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也是坏,故意往谢瞻的衣服里扔老鼠虫蚁,把谢瞻的袍子扯破吓唬他。 他竟愣是一句话不说,也不找谢皇后告状,把衣服抖擞干净了穿上,第二天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将梁王拖去角落里,用刀把梁王头发抓着削去半截。 若不是宫人拦着,梁王的头都差点被他削掉,吓得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梁王成了秃子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再进宫招惹谢瞻,以至于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谢瞻都要摸摸自己项上的头发还在不在,到这几年这毛病才好了。 “孤记得,昨日舅母似乎从宫中延请了御医,莫不是舅母生了病?” 两人走了片刻,谢瞻转过头,太子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是沈氏,她昨夜不适。” 谢瞻如实说道。 太子思量片刻,笑着颔道:“弟妹的身子应有七八个月,快要生了吧?”又感叹道:“没想到转眼间你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记得当年你和梁王都只到我的膝盖上一点儿。”用手势比了下。 本想借着家常再引得他多说几句,也探探他对定北王的口风,眼下看来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好似一段路只有他一人在讲似的。 太子就有些意兴阑珊,摇头叹气道:“和你这人说话没意思,你嘴巴压根撬不开!你和弟妹相处时莫非也是如此,你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你俩人岂不是成了两个哑巴?” 话中带着揶揄之意。 谢瞻面上却依旧没有多大的波动,只微微一笑,低头作恭敬状。 太子不动声色地盯他半响,忽地开口说道:“临远,令瑶的婚期在下个月十八,她托孤转告你……” “殿下慎言!” 太子话音未落,谢瞻便打断了他,颇为严肃地正色说道:“臣与永宜县主早已无半分瓜葛,她不懂事,叨扰殿下,还请殿下日后莫要再替她传话,免得传出去有损她的闺誉!” 常令瑶年幼时时常出入宫禁,太子也算是看着常令瑶长大,因此关系相熟些。 太子一哂,眼里掠过一丝尴尬。 他很快又笑了起来,拍拍谢瞻的肩膀道:“到底是你考虑周全,是孤疏忽了!” …… 沈棠宁是第二日接近晌午的时候醒的,她刚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到肩膀处的剧痛,解开衣服一看才发现,肩头处红肿不堪,透着层青紫,细闻闻,还有股淡淡的药味儿,完全是某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结果。 这一掌下去,莫说是温珧,恐怕舅舅也招架不住。 王氏和谢嘉妤都来看过了沈棠宁,陪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始终一副悒郁萎靡的样子,只得开导几句后离开。 晚上沈棠宁歇下了以后,谢瞻方回来,时辰不早,月上中天,屋里只点着两盏小灯,灯光晃晃悠悠地摇曳着。 沈棠宁白日睡多了,晚上虽然躺下了,却睡不着。 白日她和王氏又提了一次,想一个人住,这次王氏倒是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小两口磕磕绊绊很正常,你们两个性子南辕北辙,刚成婚难免要磨合一番,这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多了,总不能因为一朝谈不顺便要分房和离吧?你放心,我已经替你说过阿瞻了,他已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再有犯。” 沈棠宁明白,王氏是谢瞻的娘,就算她会为她打算考虑,心里最向着的那个仍然谢瞻。 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她只能默默地裹紧了被子,心里头沮丧地长叹了口气。 两人六天没说一句话了。 这天清晨,沈棠宁坐在窗边儿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今日二月二十一,陈太医说预产期在两个月后,除去王氏送给她的大额珍宝首饰,她目前手里已经攒了四百两银子。 其中的三百五十两银子已被拿去买了宅子,剩下的三十两银子用来购置了家具,最后剩下的银子可以用来做些小生意。 做什么好呢……对了,可以做她的老本行,绣帕子做针线,给人抄书。 当然,最好是能在和离之前就把谢瞻没收的父亲的那些兵书给要回来。 万一他不给…… 突然,一件衣服被丢到了她的眼前。 沈棠宁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鼻子,屏住呼吸。抬眼,谢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命令的口气说道:“给我把衣服缝好。” 说罢便丢下衣服潇洒离去。 沈棠宁两根手指把衣服捏起来,衣服应该是刚换下来,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袖口上破了个大洞,森森然像谢瞻的两只眼睛。 沈棠宁受不了这臭烘烘的味道,想赶紧把衣服丢开,然而仔细一闻,这衣服竟不仅没有汗臭,反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荚香,混合着一股瑞脑的香气。 她愣了半响,而后仍是叫来锦书,让她把衣服洗干净了缝好,晚上放到谢瞻的衣橱里。 到了第二日晚上,她刚爬上床准备躺下,谢瞻又是“唰的”一声扯开她的帘子,把衣服丢到她的身上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 “你是不是故意的,把衣服缝补成这样!” 