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他们被人折断翅膀,剜了双眼,丢在一处山林。”羽人侍卫想起找到那些眼线时所见的惨状,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同为羽人,如此境地,感同身受。 “派去谈合作的柳大人呢?”陆飞嫣问。 “柳大人被鹿鸣珂给杀了。” “这是那姓鹿的在警告我们,郡主,此地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不宜久留。”站在陆飞嫣身侧一直没开口的谋士道。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陆飞嫣本想拿当初在羽族他们沆瀣一气害过羽徽若的事做筹码,与鹿鸣珂再谈一桩交易,让他交出羽徽若。这次鹿鸣珂一改从前的态度,铁了心要保羽徽若,陆飞嫣思量再三,说:“撤回羽族。” 夜色里传来刀剑相击的金属声,一名年轻羽人慌慌张张前来禀报:“郡主,那姓鹿的带着帝姬杀上门了。” * 羽徽若没有猜错,鹿鸣珂的确知晓云啸风的下落。 他救下羽徽若后,就着手调查追杀羽徽若的人。 也怪陆飞嫣自己蠢笨,自己送上门来。 他暗中清除掉陆飞嫣的眼线,杀了来谈交易的人,以此警告陆飞嫣不要轻举妄动,更别指望拿当初两人合谋的那些事来胁迫他。 陆飞嫣要是聪明,这个时候应当乖乖滚回羽族。 鹿鸣珂推开回春医馆的门,潜藏在四处的羽人发出箭矢。 羽徽若挥着明玉刀,挡住箭雨,截下其中一支箭矢。 箭矢上刻有金蛇的图案,确认陆飞嫣就是那个金蛇教安插在羽族皇室内部的羽人无疑,羽徽若心中的最后一丝宽宥消失殆尽。 陆飞嫣嫉恨她,她可以当做是两人的私怨,但她吃里扒外,帮着外人谋害羽氏,就是羽族的一块毒瘤,哪怕再痛,她都要亲手剜出这颗毒瘤。 没有羽人是鹿鸣珂的对手,这一战,两人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 擒拿反贼陆飞嫣重要,找到云啸风更重要,羽徽若趁着羽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鹿鸣珂身上,擒住一人,逼问他云啸风的下落。 那人战战兢兢,将羽徽若带到一间屋子前。 羽徽若一掌震开门板,有两名作医者打扮的羽人,围着云啸风正在慌慌张张给他下针。 “住手。”羽徽若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得倒在地上。 “云啸风。”她扶住盘腿坐在榻上的云啸风。 云啸风倒入她怀中,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那两名医者已认出羽徽若的身份,规规矩矩跪好,不敢有所动作。 羽徽若满脸怒容,喝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是飞嫣郡主吩咐的,飞嫣郡主命我们将云将军做成药人,我们要带着云将军逃离,为防止云将军中途醒过来,破坏计划,只能暂时用银针封闭云将军的五感。”两人痛哭求饶,“我们的家人都在飞嫣郡主的手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从她的命令,帝姬饶命,帝姬饶命!” 羽徽若忍住一刀将他们砍杀的冲动:“给我唤醒他。” 其中一人走过来,撩起云啸风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扑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启禀帝姬,已下了针,云将军他暂时是醒不过来了。” “什么叫暂时醒不过来?”羽徽若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轰地一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摔落进来,倒在羽徽若的脚下。鹿鸣珂走了进来,他手中的东皇剑沾上血色,血珠滴滴答答顺着剑尖流淌。 被鹿鸣珂丢进来的是陆飞嫣,以及她的谋士。 羽徽若垂眸,对上陆飞嫣愤恨的眼。 陆飞嫣右臂被鹿鸣珂一剑划伤,腕间淙淙淌着血,濡湿整个袖管。她咬着牙,目光恨不得化作刀子,寸寸将羽徽若凌迟了。 “羽徽若,我不是输给你。你不过是仗着有人为你出头,没有他们,你什么都不是。”死到临头,她仍旧不肯悔改。 要不是云啸风抵死不从,鹿鸣珂从中作梗,她怎么会功亏一篑。陆飞嫣越想越不甘。 羽徽若并不动怒。 很大程度上她说得对,她生来就是个废物,没有帝姬这个身份,没有姑姑和摄政王,没有拥护她的羽人,没有鹿鸣珂和云啸风,她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是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驱使。”羽徽若抬起明玉刀,抵着她的脖子,看向她身侧灰头土脸的谋士,“追随你的,不比我的少,可你照样还是一败涂地。” 陆飞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目光转到鹿鸣珂身上,忽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不,你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心甘情愿,都是有利可图罢了。” “别废话,告诉我,怎么唤醒云啸风?”羽徽若不想与她将这口舌之争进行下去,她只担心云啸风会有性命之忧。 “醒不过来了,我命他们下了死手。凭什么,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的眼里从来只有你。羽徽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嫉恨你,我处处比你优秀,比你努力,只因我不姓羽,便只能臣服于你……”陆飞嫣的话音戛然而止,因羽徽若手中的刀刺穿了她的肩膀。 她面色青白,唇角溢出一丝血痕。 “说,如何唤醒云啸风?”羽徽若皱皱眉。