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从不在乎我读他的书,至多叮嘱我看完记得归位,偶尔还会让我仔细看他的批注,我也听话,确实收获不菲。所以今天暂时没事,我把先前拿去看的一本册子收回架上,随手从他身侧的一堆书里挑了一本就坐下看了起来。 反复看了遍,这本书没有名字。翻开来扫了两眼,是本旧年脉案,看看封角的日期,已经是三四年前了。再细看几遍,我心生疑惑,这本脉案没有任何切脉问诊的记录,满满写的全是药名,像是反复开着一个方子,因为时有重复,又间或划掉一些,涂改一些,还有些直接用墨涂过,甚至有些边角处还沾了奇怪的褐色印记。而且,这些药材大部分我都不认得,即使认得的一小部分也只是补血益气类的辅药,看不出做什么用的。 又仔细看过封面封底,疑惑更盛,字是沈叙的字没错,标注日期的习惯也和他一样,但沈叙的每一本脉案都会写清患病者的姓名,病状,病史和问诊记录。这本却空空如也。 “你翻来覆去地干什么呢?”他从书里抬起头,“读书要紧静心。” “这是什么呀?”我摊开那本脉案,“好像是你旧年的脉案,但没写是谁的。”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就合起来了。 “是我从前学药时试着开方写的草稿。”他说,“这些你不用看了,没什么可学的。” 说着,他俯下身拉开桌子的一个抽屉,把那册扔了进去。我瞄了一眼,一抽屉都是类似的册子。 “你写了那么多草稿么?”我问。 “那自然。”他冷笑一声,“我做学生时可比你用功得多。” 还要我怎么用功啊! 我拿起另一本看起来,这本倒是本正经脉案。不过我的脑内总惦记着,很想拨开重重时间的雾,看一看从前的沈叙,究竟是什么样子。 突然,只听得中庭传来一声闷响,我和沈叙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我去看看。”我跳下椅子就走,不顾沈叙将将说出口的阻拦。 跑出到中庭时,我恍惚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跃上房顶,吓得停住了脚步。 但当我看到地上俯卧着一个男人时,还是一边喊着沈叙一边靠了上去。 把人翻过来,只见他面色发青,身上深深浅浅,浸透了血。 沈叙已经过来,低身查看起情况,我往前跑两步,果然看到那个白色身影立在房上。 “您是哪位啊?”我壮着胆子问,不想地上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在我低眼再抬头后,就看到那个身影转身欲去。 “等一下!”我打算追去。 “诊金我放下了,不够的话会回来补的。”那身影行动迅捷,听声音却是个女子。 她扔下一个荷包,还好我收脚快,不然差点砸到我。 眼看她又跑起来,在房顶上如履平地,我赶紧叫道: “不是,你等一下!那边……” 没等我说完,就听到她落地时的一声惨叫和捕兽夹的弹簧发出的不情愿般的金属碰撞声。 ……人要听劝。 ---- 说叙叙子不苟言笑和前两章说他总是笑着其实也不冲突。叙叙子工作的时候确实是个没有感情的看病机器,除了认真看病啥都不会想的。说他爱笑主要是说他爱笑话人,毕竟咱们是女主视角,而沈叙对沈卿卿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会想要坚持自己的骄傲不想让沈卿卿直面自己的缺陷,但他也是逐渐接纳了她进而渐渐在她面前放松下来了的,这一点我也有在尽力写出来qwq希望大家能get 还有还有,大家落枕不要自己瞎掰哦\(`Δ’)/!会更痛的!
第26章 好在我们放的捕兽夹是特意拧松了机关的,并没给那人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隔着靴子把她的小腿打青了。 想到那个男子,我顾不上拿她怎么样,只是一路把她拉回中庭,让她等着。 “小大夫,我得去赚诊金。”她一边跟我走着一边说。 “诊金倒不十分要紧。”我扯着她往前走,“病人怎么能没人陪着,出点问题怎么办?” “我还会回来的……”她继续说。 我不理她,只是把她带到房外的连廊上。 “沈卿卿,进来。”沈叙在里面喊我了,我随便叮嘱一句让她别跑了就赶紧从门帘边闪身进去。 我跪坐在榻边,沈叙已经摊开了他的那一套骨刃,我不由得心里一紧。毕竟不到很麻烦的情况,沈叙也不会动用这些刀具。 “这个是没办法了。”沈叙小心地掀开那人身上宽大的袖口,露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纵然这些日子我已经见了不少刺激场景,此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后退。 沈叙继续用浸过烈酒的帕子擦拭着那套小刀里最大的一把:“骨头完全碎了,可能还有缺失的部分,现在止血都很麻烦。”说罢,他把刀口放在一盏小炉的明火上燎了一下。 是的,血液已经渗透了榻上的罩单,滴滴答答落在我腿边。 “大夫,”门外的女子又嚷起来,“他那手,哎,你们能接上吗?” “不行,没办法了。”沈叙的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 门外安静了一会,她又开口:“那还能活吗?” 我一边替沈叙收拾着瓶瓶罐罐,一边听他答道:“现在放弃这只手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那行。”她说,“都这样了,活着要紧。” 