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瑾承从宫里出来时带了御医过来, 连忙侧过身让御医上前。 御医伸手把脉, 又仔细查看了一番。 片刻后才道,“依老臣拙见, 国公爷这是中毒了。” “此毒看着极为凶险,才会在短短时间内让镇国公昏迷不醒。” 沈攸一听御医诊出来是中毒,眼底燃起希望,“可知是什么毒?” 可御医下意识看向齐瑾承,无奈摇头, “请陛下恕罪, 老臣恐还得从医书里找一找。” 沈攸眼睫一跳, 只觉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她站起身,朝齐瑾承道, “陛下,我想去刑查司见齐瑾翎。” “不行,”齐瑾承本能地不放心她去。 齐瑾翎诡计多端,虽然眼下被关在刑查司,但若是沈攸去见他时发生什么意外,那褚骁醒来之后他如何向他交代。 “陛下...” 齐瑾承眉心拧得死紧,“要去也是朕去。” 齐瑾翎最恨的就是他和褚骁。 这一面,他们迟早得见。 话落,他便欲转身离开,却正好看到陈叔带着蔺大夫匆匆而来。 “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齐瑾承长袖一挥,“先救人要紧。” “是。” 蔺谷身上背着药箱,因为来得及,一路小跑着还有些喘。 他定了定心神,这才来到床边,甫一看到褚骁目前的状态,心中暗道不妙。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静待蔺谷把脉的结果。 须臾,他道,“国公爷中的是一种来自闻夏国的毒。” “闻夏...?” “对,”蔺谷继续道,“此毒乃由闻夏山间的数十种毒草和毒虫炼制而成,名为断魂散。” “毒性十分霸道,对身体强健之人尤为明显,因此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但此刻已经深入国公爷身体。” “那这毒如何解?” “要想解毒,须得知晓这断魂散里的毒王是谁?” 沈攸秀眉微蹙,“何为毒王?” 蔺谷,“断魂散里的毒虫大多喂养而成,毒王便是这些毒虫之中毒性最强的虫子。” “但此毒想要解,难就难在...”他叹了口气,“每一瓶断魂散的毒王都不一样。” “有的或许是蝎子,有的或许是蜈蚣,也有的可能是蟾蜍。” 每一瓶断魂散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在炼制过程中,哪种毒虫会成为最后的毒王,便是炼制之人在炼制之初,也并不知晓。 只有知道褚骁所中的断魂散之中毒虫是哪一种,才能对症下药。 否则,若是一种一种试,只怕是熬不了那么长时间。 蔺谷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今日在勇安伯府发生的事。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只有下毒之人才知晓这解毒的关键。” 齐瑾承当机立断转身,“朕这就去刑查司。” 话音一落,沈攸再转过头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蔺谷在一旁桌边坐下,写了张药方交给陈叔,“这断魂散里还有好几味毒草,这药方多少能缓解一下毒草的毒性,先煎药给国公爷喂下吧。” 但真正想要解毒,还须知晓毒王是哪种虫子才行。 “好的,”陈叔将御医送出门,又亲自拿着药方跟着蔺谷去了百草堂抓药。 一时之间,适才还有许多人的房间,转眼间就只剩下沈攸和褚骁。 牧庚将屋里的烛火一一点上,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 日暮西下,国公府掌灯,外头院子里的光透过窗牖,与屋里的明亮相互辉映。 地龙燃得暖和,沈攸却觉手脚如何也暖不起来。 但她无暇顾及自己,将水盆里的巾帕拧干后,为褚骁擦脸擦手。 往日高大冷硬的男人,此刻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布。 沈攸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脸上,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她心口闷得不行,眼皮时不时跳几下,跳得她心慌。 须臾,她终是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似是要将心头的那些不适和混乱都按下去,才肯罢休。 可却未能如愿。 她抿紧了唇,将褚骁的手放回锦被之中,站起身出了房间。 牧庚就守在廊道下,见她出来有些诧异,“沈大姑娘...” 沈攸微微颔首,脚步不停,“我去趟刑查司。” 牧庚不敢有异议,连忙让院里的仆从去给她备马车。 —— 冬夜寒风凛冽,刑查司门前的灯笼被吹出晃影,越发显得冷霜森森。 比白日里瞧着还要更吓人几分。 沈攸不是第一次来刑查司,这重重的阴影和阴森的寒气并未让她觉得害怕。 她目不斜视,在差役的引领下,直接绕过影壁,入了最里边的牢房。 越往里走,惨叫声便越明显。 她听得出来,是齐瑾翎的声音。 转过拐角处,她下意识抬眸,目光不期然与齐瑾承的对上。 后者一片坦然,似乎正下令对齐瑾翎用刑的不是他一样。 沈攸视线落在一旁口吐鲜血的齐瑾翎身上,在勇安伯府宴席之上尚且还穿得光鲜亮丽的齐瑾翎,此刻衣服被抽打出破洞,头发散乱,只一张嘴还依旧在大放厥词。 沈攸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就这么站在墙角边,听着差役对齐瑾翎用刑。 以及齐瑾承的审问。 