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刀杀了陆飞嫣,而不是这样折磨她。 “都说了,他不会醒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陆飞嫣死不松口,那是真的没希望了,羽徽若心里蒙上一层绝望。 这个人,到底是她的表姐,羽徽若丢下一把匕首,撇过脑袋:“你自裁吧,至于你的亲眷,我会调查清楚,不知情的,一律免罪。” 羽族从不搞株连这种罪名。 自裁,是羽徽若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陆飞嫣大笑:“胜者为王败者寇,自古以来皆如是,很好,很好。” 说罢,捡起地上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间。 她看着羽徽若的背影,脑海中浮现起第一次见羽徽若的情景。那时的羽徽若只有三岁,圆鼓鼓的脸上都是婴儿肥,睁大着乌黑的眼睛,摇摇晃晃朝她走来,口齿不清地唤她:“表姐。” 从一开始,羽徽若也是愿意亲近她的。 “帝姬。”陆飞嫣突然唤道。 羽徽若回头。 “人族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飞嫣咳出一口血沫,声音愈发虚弱,“你身边的豺狼虎豹从来不止我一人,你要小心、小心……” 羽徽若的耳力恢复没多久,听不大清楚,她走上前,倾着身子,想要听清她说的话。 一粒殷红的血珠倏然迸溅上她的眉心。 羽徽若眨了眨眼。 陆飞嫣已被一剑贯穿喉咙,鲜血争相恐后涌出,糊了她一脖子。 羽徽若顺着剑身,望向鹿鸣珂握住剑柄的手,鹿鸣珂抽回剑,半蹲下身子,握住陆飞嫣染血的手,迫她张开五指。 她指尖捻着一根发黑的银针,显然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羽徽若的震惊都被后怕取而代之。 这个女人,死都不忘捎上她一程,真是打心底里恨毒了她。 回春医馆的羽人出自金蛇教,他们手上都沾过人命,死不足惜,念在同族一场,羽徽若不忍他们曝尸荒野,放了把火。 火葬,是羽族最向往的死亡方式。他们崇拜凤凰,坚信大火铺满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们会如凤凰般涅槃重生。 火焰张牙舞爪,吞噬掉整个回春医馆。 宗英已赶过来,背着昏睡不醒的云啸风,问:“师父,这人怎么办?” 羽徽若站在火光前,鹅黄色的裙摆与火焰融为一体,好似真的变作了浴火的凤凰,就要翱翔九天而去。 鹿鸣珂垂在袖中的右手悄然探出,虚空握住那截飘扬的衣摆,死死攥在手里,说:“去百草门。”
第62章 [VIP] 人质 百草门主修医道, 剑仙大会上鹿鸣珂结识百草门的少门主苏畅,两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 互相引为知己。 苏畅临走前,曾盛情邀约鹿鸣珂去百草门, 被鹿鸣珂以抽身无暇为由拒绝, 遗憾至今。鹿鸣珂一封拜帖刚递上门,那百草门的少门主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带着弟子高高兴兴将人接到了自己的宗门。 鹿鸣珂言明来意, 苏畅二话不说,亲自为云啸风看诊。 四个时辰后, 苏畅推门走了出来,弟子们赶紧奉上一盆清水,为苏畅净手。 羽徽若立在鹿鸣珂身侧,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那少门主看的是鹿鸣珂的面子, 她再焦灼,也没有擅自开口,而是等着鹿鸣珂询问。 苏畅看出二人心中所想, 不等鹿鸣珂发话, 率先道:“里面那位云公子被人用了至少上百种毒,五脏六腑皆已毁损, 我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配合药浴和针灸, 慢慢将毒素拔除, 或许还有机会能醒来。” 听说云啸风清醒的机会渺茫,羽徽若急切问道:“毒素除尽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嘛。”苏畅看了眼鹿鸣珂, “我不敢夸下海口,许多毒尚不确定,需要一样样去试,顺利的话,三五个月是没问题,若被耽搁,三年五载也不无这个可能。” “他能醒来的几率有多大?”羽徽若追问道。 “看天意。”苏畅叹口气,“我自当尽力而为。” 连百草门的少门主都无法给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得了云啸风。羽徽若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下意识抓住鹿鸣珂的胳膊,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那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当年云啸风躺在乞丐堆里高烧不退,被自己捡回一条命,想到摄政王正当盛年,痛失羽皇这位心爱的弟子,年事已高,又要失去这唯一的义子。 苏畅卷着袖口,说:“几位等这么久,想必已饿了,我已着人备好酒菜,为几位接风洗尘。” 羽徽若惦记着云啸风,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了。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她提了一壶酒,推开云啸风的屋门。 云啸风刚进行过药浴,身上只穿了件纯白的薄衫,闭目躺在榻上,周身的穴道插满银针。 羽徽若经过桌子,取了两只酒盏,在他身侧坐下,如旧时那般,说:“云啸风,起来啊,陪我喝酒。” 没有人答她,她就仰头痛饮一杯酒。 这酒不比她和云啸风常在羽族对饮的果酒,一口下去,从嗓子眼直呛到心口,火辣辣的,烧得心尖疼。 恍惚间,那少年从床上爬起来,皱皱眉,拔了满身的银针,抢走她手里的酒盏:“这酒忒得难喝,等回了羽族,我亲自酿酒,与殿下喝个痛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1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