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无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太悲观。”许纤放松了口吻,“保险之策罢了,圣上没有进一步动作,只当我是去游历行医便罢,反正都是要回来的。只是盼你,务必照顾谷主,照顾卿卿。医术上我或许能与你不分伯仲,但终归不是一路,有些事也只有你有可能做到。” “许纤,”沈叙开口,“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照顾他人,但对隐仙谷,对沈卿卿,我们的心意应当是相同的。” 笑容回到了许纤脸上:“也难得和你统一一次。” 沈叙亦勾起嘴角:“务必平安,沈卿卿可盼着你了。” “那是自然。卿卿从来乖巧,你不许欺负她。”许纤说着,走出了揽月阁。 回到桌前,沈叙展开信笺,将一切悉数写下,又招徕一只信鸽,把揽月阁发生的一切带去给沈万年。随即又伏案埋头于医书中。 是夜,一匹黑马载着许纤踏尘而去,身后是世外仙谷,身前是苍茫尘世,她心头装着浅浅的担忧,是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她只带了路上行粮,唯一多余的行李,是怀里一个菊花松叶香囊。 ---- 看了一眼,所有平台放一起终于有十几收藏了呜呜呜我好开心!!互动收藏的事就拜托了么么么么!!
第22章 转眼就是秋天。不知是充实的日子过得太快还是山上的秋来得格外早,明明未到秋分,但仿佛是忽然的某一天清晨,台阶上的青苔就挂上了细霜,踩上去会窝成一个潮潮的脚印。 时气转换,用药不同,揽月阁收治的上下病人的药方都要重新验看一次,当然,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斟酌几味药性,所以沈叙放手给了我,要我问诊后自己改好再拿给他看。纵然知道有他过手,断然不会出错,但我还是日日忐忑,免不得挑灯夜战。 不过沈叙好像愈发忙了起来。谷主义诊回来后时常上山,与我玩笑,或者与沈叙交谈。不管什么时候,沈叙手里都没停下,或读或写,只在我和谷主聊天或者请教时,脸上挂上一点笑意。 “推拿一类,你还是得跟我学。”谷主坐在门槛上对我说。 我也坐在门槛上,手里分着新送上来炮制好的药,随口应着他。 “针灸推拿一类,”他接着说,“还是经验为上。沈叙少治缓症轻症,这一系手上怕是早就生疏了。”说罢还转头去问堂中桌上埋头苦读的沈叙:“对不对啊?” 沈叙只是没好气地笑笑,倒也没有否认。 “下回你来随诊,我带你见几个病例,别人入小门,我带你走大路。”他对我说。 秋高气爽。 “沈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药王殿最近闹野猫,老扑我的鸽子。我看你们这倒清净,不如就把它们挪山上来吧。” “山上也有猫呢。”我漫不经心,“前几天才在园里见过,倒也不大,见了人就跑。” “这样好吗?”沈叙却已经放下手里的书,面色凝重了起来。 “没什么不好的。”谷主一手抚着他的手杖,头靠在门框上,“我老了,那么些鸽子也照顾不过来。就让卿卿每天记得去添点食吧。” 说着,他伸手过来按了按我的肩。 “至于猫嘛,”他说,“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些个捕兽夹,拧松一些放到园子外围,夹不伤猫吓唬一下就行了。这山里的猫胆子都小。” “要是能用的话,我给您送到药王殿也行。”我说。 他笑起来:“药王殿人来人往的,被谁不小心踩到可就麻烦了。放在揽月阁,只要你记得放哪了就行。” “那就挪过来吧。”沈叙淡淡地说,又沉迷他的医书去了。 谷主又坐了一会,就慢悠悠出门去了后山水边。他每次来揽月阁,总要去后山坐坐,说是揽月潭地气好好,他养生去。沈叙见惯不怪,我也不多问了。 很久不见阿纤姐了。我左右手分着药材,看着园边零星开出的野菊想道。突然就说要出门义诊,也不知道到哪了。待我学成,是不是也得像谷主,像阿纤姐一样时常出门呢? 回头看一眼沈叙,他歪着看书,似乎在想什么难题,眉头紧锁。 揽月阁就很好。我转头继续对付起地上垫着油纸的一团团制得干焦的植物根茎。阿纤姐和谷主总是出门,但也总会回到隐仙谷。待我不再做沈叙的学生,又该往何处去呢? 那天谷主没有直接下山,从仓库里翻出几个捕兽夹,教我弄松了机关,又陪我放置在园子周围。最后又叮嘱了沈叙才走。第二天午后,就有两人抬着一个大鸽箱上山来了。我迎出去,其中一个竟然是小欣。 带他们把箱子安置在园里,小欣就让另一个人先下山了。揽月阁园里有一个旧台子,看样子这里从前也养过鸽子。这倒省了不少功夫。 这些不论,小欣来了我倒是很惊喜的,拉着她上下看了好久,她换了一身干练衣裳,应该是要下山。 “我跟谷里的商队出去,应该会去一趟醴都。”她说,“一会就走,我想来看看你。” 我抱了抱她:“谢谢你来看我。”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没回答我,只是看着我笑。 “你等下啊,”我突然想到早期做得南瓜糍还有剩,就把她带到门口让她等我。 匆匆取来小碟跑出门来,她往前几步站到了揽月阁门口,目光落在桌旁的沈叙身上。 