沈棠宁捡起衣服来一看,袖口处依旧是那个黑黢黢的大洞,且比上次看见的还要大,居然从袖口一直拉扯到了手肘处。 沈棠宁诧异地瞪大双眼。 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怎么就破成这样,她记得锦书平日里给她缝补的衣服都很结实呀! 但见他一脸的不悦,也不像戏弄她的模样。 “我明日再给你……” “就现在!” 谢瞻打断她,并精准无误找到了她丢到罗汉床上的针线筐,把她平日里做针指的针线都找了出来,一起摆到了她的面前。 “……” 沈棠宁咬咬唇,衣服都破成这样了,她就不信她缝好了谢瞻还会再穿。 心里想归想,沈棠宁却不敢说,生怕他像那日似的突然大发雷霆,顺从地拿起了针线。 针孔太小,灯光昏暗,她看不清,细细的线怎么都穿不进去,谢瞻还在一边目光灼灼地监视着她。 沈棠宁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下一刻,谢瞻从她手中拿走针线,只低头穿了一下,那根细线便十分听话地穿过了狭小的针孔。 她的一双柔荑和足都生得极美,纤细,白皙,十指如梭翻飞,专注而认真地缝补着他的衣服。 谢瞻低头看着她 “缝好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沈棠宁微微松了口气。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颗头朝着她举着衣服的胸口处伸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不对,绝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楚地看到谢瞻慢吞吞地瞟了一眼她的胸口才把视线收回去,并且那一眼的时间还不短! 沈棠宁的脸腾得就红了,又羞又恼。 等他把衣服拿到手,她“唰”的一声把帘子拉上,尾端压进自己的被子里,用身体压着,这样就算他来扯一时也扯不开。 那拉帘子的举动很明显能听出来是带着愤怒的意味,谢瞻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旋即对她这样防备的举动很是恼火,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咚”的一声,他报复似的也发出一道巨大的声音躺了下去。 沈棠宁能感觉到,因为本来两人一人一半占着属于自己的楚河汉界,但谢瞻上床时往她的位置挤过来,手臂打到她的手背,吓得她连忙把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 这便罢了,更叫她气结的是,他那一双大脚还擅自越过楚河汉界压在了她的脚背和脚腕上,毛茸茸的大腿蹭着她娇嫩的肌肤。 沈棠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感觉真叫人恶心! 她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自己的脚丫子从他的大脚下抽出来,并趁着他还没醒,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接下来几日,谢瞻越来越过分,不但裤子破了都要让她来补,还用他不看着她就不用心缝补的借口亲自监督她缝补的过程。 有几次沈棠宁就快忍不住要把裤子撇到谢瞻那张刻薄的脸上,想来想去还是忍了下来,憋屈地拿起了他丢来的已经穿好的针线。 这样的逗弄对谢瞻来说却仿佛是种乐趣,尤其是看到她脸上露出那种想生气又不敢生气,委屈还夹杂着气恼的表情时,他就变得心情特好,懒洋洋地靠在床尾,把两条大长腿翘着架在床头,一只手搁在脑后,另一只手举着手里的书看来监视她。 这一日的清晨,谢瞻从小校场回来,脑中还在琢磨着今日回去如何捉弄沈棠宁,府上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花厅中,谢瞻掀帘看到屋里坐着的温济淮和温珧,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怎么好看,也没再继续走进来。 温济淮拉着温珧到谢瞻面前,温珧垂头丧气地道歉:“上次是我冒犯了世子,我不仅没把话解释清楚,还意图动手打人,伤了两家和气,请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ῳ* 从怀里掏出那本题册递过去,“这题册里的题并非是泄漏的考题,而是书院的夫子们根据主考官往年出题的习惯编写的考题,这种题册我手中有七八本,世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京都各个书院打听,每个书院都会售卖类似题册。” 谢瞻在温济淮恳切的目光中,接过题册翻看了下。 温珧做题很用心,题册上从头到尾每一道题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字迹。 其实那日之后,谢瞻就派人去书院打听过温珧口中说的题册。 谢瞻合上题册,还给温珧,神情虽依旧冷傲,面色却缓和了不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方主动递来梯子,一方也就借坡下驴了。 事情比他想象得顺利,温济淮如释重负。 那日的争执,说到底双方都负有责任。 温济淮不想让沈棠宁难做,打听到今日谢瞻休沐,便特意拎上温珧带着赔礼上门来道歉。 来之前担心这位镇国公世子存心刁难,他还准备了几套说辞来备用,没想到谢瞻看着不近人情,倒是比传闻中地要平易近人。 温济淮受宠若惊,不管谢瞻认不认他这门亲戚吧,起码他承认他温家是妻子的亲戚,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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