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学得不好,到了夜里,还是学不会,教习娘子……把我关进一间黑屋子……” 她仿佛终于找回了声音,可一开口,眼泪却又止不住地掉。 “那天,打雷,那个屋子里,有个吊死的人……” 少年的指尖,缓缓垂了下去。 果然,又是说谎啊。 是为了岔开他对她为何去找卢梧枝的追问,所以才又来骗他吗? 其实,她不必如此的。 在让于伯去将她和卢梧枝一起带回来时,他就决定不会追问到底了。 他现在想要的,就是不将一切戳破,让她的谎言能够维系下去。 这样,她就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就还会不断地想方设法补偿他。 因此,当小娘子在他的安抚中渐渐不再惊怯、开始于绵被之下、用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唇齿咬扯住他襕袍的领口时,少年没有再拒绝。 —— 而小郡主,她自然不害怕打雷。 她甚至也并不是出于想要岔开他追问的目的。 她只是因为陆云门在她咬着他的指尖、正玩得开心时将手指抽走了。 少年的拒绝触恼了她,让她扫兴,正巧雷电这般合时宜地落下,她当然马上就掉着眼泪,半真半假地将他骗到绵被子里。 方才她没准备多做什么,他却把她推拒了。那这会儿,她可就不再管什么适可而止。 她要彻底将他弄得乱七八糟。 至于小郎君会不会因为又感到被骗而伤心,小郡主顾不上。 反正,他那么喜欢她,他又离不开她。 “我已经有郎君了,我学得很好,可以让陆小郎君喜欢……” 小娘子边安慰着自己般、边用唇在小郎君的耳边颈侧轻轻地滑着,可即便如此、即便她的耳朵还被端坐的小郎君紧紧捂着,她却还是会在雷声响起时吓得浑身一颤。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亲吻得加更卖力,让小郎君绷紧微扬的无瑕玉颈上也留下了花脂般的红痕。 可似乎还是不行。 小娘子对上少年的眼睛,将手指慢慢伸进了他的裤裤。 自从又确定了这是阿柿的谎言后,少年的心便又浸进了寒冬的冰溪。 即便被她吻得情动、耳尖颈边都染上了初莲似的淡淡艳色,可他垂着的眼底,仍如一片凝住了的漆黑夜空,分明布满了银星,可却没有闪出一缕辉光。 但在小娘子的手指伸进去时,少年眼睛里的星辰终于闪动了起来。 他松开捂着小娘子耳朵的手,握住了她即将沉下去的手腕。 小娘子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陆小郎君这样宠爱过我了,我自然也该这样去讨小郎君的欢心。” 见少年对着她沉默,她的声音便又带了怯意:“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又掉了一串。 “陆小郎君,不想再宠爱我了吗?” “你要做,就做到底。” 少年看着小娘子的眼睛,慢慢松开了锢着她手腕的手。 “现在,你还是可以后悔。只是,一旦开始,就算你说累了、乏了、不想继续了,我也不会让你停下来。” 这是他应得的。 —— 而就在这个对陆云门和阿柿来说才刚开始的夜晚之前,傍晚时分,已携家带口、赶到了东都的李群青从宫中走出,回到了他所住的府邸。 见窦大娘正要将他的冬衣从箱笼中倒出,他伸手拦了拦:“这些不必取出了,就这几日,我便要出巡,正该带着它们。” 今日一早,李群青才刚刚进了东都。 晌午刚过,他便得女皇召见,君臣二人,仿佛从未有过数年不见,相谈甚欢。而随后,他就拿到了女皇的密旨,要他尽快出巡,明面上是去替她教化百姓,实则是要他暗中去寻找瞿锦叶和冯先生。 这瞿锦叶,是数年前掀起女皇即位后最大一场叛乱的那个反贼,时至今日,还被女皇痛恨不已,恨不得生啖其肉、对其扒皮抽骨。 而瞿锦叶身边最大的谋臣,便是那个被人们叫做“冯先生”的人。 当年,叛乱被镇压后,瞿锦叶和冯先生一党在朝廷的追捕中逃到了南方。 不久后,女皇派出的追兵们回来覆命,称这两人已被杀死,并献上了他们的头。 但毕竟带回的只是头颅、不是生擒。那两颗头颅经数日长途跋涉,待送至女皇眼前时,早就看不出原样,所以,女皇心中一直存疑,忧心这二人仍旧活着。 因此,她一得到疑似冯先生露面的消息,便将此事交给了她能够信任的李群青。 “这可真是桩难差。” 家中,窦大娘听后便道:“那冯先生说不准可是有着能改头换面的本事,就算他还活着、真被你找到了踪迹,但只要他快些换一张脸,往人群里一钻,到时候,天南海北,哪里还能再找得着?” “改头换面?” 李群青向夫人请教。 “这是个什么说法?” 窦大娘背了背手,冲他笑着道:“这就是我们江湖里的消息了。” 李群青于是笑呵呵地朝着她作了个揖:“请娘子教我。” “倒也不确凿,只是江湖传言,说那乱党的冯先生和销声匿迹了许多年的南疆‘山佬’师出同门,是山佬的师弟。” 见李群青听后不语,她便又多讲了几句:“说起山佬,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出身南疆大山,身怀一门易容改声的秘术,能伪装成他人却不露半分破绽。靠这个手段,他行骗无数,江湖中追查抓捕他的人不计其数,却总被他逃掉。