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避免地开始对他开始了挑剔。 情不是什么不可谈及的事情,更不是什么神圣无比的事情。这是一种体验,她也可以像嘉福皇姐一样选上几个男宠,在闲暇时了解一切。 只是因为萧齐对她是不一样的人,才让她期待太多,也要求太多。 婴孩对母亲的感情总会从初始的无条件依恋,到后来见识增长,把亲母和他人比较,再找到成熟的亲子关系。 某种程度上来说,魏怀恩也在快速经历这一过程,只是她的理智太过,难免对萧齐过分苛刻。 他身上是她爱极了的脆弱感,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有多想得到她。 可是他又注定不可能如愿,多么可怜,多么残忍。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却冷静地站在岸上看着萧齐在漩涡中沉沦,甚至会如他刚从北境回来的那个雪夜一样,偶尔无法掩饰自己的冷漠与看客心态。 也因为这样,他永远都不可能在她施舍给他的感情中得到安稳,终他一生都不敢停下追逐的脚步,每一日都是新一日的她和他。 但就是这样的关系才能够让她安心,永恒不变的东西太少,要他爱她恒久太难,她只要日日给他一些甜头,让他不知疲倦地跟在她身后,就已经是她能够设想的最稳定的相伴而行。 比萧齐更好的人,或许只要她愿意,一定能够找到。只是她还是偏心他,所以最终允许他对自己做到了最后一步。 她或许亏欠他一颗真心,可是他们之间只能如此。因为他要的爱,别人给不了他。因为她要的爱,世上的人给不起。 她无法放下对皇权的执念,就像他无法放下对她的痴迷。 他们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彼此。 因为他们都不容于世,即使不是天生一对,也是从今往后纠缠在一起的爱侣。 只是他在事后的反应让她失望透顶。骄傲如她,不能接受他在此之后任何一点退缩。哪怕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要靠她让步更多,他的犹豫还是让她寒心。 听着他在外面的动静,像是某种让她心安的信号,她把痕迹洗净,不敢让指尖在那里多作停留。 好像他的环绕在她身上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线索,让她不能摆脱肌肤上的残留触感。 终于她面红耳赤地走出了浴房,他已经将寝具都换过,垂头在殿中柱子旁站着,一身整齐,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她的一场梦。 他总是这样,总是在过界之后逃也似的退回最远的距离,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良心安稳,让他否认僭越之罪。 可他的良心安稳了,她呢? 她想要的东西,难道总要让她去靠近他,一次次地放下自己的骄傲与自矜,去亲密一个奴才吗? 他为什么不能学学青云? 他根本就没有揣测过她的心思,他算什么奴才? 魏怀恩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愤怒平静下来,接着目不斜视地越过他,随意把湿发散开上床背对着外面躺下。 “我要睡了。” 明州府。 十五那日解开了心结之后,孟可舒没有让厉空多留,便打发走了他。 厉空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足以留宿,不过来日方长,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临走时,他克制住了触碰她脸颊的念头,翻身上马,只问了一句: “明日我还能来见你吗?” 孟可舒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笑得很是开怀,好像许久不曾这样开心过,连马儿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载着他离开的背影都是兴奋。 他真的彻底松了一口气,也彻底让这颗心在被吊了三年之后,得到了她的回应。 明日,明日之后还有明日,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就是曙光。 孟可舒关上院门,走到品言的屋门前敲了敲。 “东家,我都准备好了。” 品言拉她进屋,给她一样样看自己这几日借着上街闲逛买回来的伪装细软。 “好,晚上灯会我们就趁着人多改换面目出城,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以后漂泊,我可再没有那么多月银给你了。” “当然啊,东家去哪,我就去哪。” 品言点点头: “您对我的好,品言都记在心里呢。何况要是没有我在,东家再被歹人骗了可怎么办? 我可比他们都坏多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孟可舒心下柔软,捏了捏她的手不知道要说什么,反而是品言催她回房休息: “好了东家,咱们俩什么都不用说,快回房睡一会吧,晚上还要打起精神来逃跑呢。” “嗯。” 孟可舒抱了抱比起三年前高了不少的品言,有好多话想说,又觉得她们之间说什么都显得客套。 回了屋里,孟可舒找出了张信纸,留给了厉空一封告别信。 在她看来,她已经在厉空哪里得到了爱恨肇始的缘由,现在她谁也亏欠,也理清了自己的人情债,从此便再也不需要去顾忌任何人,因果了结,她自由了。 厉空囚禁了她半年,也监视了她三年。但她也从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儿成长成了终于有勇气也有能力脱离樊笼的鸟儿,也算是他给了她这段时间的保护,他们两清了。 计划十分顺利,她们在第三天到达了明州辖地边缘的镇子,找了个客栈歇脚。 品言精神头还足,又出门去找车马说要问问路。孟可舒便留在了房间和衣而卧,打算小睡一觉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她睡得正香,客栈楼下却喧哗了起来,如同骤然炸开的油锅一样吵醒了孟可舒。 第50章 章四十九 因果理还乱 她心中狠狠一跳,对危险的敏感让她迅速爬了起来,还没走到门边,品言就慌里慌张地推门闪进来。 “东家东家,楼下来了好多黑衣服的壮汉,把大堂所有的人都堵住不许出门挨个盘问,好像是朝廷的人,怎么回事啊?” 