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有点危险,没人敢接话。 唯有太后依旧笑道:“且看他吧。” 这个“他”是指武陵侯还是明于鹤,无人敢问。 殿外,明于鹤知道骆心词所谓的头晕是个借口,跟着范柠出了永寿宫,脚步却一点都不急。 人家姐姐教训弟弟,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是不是? 不能太早出现。 为了给姐弟俩留出处理家务的时间,从永寿宫出来后,明于鹤以避嫌为由,将范柠支开了。 他这边慢悠悠的,路上遇到攀谈的官员,惯常不爱听的话,也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小侯爷,小姐与王公子像是闹了不愉快!” 直到有宫女神色慌张地跑来,明于鹤才赶过去,到了附近,恰巧看见骆心词扇了一巴掌后,再次扬起的手被王凌浩抓住。 明于鹤其实是很遗憾的,他更希望骆心词能够对王凌浩下重手。 但这也没办法,她是个姑娘,力气总是比男人小的。 这二人的争执像是有一会儿了,已经引起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明于鹤这个做兄长的不能视而不见,将过去,隔着看热闹的人群望见了王束。 王束也看见了他,神色微沉。 骆心词与王凌浩为何争吵,二人心里一清二楚。 在宫中闹事,太后定会亲自过问,王凌浩多半会将事情如实说出。骆心词也可以直言骆家被人蓄意灭口的事,可这事没有任何证据,仅凭她一张嘴,很难将人说服。 纵是将林州知府、官吏传唤到京城对峙,也难保这些人不会被收买,临时改口。 再过分些,王束还能反咬一口,说骆家遇险的事是骆家人自我设计,用来诬陷他的。 双方各执一词,但百姓总是对桃色流言更有兴致,届时孰是孰非就没那么重要了,被推到风尖浪口的将会是骆裳。 她是否趁着王束入京赶考与奸夫私通,将会被人口口相传,衍生出无数莫须有的肮脏故事。 甚至不需要证实,只要被这样怀疑,所有人都可以用最歹毒的言词辱骂她。 对付女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毁了她的清白。自古便是如此。 明于鹤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 他向着不远处的王束微微一笑,往湖边走去。 王束淡然转眼,同样抬起脚步。 方迈出两步,就听得两道相继而来的“噗通”声,园中响起杂乱的尖叫。 有人落水了。 . 初入夏,早晚有些凉意,却已不会让人感到寒冷,可到了水中就全然不一样了。 骆心词感觉湖水好似尖锐的冰锥,从四面八方朝她刺来,她奋力挣扎,换来的只有不断的坠落感与灌入体内的冰冷。 湖水阻断她的呼吸,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强烈的窒息感中,骆心词浑浑噩噩地觉得她可能会死在这一日。 她是后悔的。 要死也该拽着王束一起死,毕竟一切皆因他而起。 她还应该提前写封书信谎称明念笙是被她逼迫的,这样,等事情暴露时,舅舅娘亲、明念笙和连星能将事情全部推到她一人身上。 反正已经死了嘛,不怕背着罪名。 在被拖着下坠时,骆心词又想起明于鹤。 等明于鹤发现她其实不是明念笙的时候,该恨得咬牙切齿了,可惜她看不见那场景了。 骆心词喘不过气,已经无力挣扎,在意识消散前,她闭上眼睛,最后的想法是:“天杀的明于鹤,说好不会让我吃亏的……” “哗啦——” 冰冷湖水撤开,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脏之中,骆心词的手抽搐般攥着救命稻草,剧烈地咳了起来。 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蜜蜂舞动,也像是嘈杂的呼声从遥远的山谷传来,模糊不清。 “睁眼!”脸颊被人拍着,耳边是严厉的命令声。 骆心词努力睁开条眼缝,刚迷濛看见明于鹤湿漉漉的面容,眼睫上残留的水珠侵入眸中,她重新合眼,又痛苦地咳了起来。 连续咳了几下,等呼吸彻底通常了,她才反应过来被救上岸了。 是明于鹤下水救她的。 这人怎么说呢?没有保护好她,但是愿意下水救她。 “我让你打他,你带着他一起跳水,你是想和他同归于尽,用断子绝孙来惩罚王束吗?”明于鹤很是不理解,“还是看湖水干净,想下去游水?” 许多东西表面越美好,私下就越肮脏,就像这个凝心湖。 名字好听,风光秀丽,存在许多年了。 然而,早些年前几个皇帝在时,宫妃相斗,不少妃嫔宫女因为各种原因淹死在这个湖中。 明于鹤为捞骆心词下水,同样浑身湿透,很是不悦。 骆心词想与他解释,其实她没想下水的,是王凌浩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挣不脱,就使劲推了一把,没想到把人推到了水里。 她完全是被王凌浩带下去的。 可她只能闭着眼不断大喘气,暂时说不出话。 明于鹤刺了骆心词几句,看着躺在他怀中急急喘气的苍白面孔,深感无力,摇摇头,伸手将骆心词眉眼处的水迹抚去。 手一动,就感受到拉扯力,顺势看去,见骆心词半躺在他怀中,眼睛睁不开,右手却紧紧地攥在他肩头,指骨苍白,露出的手腕与小臂如同光滑鲜嫩的扇贝肉,被不断下滑的水珠冲刷着,白得耀眼。 