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妃娘娘。” “长公主殿下,”常清念欠身还礼,口中说道,“快请上座。” 二人相偕去到炕桌边,常清念款款落座,这才顾得上含笑致歉道: “方才去长春宫探望娄婕妤,倒让长公主殿下久等了。” “常妃娘娘客气,我也是才到不久。” 华阳爱极常清念通身气质,不由温声夸赞道: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常妃娘娘温柔娴静,姿容绝俗,难怪皇兄对娘娘青眼有加。” “殿下谬赞。” 常清念谦逊应声,又抬眸望向华阳,语气诚挚地回赞道: “今日得见殿下,妾身方知何为天家气度,帝女高范。” 趁此时,常清念细细瞧过华阳长公主眉眼。只见她虽与周玹一母同胞,却无甚格外肖似之处。想来是兄妹俩一个肖母,一个似父的缘故。 在常清念打量华阳之时,华阳心中也转过几个来回。 方才周玹虽不曾直言,但华阳明了这是令自己多同常妃亲近之意,便有心示好道: “贸然拜访非我本意,还望娘娘——” 常清念本以为华阳要说“娘娘莫怪”云云,已打好腹稿欲张口应声,哪知下一刻却听华阳说道: “要怪也只怪皇兄便是。” 常清念蓦地撩起睫扇,随即失笑,连道“岂敢”。 一番说笑过后,二人倒也没那么陌生拘谨,渐渐敞开了话匣子。 “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便常去青皇观上香,也曾动了念头想去做阵子女冠。” 华阳眯着笑眼同常清念说道,而后又娇嗔地抱怨: “可皇兄和驸马都拦着不肯,说我是一时兴起,叫我少去观里添乱。” 常清念闻言暗暗吃惊,总算弄懂周玹上回提及长公主时为何头疼,原来竟是这般率性而为的性子。 常清念掩唇浅笑,同样柔声劝道: “殿下贵为金枝玉叶,何需亲自去道观住着。若当真喜爱,素日常请道长们过府一叙也就是了。” “既然娘娘也这么说,那便罢了。” 见常清念也不赞成,华阳便歇了这门心思,过会儿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知娘娘可精通堪舆之术,或是求签卜卦之类,能为我解惑一二?” 早料到会有这一遭,常清念便将自己所知晓之事,捡些玄妙有趣的,一一讲给长公主听。 常清念虽并非事事精通,但胜在谈吐得体,知情识趣,总能说到长公主心坎上,将她哄得十分高兴。 “娘娘果真见多识广。” 华阳愈听愈欢喜,不由抚掌称善。直到侍女来提醒出宫时辰,华阳仍依依不舍,拉着常清念的手问道: “待我下回入宫时,可否能再来叨扰娘娘?” 常清念自然无有不应,温柔优容模样顿时引得华阳眷恋非常。 华阳自幼丧母,身在帝王家中也没个知心姐妹,此时自觉与常清念投契,忍不住露出女儿娇态,还不忘损那俩男人几句,道: “还是常妃娘娘好。哪像皇兄嫌烦不理会我,驸马又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娘娘都难以想见,我平素闷在府中有多无聊。” 常清念只作笑态却没附和,只因她听出华阳虽然嘴里不饶,但其实心中自是甜蜜。 常清念不由对这驸马生出几分好奇,待起身送华阳出去后,常清念回身招手,命锦音跟进来。 “锦音,你可知这华阳长公主的驸马是什么来头?” 常清念冷怠垂眸,抿了口清茶润喉,只觉唇都快涩住。扮笑一日下来,着实累人。 锦音走到软榻边,侧ῳ*Ɩ身替常清念按揉肩颈,思索片刻后,禀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晓得驸马大人姓卫,如今在朝中任御史中丞,兼领兰台。” “御史台的人?”常清念将凉透的茶水搁去案边,若有所思道,“那倒是很有用处。” - 皇极宫廊下影随光移,将墁地黛砖一格格地染就灿金。 周玹靠在花梨逍遥椅上,修长手指间握着一卷书册。今日竟是难得清闲,午后便邀佳人过来作陪。 和着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常清念侧坐在帝王身畔,替他打扇驱散暑气。 扇子轻柔摇曳,送来阵阵风凉,夹杂着常清念身上的玉髓香,萦绕在周玹鼻端。 察觉周玹半晌没翻过一页,常清念好奇他竟也会走神,偏头看去,便正巧同周玹目光相接。 邃墨浸犯窈窕,潭底欲念写尽。 周玹忽而伸手握住象牙柄,将扇子从常清念手中抽出。顺势一带,便将常清念拉入怀中。 “陛下。” 逍遥椅向后仰倒,常清念不禁低呼一声,却并未反抗,顺从地靠在周玹身前。 周玹视线落在扇子上,只见那扇尾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扇坠,用上好的迦南木雕成,正散发着淡淡清香。 “迦南木?”周玹指腹轻轻摩挲着扇坠,哑声探问道。 “是德妃姐姐送给妾身的。” 常清念颔首解释,却仍要拿那双清润眸子瞧他,呢喃道: “陛下喜欢吗?” 