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儿还讲夜长梦多呢,蒋妹妹怎地突然畏手畏脚了起来?莫不是收了常淑仪的好处,此时才这般替她说话罢?” 岑贵妃听罢,眸中闪过抹异色,不由看向蒋昭容问道: “钟顺仪所言,确有此事?” 蒋昭容脸色一变,连忙起身福礼,恭敬回道: “贵妃娘娘明鉴,钟姐姐只是同大伙儿说笑罢了,妾身对娘娘绝无二心。当日是常淑仪自己找上门来,妾身推脱不得,便同她在亭子里说了几句话而已。” “至于永乐宫送来的东西,妾身断不敢私自留下。本还想着改日进献给娘娘,既然今日凑巧提起,等会儿妾身便吩咐人取来。”蒋昭容忙表忠心道。 岑贵妃此前并不知晓此事,此时乍一听闻,眼神倏然微冷。她才不稀罕常清念宫里的三瓜俩枣,只朝蒋昭容追问道: “常淑仪都跟你说什么了?” 蒋昭容忙将常清念和她谈论香料之事,一五一十地禀告岑贵妃,末了,还再次强调道: “妾身觉得常淑仪所言着实透着古怪,目下实在不宜贸进,以免中了常淑仪的奸计。” “她特意寻你过去,就只说些什么香袋、香木的闲话?” 钟顺仪显然不信,冷哼一声,堂而皇之地怀疑道: “别是说了些什么不能见人的,你怕娘娘怪罪,此时才胡诌些话儿来骗我们罢。” 眼见得二人要内讧争论起来,岑贵妃不耐烦地一挥手,冷声制止道: “行了。” “蒋昭容,本宫自是信你,你先坐下罢。” 岑贵妃放缓声音,先是安抚了蒋昭容。随后又瞥向不甚服气的钟顺仪,觉得她今日也不太寻常,便问道: “你何时如此记恨常淑仪了?” 钟顺仪笑容发僵,故作口渴似的端起茶水来抿。 见钟顺仪忽然装起哑巴来,蒋昭容登时掩唇嗤笑一声,此刻寻着机会报复,便“好心”替钟顺仪开口解释道: “皇上不曾收下钟姐姐的扇坠子,却反倒收了常淑仪的,难怪钟姐姐要动怒呢。” 钟顺仪方含了半口茶在嘴里,还没等咽下去,便听蒋昭容揭了自己老底。茶水卡在喉咙里,差点要呛个好歹。钟顺仪抚着前襟顺气,不禁狠狠瞪了蒋昭容一眼。 为了挽回颜面,钟顺仪立马放下茶盏,义正词严地找补道: “启禀娘娘,妾身就是瞧不惯常淑仪。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不将您放在眼里,反倒要跟德妃凑在一处,专要跟娘娘您作对!” “若依妾身看,您合该将她传来咸宜宫教训一番,怎能任由她躲在宫里逍遥自在?”钟顺仪报复心起,顺带着撺掇道。 生怕岑贵妃会一时冲动,蒋昭容忙开口提醒道: “娘娘,常淑仪降位之事来得突然,咱们尚还没摸清皇上的态度,不宜轻举妄动。万一皇上见常淑仪可怜,又怜惜起她来,咱们岂不是又帮了常淑仪?” 眼见蒋昭容又跟自己唱反调,钟顺仪心中早便多有不满,当即反问道: “还瞧什么皇上的态度?皇上将她降位还不算态度?” 岑贵妃瞥了蒋昭容一眼,没有作声,但眸中神色显然表明,她更赞成钟顺仪所言。 虽然方才制止二人争吵时,岑贵妃好似偏帮蒋昭容,但那不过是面子功夫。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时不时便要伸出小芽来,冷不防地刺岑贵妃一下。 “蒋昭容,你近来的确是谨慎过头了。” 岑贵妃淡声说着,低头看向正给自己捶腿的宫女,问道: “松萝,皇上现下在哪?” “回娘娘的话,皇上今儿一直都在御书房见大臣,眼下仍没散呢。”松萝恭敬地回答。 岑贵妃沉吟片刻,命道:“你带上几个力壮的嬷嬷,跟着钟顺仪去趟永乐宫。” 说罢,岑贵妃又看向钟顺仪,唇角森然轻勾,说道: “想必你有很多话想同常淑仪说,是不是?” 钟顺仪头一回吵嘴吵赢了蒋昭容,见状顿时喜不自胜,连忙起身行礼道: “是,妾身多谢贵妃娘娘成全。” 望着钟顺仪兴冲冲地离去,蒋昭容心中隐有不安翻腾,但瞧岑贵妃很是不以为意。而自己多劝两句,便好像故意向着常清念似的。 蒋昭容垂眸品茶,最终还是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永乐宫内,常清念倚在堆叠的软枕上,由着承琴替她膝盖上药。 “嘶……” 常清念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柳叶眉微微蹙起,莹润的眸子却未曾睁开,只道: “轻些。” 承琴点头如捣蒜,忙抬起手臂蹭去眼泪,心疼道: “都青紫一片了,陛下怎么能这么狠心?” 常清念闻言,缓缓睁开双眸,知道殿中无人,这才同承琴说些心里话,叹道: “本宫猜到皇上许是会不悦,但动怒至此,的确意外。” 指尖轻抚过旧疾发作的双膝,常清念竟说不清是哪里更痛。周玹的怒火,比她想象中更甚。 “悫妃和安婕妤不都是太后的人吗?他怎么不发落她们,独独对我这样不留情面。” 常清念喃喃自语,眼中囚着魔怔似的恨,仿佛自虐般问道: “他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觉得我不配?” 承琴只觉眼泪又要憋不住,连忙背过身去水盆里净手。待鼻尖酸楚消退些,这才端起药碗,喂药到常清念唇边,宽慰道: “怎么会呢?陛下兴许只是……太在意您了。娘娘别想太多了,还是先喝药罢。” 常清念偏头躲过羹匙,只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在舌尖蔓延开来,常清念缓缓蜷缩进锦被中。 “娘娘,奴婢晚上给您做碗长寿面,您多少用些,好不好?”承琴低声道。 常清念微微一怔,问道:“今儿是七月十九?” 承琴含泪点头,颤声道:“昨儿个见您那副模样,奴婢也跟丢了魂似的。这心里乱哄哄的,都差点忘了您的生辰。”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当真乱哄哄地吵嚷起来。 承琴眼露惊恐,起身望向廊外,只见有一伙人乌泱泱地朝主殿过来。 “娘娘,好像是钟顺仪。”承琴瞧清为首之人,忙回身同常清念说道。 常清念从被子里探出手,拉住承琴,慰道:“没事,由着她们闹。” 摒去杂七杂八的念头,常清念冷静得过分,早有预料般说道: “锦音去请德妃回来了吗?” “还不曾。”承琴立马答道,“但已去了有一会儿,想来是快到了。” 话一出口,承琴忽然明白常清念为何拖着病体,也要让人去请德妃来叙话。 叙话是假,替她们赶人才是真。 承琴心下稍稍安定,却又忍不住问道:“娘娘,眼下宫里都躲着咱们,德妃娘娘会愿意出手相助吗?” “看似眼前是本宫和钟顺仪,实则打擂台的可是德妃和岑贵妃。便是为了她自己,德妃也会来的。”常清念丝毫不担忧地说道。 没过多久,只见岑贵妃的大宫女松萝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钟顺仪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 “哟,几日不见,常妃娘娘怎地成了这副模样?” 说罢,钟顺仪掩了下唇角,故意讥笑道: “本宫失言,竟忘了您如今可不是常妃了。” 常清念自不会将如此低劣的挑衅放在心上,只见她扶着承琴的手坐起身,冷声发问道: “即便本宫不在妃位,也是与你平起平坐的淑仪,谁准你擅闯永乐宫的?” “常淑仪恕罪,是贵妃娘娘有令,请您移步咸宜宫。” 松萝适时插嘴道,语气里却满是居高临下,哪里有半分“请”的意思。 见松萝逼近过来,承琴连忙上前一步,将常清念护在身后。 “松萝姑姑,我们娘娘身子不适,怕是无法应贵妃传召。还请姑姑回去禀告一声,娘娘改日再去咸宜宫请安。”承琴不卑不亢地说道。 钟顺仪只刺了常清念一句,自然还没解气,闻言当即斜睨了她们一眼,冷笑道: “身子不适?本宫看常淑仪好端端的,哪里便不能出门了?” 说罢,钟顺仪不再同常清念斗嘴,直接挥手示意身后嬷嬷们上前,将常清念从软榻上强行拉扯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娘娘!” 承琴拼命阻拦,却被那些粗壮仆妇一把推开,重重扑倒在地。 常清念膝上旧伤发作,眼下正是虚弱,被大力拉扯后,险些从榻边直接摔下来,瞧着十分惊心动魄。 “钟顺仪,你好大的胆子。” 电光石火间,德妃被一众宫女拥簇着进来,自钟顺仪背后沉声喝道。 钟顺仪面上笑容一垮,回头只见德妃朝她走来。 “德妃娘娘。”钟顺仪行了个敷衍的礼,没等德妃发话,便自顾自地起身。 锦音气喘吁吁地从人堆中挤过来,先是扶起承琴,这才回身挡在常清念榻前,目光警惕地瞪着松萝。 仗着自己身后是四妃之首的岑贵妃,自然能压得德妃一头,钟顺仪很快便又扬展起笑容,指桑骂槐道: “德妃娘娘恕罪,妾身不过是想请常淑仪去趟咸宜宫。偏生有起子狗奴才不让开,非要拦着妾身。” 德妃素日不显山不露水,却绝非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见钟顺仪胆敢顶嘴,当即凤目一凛,语气凌厉地质问道: “常淑仪身子不适,难道你们还要将人强扭去不成?” “德妃娘娘,想必您方才也听见了,妾身奉的可是贵妃之令。难道您还要违抗贵妃娘娘的意思吗?”钟顺仪嗤笑道。 “贵妃?贵妃便可这般强迫人了吗?” 殿门口忽然响起道不甚耳熟的女声,众人惊疑何人如此大胆,都不由将头转去那边张望。 常清念尚在病中,面上虽仍清醒着,实则脑子里早已浑浆浆地搅作一团。僵顿了须臾,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出自何人。 “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 终是那几个嬷嬷先认出了华阳,登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连忙朝门口女子磕头行礼。 余下宫人们连忙跟着跪下,在挤了一众主子奴才的主殿里,硬是给华阳长公主让出了条宽敞路来。 “都起来罢。” 华阳冷着脸进来,目光梭巡过殿内,最后落在钟顺仪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虽说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嫔妃,华阳也没什么不敢骂的。但此刻毕竟在人前,华阳不想闹得难看,倒叫周玹为难,便朝松萝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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