再下方,鹅黄衣衫被浸透,紧紧黏着肩臂,下方柔腻的肌肤大片大片的透出,就连贴身衣物都若隐若现,随着水迹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明于鹤无意多看,但画面已经入眼。 许多人正向着湖边围过来,大臣、各位夫人小姐,乃至侍卫都有。 骆心词是个姑娘,让人看见终归是不好的。 明于鹤拽下抓在自己肩膀处的手,扯掉自己身上的外衣,粗鲁地裹住骆心词,然后将她按在怀中,用衣物与身躯将她全部遮住。 骆心词刚从冰冷漆黑的湖水中脱离,乍然间又被黑暗包裹,坠湖的窒息感再度涌现,惶恐地挣扎起来。 刚动了一下,就被结结实实束缚住。 明于鹤低声警告:“不想被看光就老实点。” 骆心词五感刚恢复,迷糊理解了他的意思,缩在胸前的手顺势摸了摸,触到的是湿淋淋凌乱衣物与自己凉飕飕的肌肤。 她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抓着披在身上衣裳的内角,使劲往明于鹤怀中蜷缩。 明于鹤:“……” 宫中侍卫迟迟到来,破开张望的人群,一部分去查看王凌浩的情况,一部分来找明于鹤。 又有宫女匆匆赶来,领着两方人去偏殿更衣。 这种情况下,的确不好解释事情原委。 明于鹤将骆心词抱起,再次看见了王束。 这次两人距离很近。 侍卫来的慢,王束不会凫水,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凌浩被多淹了会儿。此时王凌浩昏昏沉沉,正狼狈地被侍卫架往偏殿。 明于鹤抱着骆心词走到王束面前,停下脚步。 而突然悬空的骆心词只听见宫人的几句话,知道明于鹤要抱她去偏殿更衣,对其余的一无所知。 她不知明于鹤为什么不动了,因感受到很多人围着她,害怕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瞧见,只得紧紧搂着明于鹤。 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这样贴着,让人很是窘迫。 太近了。 骆心词的呼吸喷在明于鹤的胸膛上,她能听见明于鹤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抓在明于鹤腰上的手,能感受到掌下的匀称肌肉。 她浑身烧灼,心里一边想着难怪明于鹤能轻而易举地抱起她,又胡乱记起小时候的一个下雨天,骆颐舟背她回家,将她跌在水坑里的事。 明于鹤也会摔着她吗? 思绪凌乱,好似蜂蜜拖出来的丝线,一圈圈交缠,理不清、拆不开。 骆心词心口砰砰跳起来,等她好不容易将这些乱糟糟的心思收起,发现明于鹤依旧没有走动。 她抬起头,从遮盖在发顶的衣裳缝隙看见了明于鹤光洁的下巴。 上面湿淋淋的,其中有一滴水滴迎着她的视线落下,恰好落在她锁骨处。 冰凉的水滴犹若带着星火,瞬间让骆心词燃烧起来。 她感知到那滴水在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滑,虫蚁爬行似的,带着火辣辣的痒意,马上就要浸到贴身衣物下面去了。 骆心词又臊又羞,赶忙空出一只手去擦拭。 未及摸到那滴水珠,环在她腰背与膝下的手臂立时收紧。 两具身躯紧密贴着,吓得她即刻僵住,再不敢动弹一下。 “今日之事只是小辈间的误会。王司业觉得呢?”骆心词听见明于鹤的声音。 察觉到明于鹤是在与王束说话,她赶紧收起心神,紧张地侧耳细听。 过了会儿,王束才有回答,语气微妙道:“小侯爷所言极是。” 随即,明于鹤抬步。 骆心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晃,走出好几步,她才终于明白明于鹤是在威胁王束,不许他提骆家人的事。 是为了避免失态扩大,致使骆裳遭人恶语攻击吗? 骆心词再次从衣裳缝隙中偷窥明于鹤,看见他脸上的水珠滑到咽喉处,顺着喉结滚落,这回浸入到了他自己的衣裳中。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显眼,明于鹤低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骆心词张了张嘴唇,想说的话不知如何表述,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悄声疑问:“你与他说了什么?” 她看见了,在王束回答之前,明于鹤虽未出声,喉结却滚动了几下。 正是这句简短无声的话,让王束被迫答应隐下骆裳的事。 明于鹤转开眼,没搭理她。 骆心词很好奇。 因浑身湿透,她不敢露面,也不知周围有无侍卫宫女跟着,又用微不可查的语气道:“我看见你说话了……” 话音落,抱着她的双臂忽地松动。 失重感袭来,骆心词心头一紧,急忙搂紧了明于鹤的脖子。 她并未落下去。 明于鹤先是松了松手臂吓了她一次,再振臂将她往上掂了掂。 等脚步恢复稳健,骆心词再偷看他,视野受限,只能看见他湿透的胸膛和交襟衣领下露出的一片肌肤了。 她盯着那处看了会儿,红着脸,默默移开了眼。
第30章 头晕 明于鹤抱着骆心词回到偏殿,提早一步回来的云袖已让宫人备好热水,掀着帘子方便人进来,说道:“小侯爷,郡主在隔间等您。” 自然是等他解释今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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