唯独一次,他闹了桩大事,惹得朝廷出动,听说差点就被抓住了。虽然最终,官府还是扑了空,但从那之后,山佬便杳无踪迹,再也没有现世了。” “不过。” 她接着也承认:“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我自己从未同山佬打过交代,所以,以上是不是杜撰,我也说不准。” “其他不好说,但他曾遭朝廷追捕这事倒是确凿。” 此时,知道更多的,反而是李国老了。 “几年前,山佬易容劫走了官府刚收上来的税银、用去救济灾民,期间不慎露了马脚。那时,官府参与追捕他人中便有我的一位故交,因此,对于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 见李群青抚着长髯开始卖关子,窦大娘笑着端起下人送来的枸杞茶,送到了他的面前:“快请喝茶润润口。” 饮了茶,李群青笑着将夫人拉到身旁,同她讲了那次追捕的始末。 最后,他沉吟道:“依我看,并非是他们的抓捕扑了空。多半,山佬是被人护下了。但当时出手的贵人到底是哪一位,如今已是不得而知。此刻这位山佬是死是活,也是十分难料。” —— 山佬自然没有死。 他可是被小郡主好吃好喝供着,养得原本白了的头发都补得生了黑。 最早,山佬在逃命中被小郡主的人救下后,得知对方是想要他身上的秘术,便糊弄人地给出过几个障眼法子。 譬如小郡主曾在金川县衙门停尸房中使的那招魂上身,就是他瞧不上、随意教出去的。 本以为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严刑拷打,谁知小郡主却给了他这个阶下囚极大的尊重,不仅吃穿用度都是上好,便是她亲自来,也总客客气气的,时常会说些让人愉悦到不行的奉承话,总是将他哄得险些就要眉开眼笑。 虽说山佬这次走到绝境是因为偷银赈灾,但他其实只是为了教训那个让他老人家看不顺眼的当官的罢了。 他本就是南疆出身,并不看重中原人的礼义仁信,又同他那姓冯的师弟不同、从未有过要大展宏图之愿,小郡主此时给他的富贵安逸就很合他的心意。 但他深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所以仍是藏着掖着,从不肯轻易拿出真本事教人。 小郡主却也不着急。 无论山佬教给她什么,她都学得既用心又虔诚。且她实在聪明伶俐,许多话一点就通,比他游历世间时见过的大多人都机灵了不知多少,这便让山佬忍不住今日多教点、明日多教点,一不小心就将许多本领倾囊相授。 每每等小郡主走了以后,他都要懊恼得晚上在房里揪头发。 可过几日再见着小郡主,被她哄上两句,那嘴就又管不住,这才没几年,易容改声的秘术就漏得差不多了。 可小郡主便是再聪慧,她的身子仍旧是娇贵的。 被丝绵被子笼罩着,紧密、黑暗、闷热,一切的礼节、体面、秩序仿佛都不存在。 起初,小娘子还能边贴近看着小郎君的神色,边用指尖让他眼中的星河闪动得更加激烈。 可过了一会儿,她就酸了手腕,想要松开手指。 眼中已是情雾朦胧的少年却在一瞬间清了目光,那种随时都会被她丢开的塌陷感,让他眼角的红顿时晕荡开来。 他攥住她的臂膀。 “你答应过我的,会到我结束。” 是你要开始的,你就不能先松开手! “那陆小郎君抓住我的手。” 小郡主的鬓发早就被汗沾湿了,钗环坠在颈边。 可她虽然累了,却也并不想停下来。 她还想要再多、再多地这样直截地感受一会儿这位清心正色小郎君被欲望裹挟时的模样。 他动情时散开着的瞳仁,可是漂亮得她怎么都看不够。 “你抓住我,我就松不了手。” 小郡主轻轻喘着,“如果我的手松开,那就全是陆小郎君的错。”
第118章 118 陆云门握住了她的手。 被厚重的绵被覆盖着,手指相贴的两人衣衫仍几乎是完好的,可其余的一切却早就已经潮如泥泞。 禁忌又混乱的气息,蓬勃又挣扎地弥漫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隐秘窄小的世界里,每一声喘动都在他们的耳中轰烈作响,覆盖过滚滚雷鸣。 许久许久,最后的那个时候,少年的眼睛已经全湿了,两颗黑晶玉般的瞳眸盈荡着失神的水雾,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漂亮。 比她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所有的东西都要好看。 他的身与魂都被她随意牵动,他的筋与骨在因她而战战绷紧,他那些被世人称赞的德行礼教、玉洁松贞、无欲清心,都在此时此刻付之一炬。 他握着她,弄脏了她的手,更加弄脏了他自己。 他已经溺进了她给他的欲望里,再也洗不净了。 说不清是得意还是饕足,小郡主笑着贴上少年跳动到仿佛快到炸开的心脏,亲掉了他眼角不自觉被激出来的泪。 而以此取乐后,尽兴的小郡主便终于愿意去安静地睡一会儿了。 她说着“困了”地将小郎君推开,自顾自爬上了卧榻,扯回了被子,随后就合上了眼,只留下还跪坐在那里、被她弄得狼藉一身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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