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冷嘲热讽道:“你操些闲心不管用,人家堂堂枢密院副使,绝不会为了娶你一个外族女子断送大好前程。” 又警告道:“你别忘了,你就算跟我和离,也是有孩子的妇人,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圆姐儿!” 这就是拿孩子来威胁她了,明明她只是给伯都上药,说了几句话,怎么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龌龊事一般! 沈棠宁简直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进门就“砰”的一声关了门,把谢瞻关在了门外。 在床上蒙着被子闷闷躺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有声音,这才打开房门。 锦书在门口站着,见她出来忙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晌饭,沈棠宁问谢瞻去哪儿,锦书道是不知。 沈棠宁料想众人在青云寺中忙活一通该是饿极了,赶紧打发让锦书去灶房喊人做饭给大家分发下去。 锦书应诺而退,她记挂着察兰汗妃和伯都的安危,则去到了上房。 上房中,丫鬟都在外面守着,屋里除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察兰汗妃,只有伯都一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谢瞻那一拳打在了伯都的左半边脸上,从颧骨连带着嘴角一片都红肿着,沈棠宁看得既愧疚又尴尬,硬着头皮问他伤势如何。 伯都说道:“你放心,小伤而已,我现在只担心汗妃。” 沈棠宁上前为察兰汗妃把了脉。 去年一年跟着谢瞻和军队东奔西走,闲来无事时沈棠宁就在伤兵营中跟着军医给伤兵们看病,或是琢磨着看些医书,短短一年下来医术便大有长进。 察兰汗妃脉象平和,应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又查看了伯都包扎完毕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与伯都闲聊了片刻,问过伯都的出生年月。 伯都说道:“沈夫人,千万莫要因我伤了你与谢将军的夫妻情分。” 沈棠宁心道她都要与谢瞻和离了,哪里讲什么夫妻情分。 “哪里,是我们让将军你遭了这无妄之灾,我心里实在愧疚,希望我二人之过,不要影响两国的关系才是。” 伯都摇头笑道:“谢将军是呷醋,一时情急才误会了我,说来今日也是我不知分寸在先,谢将军救了我与汗妃,是我该向他致歉,感谢他才对。” “呷醋?”沈棠宁一愣。 “难道不是吗?” 伯都笑了起来,“若我有沈夫人这般貌美心善的夫人为妻,定然也如谢将军一般处处紧张回护,生怕旁人占了夫人半分便宜。” 伯都有事离开后,沈棠宁便留在房中照顾察兰汗妃。 到傍晚时分,沈棠宁外出端药,回房时察兰汗妃已醒过来,由她的婢女扶着靠在了枕上,见有人进来,抬起头微微笑了起来。 沈棠宁眼前一亮。 这无疑是一位极美丽的女子。 在京都时人人都夸她是京都第一美人,但今日见了这位察兰汗妃,沈棠宁顿生羞愧之心。 察兰汗妃看着约莫三十岁许,肤色雪白莹润,两道细长的眉如含翠远黛,眼瞳的颜色是极漂亮的翠绿色,鼻梁高挺。 与从前沈棠宁见过的那些高大健美的契人女子皆不同,她的容貌既有契人女子的异域风情,艳丽无双,又融合了周人女子五官小巧精致的特色,容貌之姝丽,世间罕有。 “这位便是谢夫人吧,适才我的婢女与我说过了,多亏了谢夫人与你的夫君谢将军,否则今日只怕我性命不保。”说着便要施礼。 沈棠宁忙扶住察兰汗妃。 “汗妃莫要如此,都是妾与外子分内之事,”又惊讶道:“汗妃会说周语?” 察兰汗妃微微一笑,她身边的便婢女掩嘴笑道:“谢夫人,我们汗妃的母亲辅国夫人便是周人,汗妃自小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周人官话呢!” 身为契人,察兰汗妃不仅喜爱中原文化,在外人面前谈论起这些时,更是一脸自豪,毫无骄矜不屑之态度。 “原来如此,难怪伯都将军的中原话说得也是这样流利!”沈棠宁惊叹。 察兰汗妃闻言却笑道:“伯都是周人,十岁时我才将他收为义子,他的中原话自不必我来教,不仅如此,你们中原的羌笛他吹奏得也是极好!” 沈棠宁登时心口狂跳了起来。 “原来伯都将军也会吹羌笛?真是巧,不瞒汗妃,妾有一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从小也会吹羌笛,可惜九岁时便与妾身失散,至今多年杳无音讯,前不久外子刚在契国帮妾身寻到了家兄的音讯,这也是妾身跟来榆林的原因。若是妾身的哥哥还活着,恐怕也有伯都将军这般年纪了。” 察兰汗妃收敛了笑意,与身旁的婢女对视一眼。 片刻后,那婢女说道:“谢夫人,伯都将军是周人不假,但他被汗妃收养时是父母俱在。那年汗妃微服出宫游玩,在奴隶市场偶然遇到将被他的父亲买卖给奴隶主的伯都将军,当时将军的父亲见将军不肯就范,抽了将军数十鞭子,汗妃见伯都将军可怜,一时心软才买下了将军,从此后将军便一直陪在汗妃身侧,对汗妃事若生母,至亲至孝。” 