我不安地也看了沈叙一眼,还好还好,今日有人约诊,他早早就穿戴齐备坐在那了。现在正在一个脉案本上凝神写着。 “那是沈叙吗?”她悄声问道。 我点点头,把她拉到园子里:“他最近忙着,咱们不打扰他了。” 小欣也点点头:“他看上去……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我也点点头:“是吧是吧。不过还好啦,他看上去有点凶,实际上对我倒挺好。” “那就好。”小欣说着,吃着南瓜糍,歪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寒暄几句,她就下山去了,走时无非叮嘱我些注意身体之类。但不知怎得,我总觉得她心事愈加多了起来。 送走她,又想起远别的阿纤姐,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沉甸甸的。回到阁里,沈叙已经解下累赘的木腿,收着桌上散落的纸页准备去做晚饭了。我上前去帮他,他突然问道: “刚才那个姑娘是谁?” “啊,你注意到了啊?”我说,“是我朋友小欣。” “哦,就是你先前说要过生辰的朋友?” “嗯嗯。”我回答着,生怕他不乐意我把朋友带进园子,又补充道:“她要跟着商队出谷了,只是来看看我,不会有下回了。” “这倒没事。”他说,“以后你想带朋友来,带去你房里就行,在门口站着算怎么回事?倒显得你照顾不周。” “我不是怕你不方便……”我低声反驳着。 他用鼻声哼了一下:“你想得倒多,怎么不见你把这心思用在学业上?切脉能准几种了?” 今天份的白眼依旧送给他。 “提前跟我说一声就罢了。”他说罢,没有理我伸出去打算扶他下地的手,自己挪去厨房了。 “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来了啦。”我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第23章 饭后沈叙和我一起去园里洗了夏天的袍子,山里冷得格外快,一摸到秋天的指尖,就得赶紧换上纳绒的厚袍子了。先前穿的那种,看似厚实,其实只是防护得当显得穿得多,御寒是指望不上的。收起到明年夏天前,得统一洗净了,熏过药,再裹上防虫的药草。 没想到刚架起熏药的炉子,空中就滴下几滴雨,只给几分钟我收起衣服的功夫,就立马瓢泼而来。 “这可怎么好……”我看着廊下湿着的衣服和炉子,依例我和沈叙的物品都不能放在后院病房里以免污染,大堂又有药材器械,更放不下架子。 我看向一边一样皱着眉看天的沈叙,我总喜欢坐在地上和他讲话,这样他比我略高一些。站着低头看他,心里总是不自在。 他抬头的时候,喉结很明显。 “沈叙,雨天你都怎么熏衣服呀?隐仙谷的春秋经常有雨吧。”我问。 “嗯……”他眉头扭得更紧了,“其实一般雨天,我都洗了衣服晾你那屋阴干的……” “那就还放我那吧。”我说着站起来拍拍裤子,着手先把衣服挪过去。 “那你今晚可以睡我那,”沈叙想了想,跟了上来,“我今晚还有事,索性做完了趴在桌上凑合吧。” “我去大堂打地铺就好。”我把自己的毯子和枕头卷成一大圈递给他。 他轻轻叹口气说:“要睡地上也得是我睡。” 摆开晾衣架,打开窗户,我一边做事一边回答他:“今晚这雨未免太大了,你睡地上明天铁定腿痛。” “我……”他把话又咽进嘴里,很快换了一副故作轻松的腔调,“怎么这就给我下诊断了?” 我一边搬开矮几腾出地方一边回着:“上上月才背过的书,骨伤愈合无论如何都要当心寒凉,更不能受风。寻常跌打损伤都要叮嘱这些禁忌,你自己怎么倒不遵守了?” 炉火的微弱火光映在沈叙的眼睫上,他少见地低着眉,半晌,扔下一句就带着我的铺盖走了。 “你倒是愈发进益了。”他说。 我耸耸肩继续忙着。今天这地板,我睡定了。随他怎么说。 雨夜是喧嚣的,枝叶在暴雨中摇晃,泥土也不甘示弱,发出闷闷的抗议。园里新添了鸽子,更时不时传来一两下咕咕声,或是羽毛抖擞声。 沈叙一手翻着书,一手抄录着,看样子今夜又会忙到很晚了。 我给沈叙添上最后一遍茶,洗了茶壶就窝进毯子里,翻身向外闭上眼。 “灯亮么?”他问,“我熄掉两盏?”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渐渐和他熟络了起来,我渐渐不再有意避忌他的伤,他虽总绕开话题,或偶尔呛我两句,倒也不会真生气。我们之间再也没出现过那晚那样凝固的气氛。 “我小时候,”我背着他说,“阿纤姐总是接我去药王殿的偏殿,到她房里住。她也经常点着灯让我先睡。我能睡着的。” 听着滂沱的夜雨,我又轻轻补上一句:“不知她如今在哪里。” 沈叙翻了翻书页:“许纤去醴都了,前些天还拖信来说已经安定下来,不用担心。” “醴都,”我重复道,“沈叙,醴都很远吗?” “是很远。”他陪着我说,“快马加鞭都要十天半月,秋雨冬雪,怎么也得来年春天才能回来了。” “醴都也在下雨么。”我心里惦念阿纤姐和小欣,也不觉得困,就继续问着。 沈叙搁下笔,语气轻柔:“醴都多雨,不过冬季没有雪,比隐仙谷稍微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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