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煞白,眼中满是惶恐,唇瓣也在微微颤抖, “父亲本意并非如此,绝不是有心冒犯,还请郎主勿怪。” 郑明存确是在借酒发作。 他从下睥睨着掌中抖若筛糠的女人,又瞥见了她手臂上方的守宫砂。 那殷红一点,在莹润白皙的肌肤上极其醒目,简直就是眼中刺肉中钉般的存在! 他将其摩挲几下,然后手中力道逐渐加重,直到指甲将那肌肤掐出血来,血珠子慢慢渗出掩盖住守宫砂,他才觉得心头那口气,略略消散了些。 郑明存蓦然紧贴在她的耳旁,嘴角勾起几分阴冷且危险的笑意。 用更微弱,且更让人战栗的声音道。 “可我……确是不行呐。 否则,夫人为何至今为止,还是完璧之身?” 未曾想这块难以启齿的遮羞布,竟就被他自己这般直剌剌揭开。 这人莫不是醉糊涂了?! 徐温云被他掐得生疼,却不敢反抗半分,只紧紧咬着下唇忍受。 她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只觉惊惧更甚,瞳孔震动着抬眼望他,眸中水雾上涌,泫然欲泣。 郑明存见她要哭,只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转身行至圆桌前,倒了杯冷茶灌下。 “夫人喜欢孩子么?” 依据经验,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同他反着来。 她捂着受伤的小臂,只颤巍巍朝他走近两步,提着心尖,疼到喉嗓都在抖。 “出嫁随夫。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君喜不喜欢。” 这没根没骨,逆来顺受的模样,果然很让郑明存满意。 他先是眉峰微扬,然后吁了口长气, “稚童软萌,我自然喜欢。 只是夫人也知,我身子不济,恐今生都难有子嗣,如此论起来,实在乃人生一大憾事。 徐温云只能立马安慰, “郎主放心,我提前命人打探过,京中有好几位御医都极擅治疗此症,只消一到京城,我们便可登门拜访,假以时日,必能根治,让郎主得享儿孙绕膝之乐。” 可若当真能治好,又何须等到今日? 这十余年来,郑明存尝试过的药方何止百种,什么春蚕壮阳方蛇通阳宝龙兄蛇油……那苦口的汤药徐温云只吃了三年,而他吃了十余年,可恨依旧一点成效都没有! 退一万步讲,若非这隐疾无法治愈,他又哪里会娶徐温云为妻? 以荣国公府的家世门楣,以他高中探花的俊逸之才,当初大可聘一位高门贵女,只不过那些精养出来的女子大多心气高,若嫁进门后不满他的不全之症,一个闹腾开来,两厢都不好看,倒不如就娶徐温云。 貌美如仙,家世又低,还有两个拖累,能隐忍,够坚韧,好难捏,哪怕受了委屈也无人为其出头。 实在是装点门面,安守后宅的最佳选择。 “明知此症已是药石无医,倒难为夫人还肯好心宽慰我,其实不怕同你说,这病就算能治好,我也等不了那么久…… 我需要立即,马上,赶紧有个孩子。 且最好,是男胎。” 这不举萎靡之症,就算娶妻遮掩,也瞒不了多久。 以往在袁州就任倒还好掩盖,可一旦入了京,皇城根底眼线众多,若是不慎穿帮,那今后在官场上应该如何做人?只怕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在旁人眼中,他郑明存只能是完美无缺的存在,绝不能有半分瑕疵! 再者,也是最紧要的。 父亲已然老迈,早就有心要传爵,而他作为族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公爵之位原毫无意外是要落到他头上,□□国公府向来看中血脉,眼见他成婚三年却还未生出嫡长孙,此事就一直耽搁下来,昨日家中来信,道庶出的二弟于两月之后即将成婚。 若是让庶弟先他一步生下男胎,那爵位花落谁家,还当真就是说不准了。 但凡有个孩子,名利钱权,皆会随之而来。 若一直无所出,一切都如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想到此处,郑明存抬眼望向站在桌旁颤抖的徐温云, “我现下是何处境,夫人应该瞧在眼里。 夫人如此贤惠,想必会为我分忧吧?” 入荣国公府久了,徐温云多少也能咂摸出几分他的想法,只是却还不明他语中的深意,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怕号错了他的脉搏,只颤着嗓子回答, “郎主希望我如何分忧?” 摇曳的烛光之下,郑明存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唇边掠过一丝精明的笑意,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默了几息后,也不再卖关子,终于道出了那个萦绕在脑中许久的念头。 “我虽不济事,可不是还有夫人么? 你这幅身子调养多年,已是到了最适合生育的时候,不如委屈委屈夫人,去外头借种怀胎带回来,充做我荣国公府的血脉?” 徐温云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惊恐而放大,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她是听错了么? 什么?借种生子? 徐温云自小受过妇德戒训的世界观,在此瞬间坍塌。 “……不!岂可如此? 我凤冠霞帔拜了天地,嫁的是郎主! 郎主岂能推我去与旁的男子…做那样的事?” 寻常男子确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可郑明存做得出。 他自小生在高门侯府,又在朝中磨砺浸*淫许多年,什么内宅手段,官场倾轧没见过? 只要能往上跨一小步,多得是人愿意设计构陷,罗织罪名,搅得人头落地满族皆亡,而他只不过利用妻子去借种生子罢了,对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夫人之所以拒绝,许是觉得我丧尽天良罔顾人伦,可于我们夫妇来说,这实在是能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只要生下孩子,你便再也不用喝那苦口的养身药,而我也能借着嫡长孙承袭爵位,实在是一举两得,互利双赢! 