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词开始担忧明于鹤能不能撑得住。 可转念一想,这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明于鹤应该早就知道,他说可以,应当是可行的吧? 只是代价高了些。 这么一想,骆心词觉得明于鹤人虽然疯疯癫癫,但对她这个妹妹的感情足够深厚,愿意为她得罪这么多人。 “你不会真的想与她做朋友吧?” 范柠见她盯着别人看得那么出神,忍不住怀疑。 “没有。” 骆心词不想连累范柠,只得先把她支开,道:“我可能是着凉了,有点头晕……你能帮我与大哥说一声,让他来看看我吗?” 这儿离永寿宫不远,随处是宫女,是以两人都没让侍女跟着。 范柠左右看看,张口就喊宫女,骆心词赶忙拉住她,“宫人会把事情传开啊!你想想,毕竟是太后的寿宴,不好扫兴的。” 范柠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扶着她在水边坐下,急忙回去找明于鹤了。 而另一边,被人盯着看了这么久,江黎阳早就发现了。 上回的事他分明是无辜的,却因为没有证据被迫憋屈地认下,他是不想就这么放过“明念笙”的,奈何韶安郡主说过,不许他再针对她。 江黎阳不想姑姑这个做嫡母为难,硬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他是再不想与“明念笙”有任何关联,见人一直盯着自己,怀疑她又想诬陷他,冷哼一声往殿中走去。 亭中那些公子小姐无一不为他的反应而侧目,如此,就有更多人发现了骆心词。 她与江黎阳的事真相如何不论,这么一个养在京外、下人所出的庶女,即便明于鹤对她很关照,也没多少人愿意与之太过亲近。 众人之中,本就是江黎阳的身份最为尊贵,见他走了,纷纷散开。 王凌浩顺着众人多看了骆心词几眼,也出了亭子,却不是远离,而是朝她走去。 他的主动靠近让骆心词惊诧,没来得及想清楚是什么情况,人就到了跟前。 “找我的?” 王凌浩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语气说不上友善。 “我爹已经和家中坦白了,早年他的确在乡下成过亲,但那个姑娘……你那个好友,骆什么的,不是我爹的女儿。” 骆心词与王凌浩面对面站着,发现对方比她高出三四寸,是一个清秀的、高挑的少年。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小她六个月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十六年来,二人首次见面,然而对方开口就是否认。 否认骆心词的身份,便是肯定骆裳与人私通。 骆心词的神情僵住,盯着他,一言不发。 王凌浩像是觉得这事很糟心,不耐地撇撇嘴,又慎重澄清:“我爹已经与骆家一刀两断了,骆家有什么难处都是他们自找的,我爹不会帮忙,我娘也不会允许。这些事情,那日我爹已经与小侯爷、小姐说清楚了,小姐若是不信,大可让骆家人到京城来,咱们入宫,当着圣上的面对峙。” 骆心词微微一怔,问:“入宫对峙,是你爹提出来的吗?” 王凌浩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气骄志满道:“我爹是朝廷命官,名声很重要,岂能被人无故泼污水?身正不怕影子斜,自敢请圣上裁决!就怕骆家人不敢来。” 请皇帝裁决,看上去很公平。 可骆家满门平民,当着皇帝的面,骆心词有武陵侯府做依靠,都惊惶不安。 骆裳一个平凡妇人,这辈子没迈出过林州一步,哪里有胆子面圣? 暂且不提藏在暗处想对骆家动手的人,就算能够顺利入京,被丈夫冠上不贞荡/妇的恶名,骆裳有何脸面在外人面前自证十六年前的清白身? 而王束为官多年,入宫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根本无畏面圣。 且他是一个行教书育人之职的男人,是因被原配背叛才休妻离开的,哪怕最终证实骆裳是清白的,他依然是受害者,是被同情的那一方。 之后呢? 他已经休妻十六年了,证明骆裳是被人诬陷的之后,王束、秦椋、骆裳,这三人的纠葛要如何处置呢? 复合?秦椋是名门贵女,不可能做妾,只能委屈骆裳。 骆裳不会接受,骆心词与舅舅更加不能容忍。 或是至此彻底分道扬镳? 那就是毁了骆裳的名声,又给她留下一段抱憾终身的感情。 放在以前,骆心词或许会信王束是因为坦荡无畏才提出这个主意的。 但在与明于鹤交谈后,现在她忽略事情的经过与发展,只看结果,清楚地明白就算是入宫对峙还了骆裳的清白,王束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就像明于鹤说的那样,无论如何,王束始终都是获益的那个人。 自得知常太傅致仕归乡起,骆心词对王寅桡,即现今的王束的看法一再波动。 从笃定他是凶手,到怀疑自己想多了,再到真正面对面听到他的解释,那时,骆心词情真意切地相信他是无辜的。 时至今日,她仍旧不能确认王束是不是意图将自家灭门的凶手,但可以肯定,他绝非善类。 这个看似公平公正的提议,实则是想把事情闹大,用权势和名节欺压骆裳,等着她崩溃,逼她去死。 骆心词抿紧双唇,静默半晌,轻声问道:“倘若他们不想将事情闹大呢?” “那不就摆明是想讹诈我爹吗?”