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实在是抵不住陆修齐撺掇。 “皇上日日呆在皇宫不闷么?仙客汇又上了只有春季特有的花卉宴,但凡品尝过者皆赞不绝口,皇上莫非就不想去试试味儿? ……我请。” 因着这最后两个字,李秉稹倒也颇勉为其难赏他了这个脸,难得微服出宫,坐在了此间雅阁中。 这般主题的餐食,确有几分新颖。 虽说其中绝大部分,比起宫中御厨的手艺来,确实有些逊色。 可不得不说的是,其中有几道菜,在食材搭配与碰撞间,确实有些出乎李秉稹的意料,风味独特,是他从未吃过的味道。 “这道鲜虾豆泥煎苦刺花。 这道鲜花野菜拼鱼荟。 还有这道金雀花龙虾炒梯田鸭蛋。 以及这两道……再去另做两份打包。” 所以李秉稹在席间,就吩咐一旁的伺者,准备待会儿将其带回皇宫,给太后以及李悦怡二人尝尝鲜。 说罢,下巴颏朝陆修齐处点了点, “记他账上。” ??? 陆修齐被点了个猝不及防,口中的食物没来得及下咽,猛然咳嗽起来,一章俊脸胀至通红。 好好好。 这是吃饱了也还要兜着走的意思。 章休本着有便宜不占就是亏的意味,亦毫不留情,紧随其后添补了句,“我也一样,另再打包一份,也记他账上。” 。。。 陆修齐嘴角抽抽,只觉压根就不该他们二人来,心中敲了敲算盘,好家伙,今日这顿生生吃去了他一个月俸禄。心疼,肉痛,却又无可奈何。 三人用过膳后,踏出雅间,在仙客汇侍者的牵引下,正预备着往外走…… 此时长廊尽头的的雅间中,走出来个胡商,他望见三人的瞬间,面上就满是惊喜,直直阔步迎面走来。 “陆客卿!” 陆修齐浑以为唤的是自己,顿然抬眼望去,结果却见那胡商望向的是李秉稹。 身为禁军统领的章休极为机警,立即沉下脸,将手握在腰间的刀把上,阔步拦在李秉稹身前。 大有只要这胡商有任何异动,就立即让他血溅当场的架势。 李秉稹轻拍拍章休后背,示意不妨事,哪怕事隔多年,镖队中所有人的面孔,都在脑海中依旧如新。 因着敲了陆修齐顿竹杠,李秉稹的心情尚算得上不错,负手站定,唇角上翘,倒了乐得理会这胡商,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 “欧伯特。” 那胡商略略激动,就连那口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都变得极为烫嘴。 “京城真不愧是个福地洞天,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月前遇见了周娘子,今天又在此处遇见了你。”
第五十章 那胡商略略激动, 就连那口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都变得极为烫嘴。 “京城真不愧是个福地洞天,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月前遇见了周娘子, 今天又在此处遇见了你。” 听到那个极为熟悉,现在却许久未曾有人提及过的女人…… 李秉稹瞬间眼周骤紧,微微眯起的眸光中,透出丝危险气息,剑眉微挑,带着略微探究的语气, 复又将那三个字, 在喉舌中复又翻滚了遍。 “你看见了,周…娘子?” 果然不愧是陆客卿。 这么多年过去, 依旧还是那张冷脸,丝毫没有改变, 只是气质更加凌厉了,一个眼风扫过来, 让人不禁有些腿骨打颤儿。 好在胡商到底是个生意人,自我消化得很快, 面上神情依旧是那么阳光灿烂,憨然咧着嘴笑道。 “是啊,就是周娘子。 不过她身边跟着的婢女却不是阿燕, 还说我认错人了,说不认识我……对了, 怎得你们后来没有在一起, 没有成亲么?我们原都还盼着喝你们喜酒呢……” 。 李秉稹原略略提起的心, 复又重新落了回来。呵,他在期待些什么?期待那人真是周芸么? 须知人死是不会复生的。 户籍单上清清楚楚:溺水身亡。 如若周芸当真还活在这世上, 必是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她那个随时随地都捧哏的狗腿子婢女。 且周芸分明是那样热络的一个人,遇上了以往镖队中的故人,又哪里会有不相认的道理? 许是碰见个与她相像的女子,被这胡商错认成了周芸而已。 李秉稹心神这么动荡了阵,再没有什么心思与这胡商寒暄,更不欲回想起为何二人没能在一起这桩痛事。 只微颔首道了句,“某还另有要事,失陪。” 说罢,便迈步抬腿,直直与这胡商擦身而过,朝远处仙客汇的出口处走去。 要不说人胡商能发财呢? 哪怕是此等情况之下,依旧不遗余力为自己宣传着,带着浓重烤羊肉串味道的官话,远远飘入三人耳中,“陆客卿,我的布料店铺开在琉璃街十六号,就离此处不远,你若得空来店里转转,给你打八折,八折!” 三人前后踏出了仙客汇的偏门。 因着李秉稹身份特殊,且他也不喜与人群太过接近,所以专供贵客出入的偏门,早就侯了辆宽敞舒适的车架。 三人还是依旧按照方才雅间中的位置坐着,车轱辘悠悠转了起来,顺着热闹繁华的街道,缓缓向巍峨的大内皇城驶去,使得人身形微微晃动。 原本和乐的氛围,因着方才那胡商的乍然出现,变为有些许尴尬与微妙。 李秉稹冷沉着脸,自顾閤眼安神。 陆修齐面部表情倒是极其丰富,眉眼间搭起戏台来,朝坐在对面的章休,挤眉弄眼,明示暗示着。 章休老神在在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接招……陆修齐便知这个重任只能落在自己头上。 陆修齐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略带了些小心翼翼,尝试着现提了一句。 “皇上…… 有句话,微臣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种丝毫没营养的言语推拉,李秉稹压根就不耐得搭理。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可不知为何,车架上的另外两人,忽就觉得身周的空气,都骤然冷凝寒森了几分。 陆修齐倒也不是个不知趣儿的人。 眼见李秉稹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摆明了就是猜到了他会问什么,就不想让他提那茬。 可陆修齐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既然由那胡商的言语中察觉出了蹊跷,便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于公,为了传承祁朝社稷江山;于私,为了堂兄终身大事,姑母想做祖奶的一片心。 当然了,最主要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陆修齐想着今儿个大不了就豁出去了。他暗吞了口唾沫,一咬牙一跺脚,便直接一股作气问道。 “皇帝堂兄,平日里可从不见你近女色,可方才那胡商口中所说的周娘子是谁,且他为何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会在一起,会成亲云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未曾想到陆修齐这小子,竟当真能有胆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此事乃是李秉稹逆麟,若放在以往,有谁胆敢在他面前提及半句,他必不会轻饶。 可随着那人的香消玉殒,以及时间的逐渐流逝,李秉稹莫名觉得,现在再提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的心绪好似已不如以往般,会生起万丈波澜了。 他掀起狭长的凤眼,纤长的眼睫微颤,眸光淡淡地朝陆修齐掠去,语调沉澈,带了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那女子唤做周芸,乃怡儿的母亲。 建在皇陵的衣冠冢,草都已经三尺高了……还有何想问的么?” “……”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了在场二人的意料。原以为会听到个充满爱恨情仇,相爱相痴,旖旎悱恻的故事……谁又能想得到,那周娘子已经亡故了呢? 人死万事休。 陆修齐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有些冒犯到了,便也闷然,再说不出话来了。 * * 另头。 永安街,容国公府。 自身体恢复,可以出门走动开始,徐温云每个月都会抽空去相国寺祈福上香,大多时候是带着妹妹徐温珍,偶尔也会换着带阿燕出门。 今日才将将踏入涛竹院的院门,就听得远方传来声软糯的呼唤,“娘亲。” 辰哥儿已经一岁半了。 虽说是个小男孩儿,却有些女相,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尤其是那两道淡眉下,是双充满灵气的眼睛。 小小的人儿,已经能跑会闹了,撒开了小脚丫子跑来,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也随之颠颠颤颤……简直是要将人的心都萌化掉。 徐温云蹲下身,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先是亲了亲他的面颊,紧而问道,“出门了这么久,辰哥儿有没有想娘亲呀?” 辰哥儿歪头一笑,又窝心又暖甜,抬着小臂膀就要搂母亲脖子,亲昵在她颈窝蹭了蹭,“想了呢。” 这闲适的母子时光,很快就戛然而止。 徐温云听到身后传来阵脚步声,而眼前的仆妇们纷纷屈膝行礼,她柔软的身子忽就浑身一僵。 身后传来个男人温暖和煦的声音。 可在徐温云耳中听来,丝毫不亚于毒蛇吐信。 “辰哥儿,不能光顾着抱你娘亲,来,也让父亲抱抱。” 其实扪心自问,自徐温云生产过后,她能感受得到,或许是出自家族的压力,又或许是当真将辰哥儿当作继承人来培养……郑明存或不想这孩子长大之后与他生分,所以已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甚至偶尔得闲了,还会亲手给辰哥儿做上一两件玩具。 可也不知为何,辰哥儿这孩子,自在襁褓中时,就与郑明存亲近不起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辰哥儿谁抱都不哭,可但凡落到郑明存怀中,就啼哭不止,有好几次甚至都尿在了他身上。 其实徐温云何尝不知郑明存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可出于私心,她还是想让辰哥儿,在个家庭氛围健康的环境中,欢乐成长。 所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阻止不了郑明存亲近孩子,甚至有时候,还会略带着几分复杂的心情鼓励辰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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