品言不知道厉空的真实身份,在街上的流浪岁月让她对官差的惧怕刻在了骨子里,还不等孟可舒说什么,就惊慌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是不是,是不是我们从明州府跑出来的事,让主子报官了要抓我们回去?” “何必报官。” 脆弱的门闩被人从外面用力一撞就断裂开来,一身张狂玄羽服的厉空阴着脸从几个玄羽卫的身后出现。 “你们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孟可舒把品言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步步逼近的厉空。 “不要伤她,我跟你走。” “东家……” 品言攥紧了她的衣袖,殊不知她们互相依靠的动作让厉空觉得碍眼极了。 他抬手一挥,两个玄羽卫便将品言从孟可舒身边轻松拉开,捂住她的嘴退了出去。 孟可舒咬紧牙关,越过厉空肩膀给品言最后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紧接着眼前一晃,厉空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同他对视,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连一眼都不想看我吗?” 没了品言在身边顾忌,孟可舒也不怕厉空的疯魔,她轻嘲一声,用了死力气想拉开他的手,甚至指甲都抠进了厉空的皮肉里。 但是厉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仅没有松开铁钳一样的右手,还揽住她的后腰把她死死扣进怀中。 “哈,孟可舒,你现在倒是硬气不少,会挠人了。可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了,除非你现在从我后腰把我的匕首抽出来杀了我,不然你就乖乖跟我回去!”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我走呢!我们不是已经两清了吗!” 孟可舒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一旦发起疯来就要死要活的这一套,生命这么重要,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好像这样轻贱? “难道没有我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算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我们哪里两清了,哪里两清了!” 厉空松开她的下巴,从前襟里掏出她留给他的那封信,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你凭什么给我留下这封信就说走就走?我算什么?我以为你哪天愿意见我,是原谅了我,愿意和我从新开始! 可是你只是为了让你的良心安稳,你只是为了得到我为什么缠着你不放的答案! 你满意了,你已经知道我是怎样不堪的人了,所以你就要走了,再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了?” 他真是世上最蠢最蠢之人,每次彻底相信别人的时候换来的都是最彻底的欺骗和抛弃。 他的怨怒和质问让孟可舒惶惶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看来最平静的道别竟然让他误会至此。 可是他的话语又让她无法反驳,因为他完全不讲体面,不讲尊严,把所谓的一别两宽捅了个稀巴烂,只揪着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块逼问: 你的人生没有遗憾了,可我呢?我算什么?我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你,可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却从来都不给我回应,还把我的期待和憧憬踩在脚底? “你把我当什么……孟可舒,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已经没有什么骄傲能够支撑他在她面前维持风度,他不想体面,他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 于是前一刻还呲着牙齿含恨带怨的猛兽,下一刻就抱着她把自己的脸贴上她的颈窝,仿佛是在风雨飘摇之中找到了唯一可以拥抱的树木。 “为什么你们都不想要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他可以把抛弃他的那个女人称为母亲,也可以把逼迫他的那个男人称为情人。可是孟可舒是谁呢? 在他把所有的柔软称呼恨过一个遍之后,他要如何定义这个即使弃他骗他,他却无法心灰意冷,也无法转身放手的小月亮呢? “厉空……厉空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各自过上自己的生活,我们不是已经把所有心结都说开了吗? 你可以把那些过去都忘掉了,包括我,你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你可以在明州和根本不知道你的过往的人交游,斩断过去有什么不好呢? 我也可以去过没有人认识我的生活,我们不适合……” 感觉到厉空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孟可舒试探着拍拍他的脊背,试图说服他,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直接打断。 “可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厉空直直盯住她的眼睛,眼中是困兽一般的执着和不甘。 “别再用你那一套大道理劝我,你完全可以和我直说。” 他凑近她的脸庞,在能够和她呼吸交缠的咫尺之距托住她的后脑,低声说: “孟可舒,你不想要我,对吗?” 孟可舒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要把他推开。这个距离太危险,她拒绝这个能让她想起不愉快经历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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