两清。”羽徽若自作主张地将两人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鹿鸣珂给她的药是七曜阁的上等好药,她背过鹿鸣珂,准备给自己换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闭上眼睛。” 鹿鸣珂想到她方才的话,没好气回道:“你的身子我已经看光了。” “那能一样嘛!”羽徽若气得想跺脚,“那时我昏着,跟块肉没有区别,现在你醒着,我也醒着。” 鹿鸣珂阖上双目。 羽徽若这回放心地解开衣裳,将胸前和肩头的伤都重新上了药,只是后背还有一处剑伤,她的手不够长,眼睛没长到身后,怎么都没法上药。 她半褪衣衫,举着手中的瓶子,努力向背后张望,手一抖,药粉撒落一地,瓶子脱手而出,滚到鹿鸣珂脚边。 她盯着鹿鸣珂,见他依旧好好闭着眼睛,出声道:“你过来,给我上药。” 鹿鸣珂对她的呼来喝去习以为常,撩起眼皮,捡起地上的瓶子,走到她身后,半蹲下,将药粉撒在她那处伤上。 大片肌肤外露,一粒粒冒着鸡皮疙瘩。 万籁俱寂,只余火焰燃烧的声音、洞外雨声,以及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羽徽若抱着双膝,背对着鹿鸣珂,垂眸看墙角阴暗处长出的苔藓,开口打破这怪异的寂静:“你给我上药和换衣时,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睁着。”鹿鸣珂坦坦荡荡道。 “你怎么如此不避嫌。” “我们的婚约还没有作废,不是吗?”羽徽若曾哄他的一句话,被他拿过来呛她。 羽徽若噎住。 她变成初初,他并未趁人之危,可见这人还有几分君子的风骨,她都快病死了,没有人族女子那般视贞洁如命的爱好,说这句话并不是真的计较他亲自动手。 鹿鸣珂很快帮她处理好后背那处伤。 羽徽若将衣衫拉起,火光勾勒出她泛红的眼角。 鹿鸣珂取下篝火上熬煮的铁壶,方一倒出肉汤,热气滚滚,鲜香扑面而来。 他将碗递给羽徽若。 羽徽若瞧了眼,汤是骨头熬出来的,经过特殊处理,去了油腥,很是清淡,符合她一贯的口味。 她伸出双手,将碗捧过来。 鹿鸣珂拿起带回来的山鸡,串在东皇剑上,放在火上烤着。 羽徽若喝下那碗肉汤,心里头暖烘烘的,连带驱散了浑身的不适。
第60章 [VIP] 喜欢 接下来的两日, 羽徽若留在山洞里养伤,有鹿鸣珂在,陆飞嫣投鼠忌器, 没有再出现。 一场雨过后,天气转晴, 山中草木葱郁,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清香。羽徽若闲得无聊,披着鹿鸣珂的宽袍,靠坐在洞口, 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里是七曜阁弟子暂做休整的歇脚之处,他们此行是为了追踪七曜阁的叛徒, 血魔姜潮生。 在与这些年轻弟子的闲聊中,羽徽若得知,自己逃跑的这段时日,七曜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留下来照顾羽徽若膳食的小弟子,是鹿鸣珂新收的徒弟, 唤作宗英,比鹿鸣珂小两岁,有异域血统, 蓝眼睛, 娃娃脸,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到了晌午, 该用膳的时间, 宗英掏出个小册子, 一页页地翻着。 “你在看什么?”羽徽若好奇。 “师父让我好好照顾师伯, 临走前特意叮嘱了师伯喜欢吃的和忌口的,我怕记不住, 就拿笔记了下来。” “你师父何时回来?” “这个师父没说,横竖不会超过三日。师父本领高强,师伯不用担心,那血魔这回定会血债血偿。” 羽徽若道:“宗英,你再与我说说,明华剑尊陨落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宗英挠挠头,回道:“我没亲眼所见,都是道听途说,不保真,师伯且随意一听,当做打发时间就是。那血魔姜潮生原是剑尊的二弟子,据说一时误入歧途,强行转化为血魔,还与幽都的魔人祝炎勾结,带了六把剑,截杀外出的剑尊,挖走了剑尊的金丹。” “他为何特地带六把剑?” “是呢,我原也有这样的疑问,后来听目睹了这场大战的师兄说,姜潮生将带来的六把剑丢在剑尊的脚下,声称是为这六把剑的主人来讨债的。随他前来的魔人祝炎笑道‘他欠下的,何止这六条人命’,姜潮生却说‘那些人当中,我只认得这六人,他们的佩剑,还是当初我亲自带着他们去剑冢取回来的,同门一场,我这个做二师兄的,总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宗英模仿起姜潮生和祝炎的语气有模有样的。 姜潮生口中的六人,说的应当是明华剑尊那六名或死或失踪的六个弟子。在羽徽若拜师前,明华剑尊已有八名弟子,羽徽若只见过他们当中的两人,剩余六人只在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听过。 修炼一途,多有艰难险阻,陨落者众多,大家惋惜之余,只会叹息明华剑尊时运不济,与他们没有师徒缘分,根本没有人想到,杀死他们的会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明华剑尊。 宗英看看天色,说:“哎呀,师伯,我该准备午膳了,要是师父知道我误了您用膳的时辰,会责罚我的。” 羽徽若说:“我想吃叫花鸡。” “这个师父教过我,您等着。”小伙子站起来,面露歉意,“我要去摘荷叶,师父吩咐过,要是留您一人,就必须将您锁上,师伯,得罪了。” 羽徽若就知道再落回鹿鸣珂手中,讨不到什么便宜,这厮满肚子坏水,这回竟然不加以掩饰对她的心思,胆敢明目张胆地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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