我暗自松口气,她的语气算不上不礼貌,但总觉得有些不明情况,我生怕她为难沈叙。 沈叙不再作声,小心细致地清理着伤处。我捧着碟子在一边,抿嘴看着。 见再多无可奈何的事,我心里的惋惜也会依然涌现,只是我已经学会不让这些情状影响自己的状态。毕竟起伏的情绪可能导致失误,而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这是沈叙教我的。我一边想着,一边更加集中精力。 沈叙放下刀时,我适时接替他的位置,快速地敷上药粉,包扎起来。 “可以了。”沈叙估量了一下我扎结的松紧对我说,“太松不能止血,太紧愈合不好。” 我点点头,把沾血的帕子放到一处,备着一会拿去洗。 沈叙又看了一会,确认出血减缓,也开始收拾摆开的小炉。 “再给他含上参片,命就是留下了。”他说道,又看了看被妥善包起来的小臂,默默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的人似乎是听我们开始收拾东西,掀开门帘就进来了。 “你……”我本想原地起立,试图替沈叙挡一下,不想跪坐久了腿有点麻,没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我抬头,担心地看向沈叙,却看到他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捏紧了还没收起来的小刀,竟是护在我的身前的样子。 又看看来人,是一个二八女子,她通体白衣,袖子用黑色皮质护臂绑起,裤子也塞在同样颜色的靴子里。头戴白色斗笠,覆纱被她撩在一边,露出脸来,未施粉黛,但唇红齿白,五官分明。 让人害怕的是她手里抱着一把刀。刀在鞘中,鞘是霜白色,材质看不分明,但显然也不寻常,令人暗暗称奇。 她进来先看了看我,又看到对她剑拔弩张的沈叙,目光触及沈叙的下身一惊,旋即恢复了苦恼的神色,带点歉意,向后退回到门口。 “您到底是哪位啊,这又是哪位啊?”我倒不十分担心,毕竟如果她实在有伤人的心,不会被我连拖带拽过来。于是我打破沉默,朝榻上的男子点点头,问她。 “持盈。”沈叙替她回答道。 哦,我摊开脉案本,准备就地开展工作,添上这个名字。 不对,你们认识啊? 我边想边问:“姓什么?池?” “她没有姓,也没有名。她那把刀叫持盈,所以她叫持盈。”又是沈叙回答道。 “大夫说得对。”她挠了挠脸颊,“请问大夫贵姓啊。” “我叫沈叙。”他答道,但动作丝毫没有放松,“所以,持盈来我这揽月阁做什么?这人又是谁?” “别这么紧张嘛。”她赔上一个笑脸,“我真的是带这个人来看病的,有什么情况咱们慢慢说嘛。” “我带你去大堂说吧。”我收起东西,小心地爬起来。 “我带她去。”沈叙坚定地把我按回在地上。 “可是你……”我担忧道,却被他和手劲一样坚定的眼神怼了回来。 好在持盈看着沈叙异于常人的行动方式,面无异色,只是等他带路才跟了上去。 我赶紧收拾好东西,又确认了一下榻上男人的状态,确认他已经平稳,血也差不多止住了,才匆匆跟去大堂。
第27章 我走进大堂,沈叙坐在桌边,出神想着什么。持盈则坐在门边,刀压在屁股下面,一脸苦恼。 呃这是什么情况?我想着,是大家在等我开庭审问吗? “所以……”我回到我的椅子上坐定,斟酌了一下问题开口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他们异口同声道。 ……这叫不认识? 沈叙看了我一眼,许是从我的眼中看到了疑问,赶紧解释道:“确实不认得,我只听过持盈刀的传说,那把刀太好认了些,所以知道。” 我瞄了一眼沈叙端正的坐姿,心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或者起码,不熟。 “沈大夫消息灵通,”持盈盘腿坐在刀上,一手撑着下巴,“我原本以为你们这就是个小诊所,没想到一露面就被抓了,还被认出来了。” 沈叙撇了撇嘴,不再理她,拉过脉案本开始写诊断。 我也无语一瞬,被抓明明是因为你根本不听我劝罢了。 再看沈叙这个样子,看来问诊的活是我的了。 “所以,”我重寻个切入点,又说,“就叫你持盈就行吗?” 她点点头:“对啊,我也没有别的名字。沈大夫说得很对了。持盈刀代代都是师徒相传,我师父死了,刀传给了我,所以现在我就是持盈。” 哦,你们江湖人起名真是不拘一格。 沈叙插道:“所以,你来揽月阁做什么?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听他的语气,这个女孩还是个危险分子啊。 “沈大夫,不是我说,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她接着说,“我偶尔护镖,糊口罢了,至多只是个比较有名的打杂的,又不曾牵扯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干嘛对我有这么大敌意?” 沈叙继续埋头写着,并不理她。 “哦,如果你听到过什么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她又挠了挠脸颊,“嗯……那可能是我师父干的,她脾气不大好……不过反正现在和我无关,我只想打打杂,有口饭吃。” “呃……”我审时度势一番,又开口拉回话题,“那你送来的人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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