目光从扇坠移到常清念面容上,周玹意有所指地笑道: “朕很喜欢。” 话音未落,周玹指下微微施力,搦来一截雪颈,浅吮稠红桃瓣。伴着含糊不清的低哄滑入耳轮,软舌悄然叩开珠贝,兀自勾缠难舍,搅乱柔细芳息。 常清念探指搭在周玹肩上,没两下便揉皱了那处衣料。见周玹仍不罢休,常清念眼波粼粼,学流莺啼啭,哀叹夜光繁长。 周玹低笑一声,松了力道,只轻啄着常清念唇角,意犹未尽地问道: “朕从前那个扇坠子呢?” 常清念察觉危险,却要顺水推舟,疏懒应声道: “妾身自然是贴身收着。” 这话果然教周玹得逞,只听周玹低笑着说道: “那朕要检查。” 大掌隔着轻薄绸衣,轻车熟路地抚上常清念心口位置。指腹忽而坏心眼地抵摩,擦过雪顶一抹红,惹得幽兰娇泣珠。 常清念啜颤欲躲,周玹却不许,非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衔走神仙玉醴。 嬉闹过后,常清念对镜拢起衣衫,鸦鬟松散,白玉耳珠红了个透彻。 周玹仍靠坐在椅子里,捻起襟前濡湿轻蹭了一下,忽然又提起方才之事,抬眼道: “你同德妃倒是走得很近。” 常清念捋着青丝,闻言指尖微顿,缓缓回身走过来。也不老实坐着,偏要伏去周玹怀里,娇声衒俏道: “贵妃不喜妾身,陛下也是知道的。” 周玹轻“嗯”一声,抚摸女子柔顺的发顶,追问道: “然后呢?” 常清念心中百转千回,不知从何答起,只好眨巴着杏眼,疑惑地望向周玹。 周玹忍不住轻笑出声,语自徐缓地问道: “旁人皆变着法儿地打探继后一事,你就在朕眼前,反倒是半句都不问朕。” 常清念心中陡然紧张,望着周玹幽深似墨的双瞳,竟分辨不出周玹这话是否在试探她。 “陛下心中自有决断,妾身有什么可问的?”常清念浅浅笑道。 “你就不惦记吗?”周玹挑起眉峰,眼中蕴藏着玩味。 寒意爬上脊背,常清念指尖冰凉,面上却强装镇定,坦然说道: “宫中有各位姐姐在,妾身有什么好惦记的。” 周玹不置可否,垂吻在常清念发心。就当常清念以为今日总算蒙混过关,周玹又忽然没头没脑地提起一句: “华阳很喜欢你。” 常清念全然是被周玹牵着走,只因她几乎要跟不上周玹,又谈何翻盘掌控。 “妾身也喜欢同殿下谈天。” 常清念干巴巴地接过话,试图夺回主动权,便开口问道: “陛下为何要让长公主来见妾身?” 周玹仰靠在椅背上,端的是优哉游哉,不答反问道: “你觉得为何?” 听着难题又被推拨回来,常清念微微瞪大了眸子,心里受教。原来不必老实回答,一句反问便可解局。 常清念心中暗叹,无奈已失先机,只好装傻充愣道: “殿下说您嫌她烦,不怎么爱理会。将陪殿下说笑的差事推给妾身,您也好躲躲闲罢。” 周玹垂下眼眸,半晌哼笑一声: “行——” “小没良心的。” 常清念面色如常,只当周玹是在骂长公主编排他。至少在常清念看来,周玹对待亲近之人,还是极有耐性的。 仿佛察觉到常清念在想什么,周玹蓦然哂笑道: “朕骂的不是她,是你。” 常清念诧异瞧向周玹,呼吸微滞,隐约体会到周玹的暗示,惶然无措地想要说什么,却听殿外忽然传来崔福的声音: “陛下?” 知晓常妃正在里头伴驾,崔福没敢直接进来,只隔着门帘轻唤。 思及崔福向来极有眼色,无事应当不会来打扰。常清念忙从周玹怀中抽身,坐回旁边的绣墩上。 忽感掌中一空,周玹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 “进来回话。” 崔福弓着腰进来,瞥了眼双颊染绯的常清念,讪笑禀道: “启禀陛下,礼王求见。”
第20章 下毒 崔福话音刚落,常清念心底那点旖旎便如风吹云散,而后更是止不住犯怵。 谁知礼王会不会突然撒癔症,当着周玹的面说出什么疯话来。 常清念几乎是立刻起身,福了一礼,声音尽量柔缓道: “陛下,既然礼王求见,那妾身先告退了。” 可周玹还不舍得让常清念走,立马抬掌握住她衣袖,诱哄道: “你去旁边略坐坐便是,不必急着走。” 在周玹眼皮子底下,同礼王打照面?常清念背若芒刺,自认断然不敢。 生怕被周玹瞧出什么,常清念忙浅笑着推脱道: “礼王殿下说不定有要事禀告,妾身不便留在此处。” “他最好是有要事。” 周玹垂眼嗤道,掌心从女子青碧的袖,滑到白净的指。 青青白白,真跟玉人儿似的,周玹颇有些爱不释手。 “陛下。” 常清念娇怯催促,余光瞥向崔福,只见崔福都快把脑袋埋进地里了。 周玹暗叹一声,也不再勉强,只松手叮嘱道: “今晚你自己回去用膳,可不许敷衍了事。” 常清念如蒙大赦,闻言又不禁嫌臊,低声娇嗔道: “妾身知道了。” “前一阵西番使臣进贡的那些个香木,等会都送去永乐宫。”周玹开口朝崔福命道。 长指勾过那枚迦南木扇坠,周玹望向常清念,轻笑道: “投桃报李。” “谢陛下赏。”常清念羞赧垂睫,也不由抿唇笑道,“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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