王凌浩义愤填膺,“我就知道!那姓骆的女人不知羞耻,生出来女儿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凌浩骂了几声,又道:“不过她们能就这样放弃也好。我爹娘已经因她母女二人吵了好几日,才和好两天,我可不想再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骆心词只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不说话,王凌浩当她是哑口无言了,又好心劝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姓骆的一家人躲藏着不敢露脸,让小姐你一个外人出面,足以见得那家人有多阴险无耻。小姐当心被人利用了。” 骆心词抿了抿唇,直勾勾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 王凌浩以为说服了她,神色一松,道:“那便好。小姐若无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回殿中了?” “不,我还有事。”骆心词活动了下藏在袖中的手腕,道,“你离近些。” 解决了这桩让爹娘争吵的麻烦事,王凌浩心中松快,闻言没多想,往前一步低下了头。 “小姐请——” “啪!” “讲”字未出口,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王凌浩脸上。 “你、你……”他被打得偏了下脸,转回来,懵懵地看着骆心词,说话也不流利了。 而骆心词绷着脸,握了握因用力再颤抖的手,反手又是一巴掌。 王凌浩被惊住,竟忘了闪躲,生生挨了第二下。 骆心词曾经认为不管凶手是谁,王凌浩都是无辜的,不该将先辈人的错算在他头上。 这个想法曾被明于鹤驳回。 这日,在直面对王凌浩之前,说骆心词是害怕惊扰皇帝太后也好,怕惹怒秦家也罢,对于向王凌浩动手这事,她依然心存犹豫。 但是当听见他用鄙夷的语气侮辱骆裳时,这个想法彻底熄灭。 儿子能继承父母长辈的家业,就该继承他们的罪孽。 王凌浩被打,是他应得的。 那两巴掌,骆心词用尽了全身力气,手掌都打红了,仍是不能出气。 她满心的屈辱无处发泄,剧烈地喘了两下,再次抬手,这一次,手掌在落下前被王凌浩抓住。 “你疯了!”
第29章 抱起 明于鹤等着骆心词那边事发,一直未离席,就在殿中听太后与几位夫人闲话家常,时不时跟着说上一两句。 许多年轻人再有孝心,也不耐烦在老年人身旁久待,至孝如皇帝,也在席宴结束后离开了。 明于鹤这个风度翩翩又有耐心的英俊青年,却愿意陪着。 他长得出众,生得挺拔,说话时桃花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好似深情地注视着面前人。 哪怕是与武陵侯府政见不和、有过节的官员夫人,也不由得藉着说话的机会多瞅他几眼。 聊着聊着,忽然有人问:“听闻尤三小姐前几日定了亲?” 尤家老夫人正在其中,笑道:“是定了,与她表舅家的小子。” “年岁还小着的吧?” “俩人都不满十六,但也不算小了,先定了,过两年再成亲,省得总惦着这事。” 说完这几句,有人开始频繁往明于鹤身上偷瞄。 话到这份上,太后又不是老糊涂了,哪能听不懂其中深意,顺势转向明于鹤,问:“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明于鹤莞尔一笑,道:“上元节那会儿太后才问过,那时没有,这才过了三四个月,哪能碰到什么合适的姑娘?” 众人顺着这话一想,确实,京中有门第的姑娘,明于鹤全都见过,有看上的早就成了婚事,犯不着等这么久。 而这几个月来,要说新出现的,只有武陵侯府的那个会耍些小手段的庶女了。 那是他妹妹,没有可能。 太后再道:“真就没一个中意的?” “不急。”明于鹤回答。 太后没法,叹了一声,愁容满面道:“就你与飞镜最可靠,也最让人头疼,一个个的,这么大的年纪了,亲事还没个影。” 周围人忙劝说起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 “姻缘巧妙,说不准已经来了,您老人家就等着吧……” 这边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劝说着,范柠找来了,匆匆与太后行了礼,走到明于鹤身旁,凑过去悄声说了句话。 明于鹤听后,借口透气,跟着范柠出去了。 这二人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悄悄话,一个俊美如琼林玉树,一个虽冲动莽撞却也娇憨可人,又是回京没几个月的姑娘,旁边看着的人就忍不住多想了。 其中一妇人打量了下太后的神色,扯起笑,道:“臣妇记得郡主说过不干涉小侯爷的婚事,想来小侯爷若是有了意中人,只消让侯爷答应了就成。” 武陵侯与皇帝的矛盾没摆在明面上,可知道的人不算少。 明于鹤若是与范柠结了连理……范柠的爹可是都护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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