且夫人放心,我无法生育,夫人此举是为我排忧解难,你怀胎之后我不仅不会怠慢半分,反而会将你肚中胎儿视若己出,倾尽荣国公通府之力,将其培育成才,将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岂不乐哉?”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代表这绝非酒后的贸然之语,而是早在脑中权衡过利弊,想要将其真切落到实处的招法,且二人挑破到如此这种境地,已绝非徐温云轻易能动摇得了。 可她到底是个知廉耻,懂荣辱的女子。 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她尽力转寰着。 “郎主何至于此?咱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想要个孩子而已,哪就至于走岔到那一步?郎主大可在宗族中过继一个,又或者……咱们去慈幼院领养一个!如此都无碍的啊,郎主若是答应,我入京后便可为你相看……” “分明你张张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再冒风险?牵扯许多人进来?!” 眼见她这般油盐不进,郑明存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压着嗓子怒喝一声,截断了她的话语。 “我意已决,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 夫妻三年,我对你并非一丝情分也无,只要你能顺着我的心意将此事办好,今后你便是独占后宅的国公夫人,我保你通家老小满门富贵!可若是出了差错,又或是走漏风声,我只需稍稍施展手段,便能让你那个病秧子妹妹香消玉殒,让你那个上进的弟弟青云路断,再无功名可言!你若不信大可试试,话已至此,你便自己看着办!”
第三章 借种生子。 哪怕寻常女子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徐温云平日里是个最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 此时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欺人太甚。 郑明存莫不是看她柔顺忍让惯了,所以就觉得万事,她都会唯命是从?呵,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她若是当真松口答应,才真真是头脑昏聩,舍弃道德体统,毫无尊严底线。 其实就算咬死不肯,想来按照郑明存那么要脸面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对她如何。 二人毕竟磨合多年,她自觉孝敬婆母,打理后宅……桩桩件件都从未让他费过心,他总不能恼怒之下,就一剑将她杀了,毕竟就算再续弦一个,也未必能如她这般乖觉,至于他对弟妹的那些威胁恫吓,想必也只是说说,毕竟两个弟妹对他向来敬服恭顺,他还能当真下杀手不成? 打定了这个主意,徐温云才觉得略略心安了些。 躺在榻上的男人已经进入梦乡,呼吸均匀而绵长。 而徐温云,是没有资格与他共枕的。成婚三年,二人每每需要同房时,她都只能在榻尾处跪得笔直,直待他熟睡之后,才能蜷在床脚略歪一歪。 翌日。 寅时二刻。 郑明存准时醒了,洗漱之后,正在徐温云的伺候下换衣,他眉峰微挑, “那事,夫人考虑得如何?” 眼见她紧抿着唇沉默不说话,郑明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面露不悦,伸手拂开她,自己抬手盘上了衣襟上的如意扣,冷笑一声, “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 么时候。” 徐温云眼见他负手出了房门,与贴身侍从耳语了几句,然后再也未看她一眼,先行往前厅走去,她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未能遂他心愿,郑明存必然心存不满,只怕回京这一路,决计不会好过了。 此刻,出行在即。 徐家众人都来门口为他们送行,他们丝毫察觉不出站在面前的是对怨偶,从二人笑容弧度都几乎一致的脸上看来,这俨然就是对恩爱夫妻。 应对完那些无甚紧要之人,徐温云总想着与弟妹再交代两句,可见徐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禁关切问道,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哪儿伤着了?” 徐绍挠挠头, “也不知大早上哪家熊孩子在玩儿弹珠,手劲儿还奇大,我过院子时,有颗打在左臀上,当下连到大腿那块都青红了,不过阿姐莫要挂心,已经擦过药酒,歇几日也就好了……” 徐温珍也在一旁道, “幸在运气好,那弹珠没打在右手腕上,否则接下来两个月,都莫要想提笔写字了……” ! 电光火石霎那间,徐温云好似心有所感,望向正与男眷长辈们寒暄的郑明存,他感受到眸光,亦抬眼望来,扯扯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当真是他安排的!是他命手下用弹珠打伤的绍儿! 徐温云面色微变,心中生出些恶寒,浑身都忍不住轻颤。 所以郑明存这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她拒绝按照他的心意行事,他便能轻易要了弟妹性命! 一颗心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 她惶惶然惊惧着,也没有心思再去应对亲眷,只听得着郑明存解释她昨夜没有睡好,然后恍惚间被阿燕搀上了车架……再回过神时,人已被驼着驶出了衡州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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