但齐瑾翎的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更严实。 早在袖箭射出去划破褚骁手臂肌肤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刻。 即便医术高明的大夫诊断出褚骁所中之毒是断魂散又如何? 这一瓶是他亲手研制的,毒王是什么虫子只有他知道。 只要他不说,褚骁就不可能活得了。 一想到这儿,他心头倏地涌起畅快之意,竟是在又一阵鞭刑之下,阴森猖狂地笑出声。 “齐瑾承,你能耐我何?!” “我死了,褚骁也别想活!” 齐瑾承眼底压着怒气,“是吗?那就看看你能挨到几时。” “虽然刑查司的酷刑不比齐晤遴那时,但用在你身上,还是绰绰有余。” 话落,他让一旁的差役去将粗盐取来。 可齐瑾翎自从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更何况当初齐晤遴时期的酷刑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齐瑾承口中的威胁,他更是不屑一顾。 “褚骁如今受的这些苦算什么?” “比起当初我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后康复的痛苦,他所受的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活该!” “哈哈哈哈哈哈。” 去取粗盐的差役已经回来,齐瑾承眼眸眯起,目光森冷,命人直接将粗盐洒在齐瑾翎的伤口之上。 转瞬间,原本还猖獗的笑容被凄厉的惨叫声取代。 可齐瑾翎在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之中,仍旧不忘示威齐瑾承。 “死了能拉褚骁给我垫背,我也不亏。” 一时之间,牢狱里的这一处被齐瑾翎的声音所覆盖。 沈攸站在拐角处,即使此刻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能想象出刑房里会是怎样的情景。 齐瑾翎如今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刑查司里的这些刑罚,他以前看得太多了,很难让他感到畏惧。 要想让他妥协松口,就得直戳他的痛点。 她定定站着,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她抬头,不带任何犹豫地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吩咐身旁的差役,“崔扬在哪里?” “让他来见我。” “...是,”跟在她身旁的差役以前在刑查司里见过她。 当时只觉这沈大姑娘虽清冷雅绝,却也温和有礼。 现下听她这冷凝的语气,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差役也只是愣住一瞬,便连忙提着灯笼跟上。 —— 刑查司里院,褚骁往日里处理事务的房间里,此刻烛火通明。 沈攸一身素雅衣裙,肩上披着的碧色氅衣没有取下,衬得她面容更加清泠。 此刻姑娘正微垂着眉眼,认真看着此前关于崔扬在江南和边境调查得来的信息。 须臾她抬眸看向崔扬,“除了这一些之外,可还有别的信息?” “什么都好,只要是关于齐瑾翎的。” 她手里的这一本,都是与温廷源这案子有关的,确认了齐瑾翎的身份之后,关于他在边境是如何活下来的兵卫有太详细的描述。 崔扬脑海中转了个弯,明白过来沈攸这样问是因为什么。 他神色肃正,遂努力回想,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当初齐瑾翎在边境被闻夏师傅救了之后,为了治好他的伤,他师傅以毒攻毒,几乎是将他当成了半个养毒虫的器皿。 那段时日于他而言,应是这辈子最不愿回忆的时光。 身躯病弱,狼狈不堪,每日还要忍受毒虫的啃噬。 沈攸搭在桌案边的手缓缓握成拳,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匆匆朝外走去,“随我去一趟百草堂。” 崔扬一愣,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虽然他不明白眼下去百草堂做什么,但主君说过,沈大姑娘说的话,不会出错。 更何况沈大姑娘心里是有主君的,定然比他们还着急。 听她的一定是对的。
第81章 你别吓我啊 待沈攸带着崔扬回到刑查司时, 已是戌时末。 街道上霜寒更重,行人无几。 刑查司门前的兵卫一见是她,拱手放行。 崔扬跟在她身后, 手里拎着个木箱子。 绕过影壁,两人直接往后边的牢狱而去。 瞧见候在外头的侍卫时, 她就知道, 齐瑾承还没走。 阴暗的通道上,已经没有了齐瑾翎一开始的痛嚎声, 只是越往里走, 血腥气越重。 刑房门口有好几个御前侍卫, 沈攸目光越过他们,看到齐瑾承正命人用水将齐瑾翎泼醒。 察觉到沈攸过来时,他从刑房里出来, 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还是没说。” 这样的情况, 沈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向身后崔扬手中拎着的木盒, 跟齐瑾承说道,“陛下, 让我试一试。” 齐瑾承不知她要用什么方法,只是有些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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