见沈棠宁面露失望之色,察兰汗妃柔声安慰道:“谢夫人你也莫要气馁,这次若非谢将军及时相救,只怕我已命丧青云寺中,既然谢将军在契国寻到了令兄的踪迹,那我自当竭力为谢夫人寻亲。” 沈棠宁喜不自胜,连忙拜谢过察兰汗妃,察兰汗妃让身旁的婢女将沈棠宁扶起来坐到一边的绣墩上,责怪她太过见外。 一时端详沈棠宁的样貌,只觉眼前女子一双含情目十分地娇柔动人,性情又善解人意,将她先前见过的契国最为年轻美貌的美人都比了下去,与那位英俊威武的谢将军当真般配。 她越看越喜欢,不由赞道:“谢夫人蕙质兰心,谢将军少年英才,当真是一对璧人,不知你们二人成婚多久了,可有孩子?” 沈棠宁不太想提这些事,只是见汗妃饶有兴趣,才附和了两句,末了奉承道:“妾尝汗妃的女儿乌伦珠公主活泼美貌,是草原上最绚烂的明珠。” 察兰汗妃眼中却流露出几分苦涩,低声叹道:“可惜乌伦珠与她哥哥一样,从小就送到了王太后宫中。谢夫人,我与你投契,今日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收养伯都,亦是因为膝下太过寂寞的缘故,他懂事稳重,凡事都想在我之前,有伯都这孩子陪在我的身边,我才觉日子活泛许多。” “倘若生子不能养子,甚至他就在你的身边,你却不能亲自抚养他长大成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陪伴在他人身侧,那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不啻于剜心之痛。”
第66章 伯都陪着察兰汗妃在榆林休养了半月便离开匆匆回了契国的都城和林。 那日谢瞻救下的那名死士在大牢中坚持了三天三夜,身心俱受折磨,最终吐出了实情。 土勒得知默答欲遣伯都前往榆林与大周商谈,再次对伯都动了杀心。 故他费尽心思,斥巨资买通了周国的士兵,在其中那三百名入寺的精锐士卒中安插了刺客,届时好在宴会上行刺伯都,以嫁祸周国,撇清干系。 土勒没想到的是,这次周契两国和谈,察兰汗妃竟不惜自降身份,不顾危险千里迢迢亲自跑到榆林来谈判。 刺客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想要先杀察兰汗妃,再解决伯都,一举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谢瞻将这名死士挑去手筋脚筋,槛送京都,并向察兰汗妃承诺会处置所有涉案之人,给她与西契一个交代。 在离开榆林之时,谢瞻与秦王骑马五百里亲送察兰汗妃出塞,将其送入西契境内。 察兰汗妃非常感动,代表默答答应一个月后西契将为周国送来三万契人士兵,襄助大周平定张元伦等人的叛乱。 条件便是周国在他日西契动乱时能够助察兰汗妃与默答一臂之力,除去丞相土勒在西契的势力,两国互惠共赢。 那名死士被送到京师后也是供认不讳,隆德帝命锦衣卫调查,以惩治贪污为由,很快便将土勒安插在周国的眼线及细作,包括济南卫指挥佥事蒙真一一拔除治罪。 只是土勒十分谨慎,这些他在周国埋下的眼线细作无一人将他供出,默答找不到土勒派人刺杀察兰汗妃的证据,不得不放过了土勒。 但经此一事后土勒也是元气大伤,多年来在周国的经营几乎毁于一旦,不敢再与察兰汗妃争锋,担心默答找他秋后算账,不久便以身患重病为由装病辞去了丞相一职回家养老。 自然,这些尚是后话。 周国,榆林。 和谈与出塞事毕后秦王欲回京都,不过在回京都复命之前,他需临时回一趟西安,处置土勒在陕川等地安插的细作。 于是三人一道启程,在到达陕西时分道扬镳,秦王去了西安府,沈棠宁与谢瞻回了平凉。 秦王回京都要经过平凉,一来一回约莫要五六日,沈棠宁收拾包裹准备随秦王一道离开回京都。 虽说如今战事平歇,张元伦龟缩在蓟州城中不出,毕竟还是兵荒马乱的时令,各地偶有宗张余孽打着两人的旗号行事,跟着人多势众的秦王回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沈棠宁把这事让长忠知会了谢瞻,让他帮忙在秦王那里说一声。 她猜谢瞻估摸着早就知道她有去意,因为回到平凉当夜他来看她,便是看见她在收拾行李。 当时他默默地在窗外站着看了一会儿,就转头走了。 长忠不知道这话怎么和主子开口,但他心里头知道,主子定是不愿沈棠宁走的。 他就是不明白,既然不舍得,为何不开口挽留?他简直要急死了! “爷,我看世子夫人这次去意已决,她若走了回了镇江老家,说不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爷您想想,世子夫人若是留在京都,还能多看顾姐儿,她那么疼爱圆姐儿,和温夫人这么多年来又都是住在京都,京都城还有舅老爷一家,她为何执意要回镇江?这分明是存了以后都不回京都的打算啊!” “一旦明日一早她走了,便是飞鸟投林,泥牛入海,您以后再想见可就难了!” 谢瞻先前一直坐着不语,听到这话,霍然起身走了出去。 烛光将白色纱窗上的人影拉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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